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两碗。”一边打嗝儿,小胖子一边掉金豆子,一边板着自己的手指数道,“一碗,两碗……”最后,发现自己每天竟然能多吃三碗肉,他就觉得,自己被伤害了的那颗小心,慢慢地被治愈了。 “这书太晦涩了,先从简单的来吧。”大太太虽然心疼小儿子,却也知道,想要挣出个前程,就得狠下心叫他好好读书,心里赞同世子叫他发蒙的,然而从锦绣的手里取了一本,一见好么,竟然还是资治通鉴中的《周记》五卷,不由摇头道,“还是叫平安先读千字文如何?” “他已会背了。”世子便温声道,“母亲也放心,我不会逼六弟的。”见大太太颔首,显然是向来信任他的,世子便继续说道,“读书,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行?再请个骑射师傅吧。”见大太太欲言又止,他便温声道,“母亲如今这样娇惯他,莫非还要纵出个五弟?” 五爷齐闵的教训太深刻了,大太太听得浑身一凛,立时脸上变色道,“这可不行!”当个只知道与内宅嬉笑的纨绔,岂不是在害她的平安?! “如今六弟就有些脂粉气了。”世子看小胖子委屈地看着自己,便含笑道,“这两年就先叫六弟好好松快松快。”他无视了大太太与锦绣被他这无耻的话惊呆了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说道,“等过两年,我就将六弟挪到前院去,亲自教导。” “这也太……”大太太抓着锦绣的手,只觉得心疼。 这么读书骑射的还叫松快,那以后还叫不叫人活了?! 世子只敛目,并不多说,心下却是一叹。 若是情况允许,他也不想逼迫这个弟弟迅速长大,可是不行了。 如今京里,两家外戚各自拥护一个皇子,已成水火。不定哪一天这天下都得乱起来。到时候若是太子上位还好,他自然可以保住府中的富贵与母亲姐妹一生的荣华,可是若是四皇子上位,他是一定完了,到时候不说自己那个五妹妹会做出什么来,就说母亲失了他的支持,下半辈子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将视母亲如亲母的六弟教导出来,才是万全之策。 心里也恐惊着母亲,世子只掩下不说,见那六弟此时又忘了方才的悲伤,趴在大太太的怀里去勾锦绣手上的书,便觉十分满意,与大太太含笑道,“看来六弟,也颇有灵性。” “平安自然是聪明的。”虽心里不舍,大太太也知道世子是为了齐坚好,到底没有出手阻挠。 世子不过一笑便将此事揭过,然而却又皱眉道,“听说七妹妹得了福王妃的帖子?” 大太太如今拿儿子当靠山的,便也笑着问道,“虽然四皇子与咱们家那样儿,不过太过小气,却也叫外头笑话。”虽然四皇子封了福王,不过京中更乐意叫他一句四皇子。 “叫七妹妹小心点儿。”世子厌恶五姑娘屡次三番祸害自己这几个姐妹与他的母亲,便冷声道,“父亲说了,既然在外头做了侧室,与咱们家便没有什么瓜葛了,那丫头素来心肠歹毒,别叫七妹妹在那府里吃了亏。” “你放心,锦绣也是去的。”大太太笑看了锦绣一眼,方说道,“这孩子从前也与我常出去的,我只恐以后带累了她。不若叫七丫头带她出去走一圈儿,把她从前的身份给掰扯清楚,以后,”她如今看中了湛家,却恐锦绣脸皮薄,再因为她的话以后对湛家生出回避之心,只含糊道,“以后锦绣与红玉,也能嫁的满意些。” 世子只默默颔首。 齐武从军之前与他颇为亲近,回来之后也并未改变什么,自然他也知道湛家的长辈看中了锦绣,要娶来给长子做媳妇,想到如今湛家父子也算是新荣之家,他便更高看锦绣一眼,然而到底男女有别,他又谨慎惯了,不长与女孩儿说笑,便只颔首道,“这些,母亲做主就是。” 然而说罢,却还是低声说道,“还有一事,要叫母亲知道。” “何事?”大太太便好奇问道。 “五妹妹流了一个孩子。”世子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五姑娘,此时便只简单地说道,“四皇子专门与父亲道恼,父亲知道了,很生气。”当然,英国公气的不是那孩子没了,而是气五姑娘竟是愚蠢到这个地步。一个侧妃,竟然敢越在正妃之前生子,岂不是在活生生地告诉正妃,咱们瞧不上你,就是要欺负你,把你拉下马?! 一个在那王府连脚跟都站不稳的,聪明点儿,夹着尾巴过日子就算了,竟偏要作死,这是定国公家的家教不错,福王妃容下了这样狼子野心的五姑娘,不然,趁着她小产就能叫她死的无声无息。 英国公有这么个闺女,别提多憋屈了,连从前他并不放在眼里的定国公,如今竟然都仗着自己闺女是正妃,他的女儿是侧妃,敢在自己面前摆谱,这样没脸地过了这么久,英国公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砸了一屋子的瓷器,最后叫找上门哭诉的五姑娘的心腹丫头给五姑娘带个话。 “既是自己选择的路,死在王府也别给别人添麻烦!”这是英国公的原话。 “竟这样狠心。”大太太听了世子的讲诉,不由低声道,“不管如何,这是他的女儿呢。” “她在那府里本就失宠,宫里贵妃前儿个连赏了四个美人,”世子低声道,“听那府里出来的话,除了福王妃处眷顾不变,其余的,包括五妹妹,早就见不着四皇子了。”说到这里,他便低声道,“宫里出来的奴才,何等的势利眼?听说五妹妹如今在那府里头,就是想吃顿热乎的饭菜,都要可劲儿地给奴才塞银子。更何况洗衣清扫这样的重活,不给钱,叫一群娇生惯养的丫头怎么办呢?小月里的五妹妹,就是想喝点儿糖水,都有人敢在里头克扣她。”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宗室家向来严密,能知道的这么多,实在叫大太太觉得蹊跷。 “福王府四处漏风,亏贵妃与四皇子还觉得自己很了不得。”世子便不屑地笑道,“自己的府里都管不好,还想办大事儿,白日做梦。”当初福王妃刚进门,倒是想要整顿一下府里,不说想整成铁桶,至少别白天吃了两碗白粥,一会儿京里就全都知道了不是?只是她要整顿的奴才,竟可巧都是四皇子的“心腹”,哭诉了一回自己的冤枉,四皇子又亲自把这些奴才领了回来,顺便隐晦地与福王妃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自己都不愿意过安生日子,谁还管你?!福王妃就此袖手,凭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奴才在府里乱窜。 “内院不平,他还想要统管天下。”大太太只叹了一声,便将此事揭过。 到底五姑娘不是重点,世子也不过是担心七姑娘与锦绣往福王府走一趟,吃了五姑娘的什么暗亏罢了。当然,他确实没有担心错,这一趟过去,七姑娘确实险些叫五姑娘给坑了,然而到底因祸得福,从此富贵双全。这且不必提,只说大太太听了世子的话,便十分担忧,接下来的几日,除了往世子未来的岳父岳西侯家送聘礼定吉日,便抓着两个女孩儿絮絮叨叨,竟将福王府视若龙潭虎穴一般。 锦绣还好,本性并不跳脱,七姑娘却遭了罪,心里吐血,却也知道大太太是关心自己,只好全都听了,回头就趴在了自己的床上做挺尸状,见锦绣与六姑娘在一旁捂着嘴笑,便叫道,“竟然还笑我!”说完,拱进了被子里不理这两个坏蛋了。 “姑娘是认真与我置气不成?”看六姑娘坐着摇头而笑,锦绣便走过去伏在那一团被子上笑道,“要不,我与姑娘赔不是?” “这倒不用。”七姑娘飞快地爬出来,一脸笑容地说道,“我听说,五姐姐在那府里过得很不好,我很开心。”见锦绣无奈地看着自己,她便冷笑道,“姐妹之情,我与她的姐妹之情早就叫她折腾没了!”想到五姑娘连番的手段,七姑娘便抓着锦绣的手说道,“明儿就要去福王府,你帮我打扮打扮。” “你够好看的了。”六姑娘走过来掐了一把七姑娘的小脸儿说道。 “不用把我打扮的多美,只水灵点儿就是,必要衬得那人老橘皮一样就是。”七姑娘便仰头道,“非要做妾!把咱们的脸都丢尽了,我非臊臊她不可。”说完,就叫身边也笑起来的丫头去自己的箱子里翻腾。 六姑娘对七姑娘这么干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又叮嘱两个人千万小心,别着了五姑娘的道儿,方才散了。 到了第二日,锦绣早早就到了七姑娘的屋里给她打扮,不过是薄薄的粉,另有胭脂等物,叫七姑娘一脸的活泼的美貌,又在一旁,看着兴致勃勃的七姑娘穿了一身儿的天水碧挑丝双窠云雁衣裙,衬得自己容光焕发,这才满意地结束了对锦绣的折磨,上了车往福王府而去。 一路上果然遇到了不少的车也往福王府去,七姑娘小小地挑开一点帘子看了,回头就与锦绣说道,“好奇怪,叫了这么多的女孩儿,这是有什么用呢?” “别看女孩儿不起眼,架不住京里,谁家的长辈不宠爱家里的女孩儿呢?”锦绣心说这大约就是古代版的夫人路线了,这么瞧着,怨不得人家定国公家的女孩儿能当正妃,五姑娘只能当妾。这后者还在后院想着争宠呢,前头里这位王妃,已经赶着帮四皇子拉拢朝臣了。 低低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七姑娘便听了缄默下来,捂着头说道,“好多的学问,我是听不明白的。” “姑娘不过是不上心罢了。”国公府里哪有蠢人呢?不过是七姑娘心性开阔,对这些算计并不上心罢了。 跟着越来越多的车队进了福王府,锦绣跳下车,就感觉四皇子不愧是圣人最喜欢的儿子,这王府竟是恢弘壮丽 ,山石池水之间,另有小桥亭阁隐没在匆匆的花树之中,更远处是高低不同的院落,层楼叠榭。 刚一下车,众人就见王府中面容俏丽的丫头们含笑迎了出来,七姑娘却不动,只看着那些别家的女孩儿都走了,方与锦绣笑道,“等等县主。”果然不过一会儿,同寿县主便与广安县主联袂而来,常相见的人,也无需寒暄,只一同往里头,福王府设宴之处而去。 锦绣就见设宴之处临着一池碧水,远处碧水中央的小亭之中,又悦耳的琴音隔水而来,分外好听,又见着正含笑端坐的福王妃的两侧,皆是一个一个的红木小案,其上各有酒水,竟也精致可爱,而那初次相见的福王妃面容端丽,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带着几分威仪,叫人心生敬慕。 “这是英国公府的七姑娘,和……”同寿县主目光一转,含笑道,“她们府上,客居的苏锦绣。”迎着福王妃的目光,同寿县主朗声说道。 “既是客,便请随意。”锦绣却见同寿县主隐蔽地对着福王妃挤了一下眼睛,之后这位王妃,便对着锦绣格外和气地一笑,出言肯定了她的身份。 没有半分为难与鄙夷。 ☆、第128章 锦绣当年跟在大太太的身边,认识她是个丫头的也不少,然而此时有七姑娘与同寿县主力挺,福王妃又给她脸面,再在心里头腹诽,一群女孩儿们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什么,至多只想着这丫头实在命好,便将她放在一旁,不去注意。 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儿,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呢?上头王妃带了头,谁都不是傻子,在此时给人没脸。 锦绣知道这是同寿县主与福王妃约好给自己做脸,心中虽然生奇,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与七姑娘给福王妃福了福,便坐到了下头,眼看着福王妃似乎与同寿、广安两位县主十分要好,眉眼飞扬地笑言了几句,便又往七姑娘的方向笑道,“从前我身子弱,不大在京里走动,只是与贵府神交已久,若是不嫌弃,可叫我称呼一声妹妹可好?” 她的目光可亲,有一种逼人的亲和力,七姑娘虽然知道福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况两位伯父都不愿与皇子亲近,然而这样的场合,若是说不愿,到底驳了福王妃的脸,见她笑容满脸,七姑娘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只觉她并无坏心,便笑道,“能得王妃一声妹妹,也是我的体面。” “齐家妹妹这样和气,以后,可不要觉得我烦就是了。”福王妃掩着嘴角笑了。 “你这样儿到处姐姐妹妹的,恐吓到了谁还未可知。”一旁就有一位衣裳华丽的女孩儿,扬声笑道。 那女孩儿一身的大红撒金,坐在与福王妃极近的地方,显然是十分亲近。锦绣又见她与广安县主低头说话,状似亲热,又言笑无忌,便多少明白,只恐这也是哪一家的贵女,此时那女孩儿一抬头,正好见着锦绣,眨了眨眼,贴在广安县主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见后者频频点头,便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指着锦绣笑道,“早听阿娴说过,英国公夫人的身边有个与她极亲近的姑娘,可就是你么?”阿娴,就是一旁含笑而坐的同寿县主了。 “这位是陈留郡君,你唤一声郡君就是。”同寿县主便在一旁笑道。 “我能吃了她,叫你这样提点?”陈留郡君骇笑道,“从前听你说,我还觉得不信,今儿见了,果然是个端庄的女孩儿,听说因着不愿离开英国公夫人,一直伴着她?竟是个孝顺姑娘。” “既知是个孝顺姑娘,你还这样吓她?”见陈留郡君已经给锦绣留在大太太身边做了一个解释外加肯定,福王妃见锦绣有些坐立不安,脸上没有半分得色,便多少高看了她一眼,便笑着给了她一个台阶儿,之后便不再多说,只与一干的各府的小姐们说笑,如春风拂面,面面俱到,不叫任何一位觉得有了冷落。 这样的品格,别说做皇子妃,做太子妃都不差什么了。况且连锦绣这样的身份,这位王妃都能平等待之,虽然锦绣知道这里头必然有同寿县主为她张目,却也对这位王妃生出了几分好感。更何况永昌郡主与贵妃已撕破了脸,同寿县主竟然还能与福王妃交好,就知福王妃在众人面前立足,恐怕并不全是为了嫁给了四皇子这么一个原因。 其间又有几家读书人家的小姐,趁着此时风光正好,随性做了几首诗词,福王妃也能与这几位小姐往来迎合,十分从容,又有陈留郡君兴致来了,命人备了笔墨,做了一副赏园图,后头福王妃亲自提了一首诗词,两人相视一笑,竟极为默契,显然在闺中时是极要好的。 见了这样的情形,锦绣却觉得有些忧心。 别说贵妃与四皇子是多么的不靠谱,就这么一位正妃,就把分数全都拉回来了。四皇子得了这样的贤内助,只怕日后于太子不利。然而福王妃是出手帮助过她的人,锦绣只在心里忧虑,却不愿生出什么恶毒的想法来。 “莫要担心。”七姑娘嘻嘻哈哈地凑在一群女孩儿堆儿里投壶游戏去了,同寿县主知道锦绣恪守本分,便坐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正用一脸温和的笑容轻声听眉飞色舞的陈留郡君说些什么的福王妃的身上,轻声道,“我们愿意如此,不过是给她的面前,与四皇子全不相干的。” 也就是说,就算这头好的不行,外头这些女孩儿的老爹老哥老公,没准儿哪天就捅四皇子一刀了。 “那王妃……”福王妃是真正的心胸宽阔,锦绣便低声道。 “她心里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样不避讳地请这么多的女孩儿来。”同寿县主也觉得可惜了的,便叹道,“不过她与太子妃相交莫逆,便是以后四皇子坏了事儿,至少也不会牵连到她的头上。她,”同寿县主脸上露出了一抹抑郁说道,“她也是为家族牺牲了。”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再不牵连她,可是也算是毁了这样好的女子的一生了。 “我很少与人亲近,然而却与她一直都很好。她是个好人。”同寿县主轻声道,“我请她帮你说话,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应了。还有表姐,”她隐晦地撇了撇广安县主,轻声道,“当初表姐一意要嫁到蒋家去,还是她求着我姨妈,说既然表姐心思坚定,不如在蒋家使劲儿,叫蒋家日后不敢欺负了表姐去。” 世家女孩儿都是如此,多少都是为了家族做出了牺牲,作为联盟的物件儿。不过四皇子不是个蠢到天边儿的,倒也对福王妃不错,锦绣便只叹道,“这就是立场不同了。”此地的女孩儿们的家族,大多更偏向正统,便是福王妃再使劲儿,也是不能撼动的。 “说这些做什么。”同寿县主也觉得心里头伤感,之后便笑道,“阳光正好,不如好好儿地玩乐一场。”她偏头对着锦绣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说你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守着你们太太,可是因为临了了舍不得?”见锦绣脸上发红,同寿县主便低头说道,“如今,你也与我不亲近了。” 见她一脸抑郁,锦绣忙安抚她笑道,“不过是精神不济罢了。”她笑道,“府里头接二连三这么多的喜事儿,我实在是累着了。”见同寿县主担忧地问“哪里的身子不爽快”,她便红着脸避开了同寿县主扒拉自己的手说道,“并没有大事儿的。” 可巧儿那头的七姑娘已经在一群女孩儿的面前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此时心满意足地扑过来,与锦绣说道,“怎么只知道坐着?”她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抓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便四处望着,指着那湖中的小亭子好奇地说道,“那亭子四周没有路,我又没看见船。她们是怎么上去的?” “是有一条小桥,隐在湖面之下,只是你看不见罢了。”上头福王妃听了,便笑着解释道。 “不如一会儿,咱们也上去看看如何?”陈留郡君正抓着广安县主问些什么,闻言便抬头笑道。 “这次算了,下回我请你去如何?”福王妃微微犹豫,便与她低声道,“前院儿王爷在请几位读书人研究什么孤本大作,我恐上了亭子,叫外头瞧了去,”她皱眉道,“你也知道咱们府上一向不那么牢靠,前头的人若是一不小心闯进来,也是有的。” “你们家王爷真够不靠谱的。”陈留郡君便冷笑道,“知道你要请女眷,他竟然有脸在今日召集了这么多的男客,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是绝不会忍他的。”见同寿县主拉着七姑娘与锦绣过来,便叫一旁的丫头再添了几个小桌围坐,冷冷地说道,“我听说贵妃又赏了美人下来?这是在给你下马威?!” 贵妃这人很有些矛盾,一方面觉得福王妃身份高贵,很给自己与四皇子提气,一方面却又觉得福王妃太有威仪,连她一个贵妃在她的面前也有些落于下风,恐这个儿媳妇以后翻天,又恐四皇子真的被福王妃拿捏了去,竟是频频赐下美人,叫四皇子对福王妃虽然看重,却也不会种下什么情根来。 “如今府里皆是我在做主,有什么下马威呢?”福王妃并不在乎这些,反正她已把正妃之位坐得稳稳的,便只含笑说道。 “还有,怎么竟叫一个侧妃先行有孕,这就是贵妃家的规矩?”陈留郡君冷笑道,“四皇子这自己不是个嫡子,便也不想要个……”她说到这里,想到那侧妃正是英国公府出身,也不愿叫一旁脸上通红的七姑娘没脸,便恨恨地撇过头去。 “她如今那样儿,竟叫我也有些可怜了。”福王妃歉意地看了七姑娘一眼,便低声叹道。 对于府里的这位侧妃,福王妃真是慕名已久。不过不见不知道,一见她才发现,这年头竟然还有这种目中无人的蠢货。 当初仗着比她先进门,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摆身份耍脸色,后来竟然还敢做出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连规矩都不立,安也不请,种种姿态简直叫福王妃匪夷所思,回头就抽了这人一回,也懒得在四皇子的面前上眼药,只拿出了一番的规矩,回头就赏了那人下头几个不老实的丫头的板子,又关了她半个月,方才消停了。 “不然,一会儿妹妹去看看她?”福王妃虽也知道五姑娘在英国公府不受人待见,然而此时却不好将这样人家的家事往外传,想到若是英国公家的女孩儿过门不入,连亲姐姐都不看上一眼,无情冷血,到底与七姑娘名声不利,便犹豫地问道。 七姑娘这个气啊! 她,她哪里想看什么侧妃娘娘呢?天底下没这人才好呢。不过到底是福王妃的善意,她嘎巴了一下嘴,便要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好”字。 “听说侧妃娘娘如今身子不好,见不得风,在静养。我们姑娘虽忧心姐姐,到底不敢叫娘娘歇的不好,况都在京里,惯常走动的,姐妹相见何须在这一时呢?”见七姑娘眼角抽搐,锦绣急忙回道,“王妃的心意我们很感激了,且等娘娘下回身子好些吧。” 听她说完,七姑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连连点头道,“正是。” “你的一张嘴,竟这样伶俐。”陈留郡君偏头看着锦绣面不改色的模样,只在一旁笑道,“算了,她们姐妹情深,不忍你府上那位再劳累,且看以后吧。”这才对着广安县主说道,“你马上就要嫁人,我寻摸着给你挑了一份儿大礼,回头我叫人送到你府上去。” “是什么啊?”陈留郡君向来彪悍,广安县主便怯怯地问道。 “女兵。”陈留郡主敲着身前的小案说道,“姓蒋的规规矩矩也就罢了,敢对你不好,你就叫这些女兵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她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个连命都不要的情种!” 锦绣看着这位彪悍的郡君,虽然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不过单凭这做派,就已经很了不得了。隐蔽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头为这郡君以后的夫君点了一根蜡,这才看到广安县主煞白的小脸儿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想着上一回在蒋阁老面前没舍得死的那位蒋家二爷,便觉得,其实陈留郡君这么干,效果应该很可观。 广安县主都要哭了,福王妃在一旁看着,却也忍不住与她劝道,“再如何,也不能叫他太过分了。” 几个女孩儿正七嘴八舌地与广安县主说话,叫她凶残一点儿,那头远远地就走过来一个丫头。目光在散在各处的小姐们的身上一转,便落在了七姑娘的身上,笔直地走了过来,畏惧地看了脸上端庄起来的福王妃一眼,便急忙福身说道,“给王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