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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巧方还怕着,瞧见是丁硪又笑起来:“丁管事,你怎么地把头巾给揭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丁硪嗐一声:“小的丧气,走东市坊街过,那楼板横了一根竹竿儿,就挂上面儿了,我又着急回来,这不就只能光着脑袋来见三小姐了。” 两三句话九思便什么都明白了,“找到了?” 他又嗐一声,两双猢瘦的手一拍:“找到了!这次事儿准办好了,三小姐,我眼睛厉着捏,看清楚了,就在东市锣鼓巷子最尾巴那一家,专门儿做福黎的铺子,眉毛一颗痣;左耳两颗痣;右耳一颗;只穿了一边耳朵,在里面喂老驴看磨盘,准没错!” 九思慢慢点头,没错了是母亲身边儿的许妈妈......还没抄家时候,恰逢她大儿接媳妇,告了三天假,原本季家的仆从都跟着发配了,母亲藏着撕了许妈妈的身契,神机营也落了她。 “你可问了她...可想回来?” 九思记得上一世许妈妈过的并不大好,儿子嫌她在叛贼府上做过事儿,搬了地盘弃她去了,她就在各种打了杂工养活自己。 后来听说她回来,上门来求,从前九思最恨自己和过往沾上关系,只找人把她撵了回去。 丁硪笑的嘴角歪斜:“小的只跟她讲了府里缺个打杂的婆子,她就忙不迭答应,说收拾了包袱就可以过来,现在正在耳房里候着呢。” 九思轻声吩咐:“那便带过来吧。” 丁硪三步两步过去领人,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圆胖,浑身糙麻布衣的婆子跟在他后头。身上还算干净,进来时只垂着头,也不四处乱看。 九思叹一声,“许妈妈。” 那婆子才抬起头,满脸都是讶异,“您是...”像是认出来了又不敢认的样子,慢慢蓄了满满一眼的泪。 九思微微笑着,唤了一声:“许妈妈。” 她就噗通一声跪下,敛起袖子来擦眼睛,“奴婢何德何能,还能再见一次小小姐,那天就不该向告假回去,我一条贱命也能陪陪夫人,让她路上不要孤苦无依。” 九思眸子被她带起了些湿意,让芙巧扶她坐着,许妈妈连连摆手,“我身上脏,刚从棚子里出来,莫污了小小姐的凳子。” 九思没有勉强,待她缓了哭气儿,才道:“让丁管事找您回来,是我这院里缺个得力的妈妈,您跟在母亲身边多年,于我便如同母亲一般。” “这是哪里的话...”许妈妈眼泪又掉下来,“小姐回来还惦记着我一个糟老婆子,做什么都愿意的。” 九思见不得旧人哭,吩咐下去,“您下去休息一天吧,采锦你去收拾间下房出来,从库里挑些摆件过去,连着铺盖一起。” 许妈妈还想伏在地上磕两个头,被芙巧忙忙拦下,一步三回头跟着采锦去了。 丁硪这差事办得好,还眯着一双眼蹲在院子角等赏,九思抬了抬下巴,芙巧送过去了一个胀鼓鼓的荷包,调侃他:“上一次你差事没办好,该跟这次抵了的。” 丁硪笑的咧开嘴,把荷包的抽绳拉开,当着九思的面儿倒出一大把,塞给芙巧,“好说,这就给姑娘当辛苦费。” 芙巧把手抖开,笑骂他:“当着小姐的面你就敢贿赂贴身的丫鬟?” 丁硪窝着手装回去,乐呵呵朝九思道:“只是让三小姐放心,小的拿钱爽快,办事必然尽心。” 他膝盖下去跪了安,又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嘴巴也严实。” 九思心领神会,颔了颔首让他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冲!!!! 第13章 越近九月初九,天气欲渐渐冷了,丫鬟婆子身上的秋衫也都换成初冬时节的薄袄子。昨夜里还看到那一盆檀香梅杆子光秃秃的,早晨就撮了几个嫩苞尖尖在上面儿。 九思站在旁边看了许久,手指点了一遍约莫二十个芽尖儿。 半拢正把早上花房的人送来的新菊往花圃园子里放,都是些平瓣的寻常品种,不如富春居那边儿的好看。她心里就犯嘀咕,嘴上嘟囔着:“感情府里的花房全是西苑那边的人,给咱们送的菊花长得这般不好,小朵小朵儿的,瞧着花瓣都不饱满。” 许妈妈从后头小厨房过来,手山端了一个漆红托盘,看到半拢把十来盆秋菊往墙根子下堆,站在廊上笑道:“姑娘不喜欢那花,也莫要往角落里放,秋菊要开好也要放在日头晒得到的地方,少少浇些水,不然过两天就萎了。” 半拢本来还与许妈妈不熟,但是这两日许妈妈就做了十来样的吃食,什么蔗糖花枣糕、杏仁儿豆腐酿、紫薯糯、怀山饼、咧嘴笑的荷花酥饼,还会拿根竹签子和了麦芽糖勾糖人儿,泡了一整坛子糖渍青梅。 现下她心里头除了小姐,就这许妈妈顶顶厉害。闻到人过来,半拢就挑眼儿往那个托盘上看,喜滋滋的问:“妈妈今日又做了什么呀?” 许妈妈早见识过这姑娘嘴巴馋味儿,乐呵呵道,“豌豆黄,给你们留了一匣子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九思拿了剪子修剪枯叶,从前她还没做过这些,瞧着丫鬟就觉得十分有趣,讨来剪子干脆自己上了手。 伺候花草的丫鬟年纪和半拢一般大,开始还惧怕她不怎么敢说话,后面就活泼起来了,手指到处指着,“欸,您该从这边过去,剪个尖儿。唐菖蒲要舍多些,烂叶子没修完就会烂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