111章 金青铜船分两段,玄甲铜盒藏玄机
海天碧蓝,清澈如洗。 自徐长安与陆无双下船之后,徐长安心中面带忧色,惴惴不安。 再怎么说,铜船上的主事,对他们三人也有借宿之恩。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然而此时,船主有难,他们三人却只能匆匆离去,帮不上任何忙。 这本就是徐长安难以接受的,然而面对着真人境的仙门修士,徐长安目前除了跑路,再无别的选择。 除非哪一日,徐长安可以立敌超脱境巅峰强者,自那时起,或许徐长安才有一战之力。 但目前对于徐长安来说,面对这些敌人还为时尚早。 不过,那仙门修士终归是他们拜家的供奉,想来其间并没有多大危难吧。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不等徐长安的这些心思转完,便见到前方的金青铜船之上炸起滔天海浪,一时间元气肆虐,狂风骤起,波澜汹涌。 徐长安与陆无双紧紧抱着被子里的少女,于小澜背部飘摇。 然而此时无论是徐长安还是陆无双都不曾在意身边的波涛,他们的双眼皆是死死的凝视着后方的金青铜船。 就在此时,一道莹白之光,浩渺生辉,突兀自青金铜船腰身闪烁,只听轰隆一声,徐长安二人曾借宿的青金铜船,此时居然拦腰断开。 然而还不待徐长安二人惊呼出声,那迅速下沉的铜船之上迅速飞舞出十道黑影,黑影之间罡气沛然,声威猛烈,皆是些悍不畏死的凶险招式。 然而那兀自悬空的白衣胖子,此时居然自自己头顶祭出一樽不过一尺来高的神塔,此塔金光灿灿,禅音缭绕,仙气氤氲,且有三层之高,每层之上皆印刻有莫名铭文。 只听白衣胖子大声喝道“琉璃金光镇浮屠。” 那金光灿灿的三层神塔竟是悄然间打开了第一层的大门,大门之中穆然涌出无尽佛号,佛号化作金沙盘旋与白衣胖子周身。 同一时间五光十色的罡气临身,声威浩荡,一时间爆炸不断,天地轰鸣。 然而不等水瀑散尽,震颤消声,自漫天水雾之间,窜出九道飞轮,飞轮极速旋转,来去若电,光影闪烁。 仅一刹那间,青金铜船之上的一位武夫供奉,便被飞轮透体而过,斩成了碎块。 剩下九人虽然早已预料到如此结果,但却想不到血淋淋的现实会来的如此之快,尤其是刚才十人联手的一击,没想到连对方一息之间都不曾阻挠。 只听老船主一声大喝“司徒鸣,你今天休想拿走此物,我就是毁了他,也决不会让此宝落入你手。” 然而那白衣胖子司徒明似乎对于老船主的言语毫不动容,只见那九道飞轮,兀自于海面之上,四下纷飞,变幻不定。 倏然之间,又一位武者供奉因躲避不及,被飞轮斩下了头颅。 老船主又见此景简直眦目欲裂,只见他一声大喝,取出一只古朴无华的铜盒,双手运转沛然罡气,就要生生凭借修为销毁此盒。 哪想得到此盒古怪异常,平时被自己开碑裂石的罡气,此刻竟是不能伤害铜盒分毫。 司徒鸣嗤笑一声道“拜老大爷,你今日要是能把这玄甲古国的铜盒销毁了,我司徒鸣今日,就是取下我这个项上人头赠与你又何妨?” 拜仁见这铜盒居然坚硬非凡,一时间心急如焚。 失了此至宝,大不了就是家族亏损些身外钱财罢了,可若是丢了此宝却落入家族之人旁系手中,这其中的凶险可并不是丢丢银子可以解决的了。 古书常说,皇家之内无父子,宫门之间无血亲,这又何止皇族之间的龌龊呢,但凡有些权势的家族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哪一个又能逃的拖此理。 更何况金珠古城这样位列东禹首富的万古家族。 然而就在拜仁这焦灼之间,他手下的六位供奉又是六去其三,只剩下三位鲜血淋漓的供奉还在不停血战。 但奈何,那司徒鸣头顶之上的一樽神塔所洒下的金色佛号委实非凡,这三人无论罡气如何凶猛,招式如何刁钻,都无法攻破这乌龟壳,即便是这三人激发秘法想要同归于尽也是于事无补。 这便是仙凡之别,任你实力逆天,我只需一樽金刚不坏的龟壳法宝,便立于不败之地,除非你早已踏出超脱极限,凝练有武神真意,可视天地元气如无物,方有机会对这些龟壳一般的仙门修士痛下杀手。 当然事无绝对,天地间总有那么一类武道妖孽,是专门对付这些龟壳修士而生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那传闻之中的妖孽,显然不在拜老先生的队伍之中。 不稍片刻,沉没的金青铜船之间便只剩下了拜老先生主仆二人。 司徒鸣平稳的漂浮于天际,笑呵呵的看着拜仁笑道“没有两把刷子,我怎么敢来你这青金铜船之上劫掠宝物?本不想亲自出面,但是又想了想,反正都是你们拜的家事,我参不参与,你们拜家都是要变天的了。所幸就出来露个脸表个态,到时候也能多劳些好处不是?” 拜仁则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们这些叛徒必定会遭到报应的。” 司徒鸣无所谓的道“报应是个啥?反正我没见过。” 却不想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劲风直袭身畔。 原来那位刚才还在司徒鸣身后的老侍卫,不知何时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司徒鸣的身后,一刀枭首而来。 司徒鸣似有所觉,却不为所动,任由那老侍卫一刀切落。 然而下一刻,他却大惊失色,只因刚才还在大战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金光佛号,此时却似看不见身后老者的长刀一般,任其侵入金光纱衣之内。 司徒鸣只觉的汗毛倒竖,瞬间低头翻滚,随后九道飞轮同时倒射向身后。 然而老侍卫却是生死不顾一心要杀了司徒鸣,竟是对眼前的九道飞轮不管不顾,任由其透体而过。 只可惜,他手里那柄血红色的武士刀仅仅只是在司徒鸣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只听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彻海域。 拜仁只觉的自己心间慕然间消失了一块,整个人的灵魂都残缺了,那是自幼相处,朝夕不离的伙伴,那是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兄弟。 然而此时,他却就这样先一步自己而去,老人只觉的整个人生都暗淡了。 即便此前他们身处绝境,即便此前他们就已经毫无希望,然而终归有一个最亲近的人陪伴自己,多少风里雨里,二人一路走来,早已形成了习惯。 可是此时,二人已是阴阳两隔,最后甚至没有一句言语。 拜仁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自己也是两百来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本就没有几天的活着的盼头,还有什么悲伤好发泄的? 反正拜仁不会让朋友孤单,黄泉路上说不得还能把酒言欢。 拜仁拿着玄甲国的铜盒缓缓站起身来,却见一身金光佛号缭绕的司徒鸣用血色长刀指着拜仁嘲讽道“诛魂血刃居然在你们手里,真是好大的手笔。只可惜这刀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用的,不然刚才说不定我就真的死了。不过现在么?你们送了这么大个礼,我就却之不恭了。” 言毕司徒鸣用血色长刀指了指拜仁手里的铜盒道“交上来吧。” 拜仁面色平静得将这铜盒向司徒鸣抛去,其间一言不发,竟似静待司徒鸣发落一般。 司徒鸣抖了抖独自上的赘肉,接过抛过来的铜盒对着拜仁缓缓说道“早将铜盒给我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我又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主,何必搞的大家不欢而散呢。我走了之后您老还是找个深山老林去安度余生吧,拜家已经不是你能插足的地方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你老了,不行了。” 言毕,司徒鸣试着将铜盒打开,以便确认玄甲国的至宝就在其间,然而未曾想,铜盒不管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司徒鸣一阵诧异,这铜盒他认的,且知道是真品,可他也仅仅只是见过铜盒而已,从没打开过,想不到今日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上。 然而此时他却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那便是他如何翻看用力,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盒子。 这盒子虽然是真的,可若不检查其间的宝物是否还在,他司徒鸣焉能放心。 若是取回去一个空盒子,他司徒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倒是还少不得受到他支持派系的刁难。 司徒鸣看了看拜仁,心知这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开启这盒子的方法,那便只有自己再试试了。 却不曾想拜仁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不如用真元试试。” 司徒鸣听罢,竟是不疑有他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突然间铜盒之内黑气狂涌喷薄而出,司徒鸣猝不及防竟是被黑气所侵蚀。 一声惨烈的嚎叫不自觉的自司徒鸣口中传出。 仅仅只是片刻,司徒鸣手足皆僵,肤色泛黑,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瞳孔焦距。 这是拜仁最后的手段,也是最致命的手段,其毒性之烈,即便是超脱巅峰也未必能够幸免,可他面对的敌人却已然是非人的存在,他知道效果不大。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即便不能令司徒鸣丧命,至少可使其昏迷一段时间。。 他本还有威力更大的陷阱在船舱之内,不曾想整只船都断了。 不过此时的司徒鸣神智还颇为清醒,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身体之内的一切变化,只见他摇摇晃晃的以诛魂血刃插在金青铜船的残片之上,阴恻恻的望着拜仁的方向低沉沙哑的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承认此刻一时不慎中了你的招。不过你觉得我会这样轻易的死去么?我是谁?我是仙道可期长生不死的仙道门徒,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待我毒解了来,便叫你尝尝剥皮蚀骨的滋味。” 而此时他所面对的拜仁,也并不好受,虽然他不是那团黑气所针对的主要目标,可拜仁为了不让司徒鸣起疑心,自己根本分寸未退,以至于那爆裂的毒性,此时也染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相对来说,他没有司徒鸣沾染那么多吧了。 可是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根本无法使用天地灵气洗涤肉身,所以他虽沾染的少,此刻在铜船沉没找不到解药的情况之下,他却只能比司徒鸣落得更凄惨的下场。 而此时的司徒鸣,虽然昏昏沉沉,他却依然能看到身畔的世界,此刻他依然金纱佛号护体,且那柄唯一可以无视天地灵气仙光佛光的‘诛魂血刃’被其收入了囊中,所以他不曾担忧自己的性命,他就像看看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头,到底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却见那肤色同样泛黑的拜仁,对着一直观望着此战的徐长安和陆无双招了招手,最后更是倾尽本就剩余不多的力气大叫道“杏林池的小兄弟,你们过来。” 陆无双和徐长安看着这一波三折的战斗,早已心生怜悯,只是迫于自己无力对抗,不然早就冲过去帮助老者对抗司徒鸣。 然而剧情却急转直下,本来胜券在握的司徒鸣竟是率先倒下,二人再看道老者挥手的动作,斟酌了一二,便叫小澜游了回去。 当二人来到近前,那狐裘老者早已奄奄一息。 徐长安一来到残碎的甲板之上,便想扶起那已经倒地不起的狐裘老者,却在此时被陆无双按在了一旁,徐长安不解的望着陆无双。 只听陆无双淡淡的道“小心有毒。” 徐长安一怔,这才想起二人刚才都被黑气所染才变成这幅样子。 却听那老者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说道“将这铜盒带走,再也不要让人找到他。” 徐长安和陆无双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铜盒。 老者继续低语道“我活不了了,但是这位司徒鸣还会站起来,他一旦拿到此盒,我拜家便会血流成河。你们趁着他毒性未解,赶快带着这铜盒找个无人的地方丢了,或者你们有能力的话也可以带回杏林池。不过再离开东海之前,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铜盒在你们手中,否则便是无穷祸患。还有那司徒鸣的毒最多维持三天,所以你们必须在三日之内远离此地,不然他同样会找上你们。” 陆无双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铜盒之上毒性如此之烈,我们如何待得走?” 老者似乎就要咽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毒已经用完,你们安心拿走便是,将我的尸体丢入海中,我不想司徒鸣醒来还” 只是老人话音未落,却就此咽气。 徐长安心下悲伤,但也见惯了生死,便按照老人的遗言将老人丢入大海。 却在此时,那即将昏厥的司徒鸣说到“贤侄,我与你们封掌教是至交好友,将这铜盒给我,我定当重谢。” 然而还未等二人回答,那司徒鸣便就此昏了过去。 徐长安心下不忿,一脚踢到了司徒鸣的身上,却见那金色神塔,金光闪耀一股沛然巨力,将徐长安弹入海中。 徐长安一跃而起看着陆无双道“我们就这样放过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陆无双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道“没有谁好谁坏。他们只是利益不同而已,你焉知这个老者手中的人命就比他少,你只是觉的老人收留了我等,便不该遭此劫,却没注意到,这白衣胖子不曾烂杀与这件事无关之人。” 徐长安仔细回想,确实如此,这白衣胖子从海盗到商船,其间除了数次发火,并未动手多杀一人,可这并不代表徐长安就觉的这白衣胖子是对的,他心下依然感觉这胖子不是好人。 陆无双无奈一笑道“你还小,等你经历的多了,你便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的所有下场,皆是自己选择之后注定的。” 徐长安抬头看着天空道“我要惩恶扬善,善待世间良善之人。” 陆无双拽着徐长安越上小澜乘风而去,而后说到“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便有善果?恶便有恶报?” 一瞬间,徐长安面色大变,这是深埋在他心中无法破解的迷障,是他心中无法逾越的伤痕。 他曾强制令自己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也不去深究这些问题,也不回忆那场灾难他徐长安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年的那场血战的麻木不仁恰好堵住了他的这道伤口。 以至于战后很长时间,他稍微轻松的过活。 他虽然有死而生,但不代表这些内心深处的伤痕也全然消失,他们一直都在,只是被徐长安麻木的遗忘在了尘埃里。 可是若是长此以往,有朝一日,徐长安问道武神,这些深埋在尘埃里的心魔,便会疯狂滋生,侵蚀他的人性。 人生有些问题是不能逃避的,我们必须去寻找内心深处的答案,不管这答案是否有违初心,我们都得接受他。 陆无双随口一问,见徐长安竟然是面色大变,心知徐长安心中定然有令人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此刻为了稳住徐长安心神,陆无双则穷其智慧瞎口胡诌道“我们何须深究善果,恶报,天地有轮回,命运天注定。我们当下要做的事,便是让自己每一件事都做的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徐长安听到这里沮丧低靡的说道“可我问心有愧,我想帮助他,可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陆无双则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的摸了摸徐长安的头,安慰道“可老人家无憾了啊,他都无憾,你有何愧?当我们完成他的遗愿,他便能安息了。” 陆无双并不知道,他这轻抚徐长安头顶的无意举动,竟是令徐长安心下稍安,那是他二哥经常对他做的动作,也是最能令徐长安心平气和的动作。 徐长安心下渐渐平静,他不再去想那令人头疼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转移道铜盒的去向之上。 其实当心事积压了许久之后,徐长安早已习惯内心深处的伤痛偶尔窜出来作祟,虽然每次他依然心神摇曳,却能很快的渐渐平息。 因为他一直记得二哥说的,少年人行少年事,少年心思少年日。那些人间先贤都未必解答的了得人间疑问,他徐长安可以去想,可以去问,但却是在自己踏足人间百态,历经事事长大之后才去追寻的答案。 徐长安一直谨记自己才不过年少,所以他努力活的欢乐,开心,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天性。 随后想明白自己在藏东西这块确实没有什么好主意,便问陆无双道“那我们将这铜盒扔到哪里去?还是带回杏林池?” 陆无双一甩长发,看着无尽汪洋道“还是先去伏龙湾将‘泣血珠’的事情讲清楚,我们不能白白替他人背黑锅。再去迷仙屿,将铜盒交给掌教师叔,一切事情就大功告成。” 徐长安并无异议。 二人就此乘着小澜直奔伏龙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