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医术

    四爷傍晚回来的时候，在小院里并没有看到叶灵。制止了请安的下人，径自上了楼，果然在一片宁静的书房里看到了正埋头看书的人。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小屋，叶灵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金色的世界，飘飘渺渺的。周身静默，神情安逸，放佛坠落尘世的女神一般。

    见过苑里人以后，叶灵就换上了她惯常穿的月白色旗装，柔软的质地勾勒出姣好的女子身材，头发上一如未曾入府时四爷见过的素净，一件首饰都没有，及腰的长发用一条香槟色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脑后。

    见惯了常年浓妆艳抹，珠饰玲琅的后院女子，宫中女人作为皇帝的后妃亦无时无刻不是妆容精致，恰是这种天然去雕饰的洒脱和自然，让四爷觉着很是舒适，一向冷硬的心瞬间变得软软的，暖暖的。

    “灵儿～”

    “爷？”直到四爷出声唤道，叶灵才恍然发觉屋里多了个人，而且看样子不像是刚刚才到。

    眼神微闪了一下，暗叹自己太不小心了，一向机敏的她居然没有发觉屋里有另外的人。其实也怪不的她警惕性突然失灵，昨晚某人的“肆虐”本就让连常年锻炼的她都微微有些吃不消，加上手中的医术的确是她感兴趣的，且先前在家包括前世都没有看过的，前世的她在医术方面也颇有些造诣，也是队里的军医。

    乍一看到如此精辟的书，加上书中还有一些见解独特的批注，更是让她惊奇万分，自然让她身心投入，忽略了对外界的感知。暗自决定以后还是要警醒一些。

    “给爷请安，爷吉祥。”收起了心里的想法，叶灵合上了手中的书，起身给四爷福身请安。

    “起吧，灵儿日后在自己屋里不必对爷如此多礼。”快步走过来扶起行礼的叶灵，四爷声音比平时都柔和了些许。

    “谢爷，礼不可废。”心里有她的时候自是一切都是好的，但他日有另一个人取代了她，曾经恩宠下的放纵终将成为穿肠毒药。

    对于这点，叶灵心里还是拎得清的，虽然她本人并不喜欢这一套规矩。

    看着眼前微微后退些许的叶灵，四爷突然觉着哪怕俩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仍有什么像眼前的空出的些许距离一样，横梗在两人中间。

    眉头微蹙，虽说不是很喜欢这突如其来的距离感，但四爷毕竟也不是终日在儿女情长上沉浸的男人，便暂时抛开眼前让他微微不爽的无厘头的感觉了。

    “刚才爷进来的时候发现苑里伺候的人少了不少，怎么，是他们伺候的不好么？不尽心伺候就尽管发落了去。”心知她必然不是那种刚进府就发落一众下人的人，不过刚看到微有些清冷的院落，保不准是那些个奴才看她刚来奴大欺主？

    “我素来喜静，不习惯院里熙熙攘攘伺候的人太多，”虽说有把握四爷会同意她的做法，不过毕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叶灵声音略有点儿不确定的问道“此事也要麻烦爷，苑里除我贴身的樱雪和樱月外，小厮和婢女共留下十二人伺候，可否劳烦爷安置一下其余的人？”

    “十二人？可是足够了？”四爷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是府里的侧福晋，只余这么些许人伺候，外人会怎么说爷？养不起自己的侧福晋么？况且，你也不担心府里其他人怎么看你？”

    “府里人如何看，又与我何干。至于外面的人如何得知我们府里的情况，还是要看爷喽？”叶灵若有所思的看着四爷，话中的意思自然是，府里这样的消息若然都让外面的人知道，也不得不感叹四贝勒府治府是有多不严谨了。

    四爷自然是明白，略思索了一下，对于府里的消息，自信还是有信心不让外头人知道的，至于府里…罢了，他在其他地方提点提点，不怕其他人将她小瞧了去。

    于是便当即吩咐苏培盛进来，去安排剩余的人的出处了。

    此事了结，四爷想起刚才自己进来时候，叶灵正在看的书。

    “灵儿刚才在看什么书，爷都进来半天了都没看到～”

    叶灵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医术递给四爷，想着书中的批注，“这里的书都是府里的藏书吗？这书里的批注？”

    “怎样？”四爷闻言挑眉，对叶灵对自己批注过的书感兴趣一事颇有些自得。

    “看爷的神情，这里的批注是爷所著吧，倒是不是，爷居然还涉猎医术。”可不是，堂堂康熙爷的四皇子，居然对如此深奥的医术都有不凡的见解，且看起来并非一日之功。

    “灵儿很是不用惊讶。幼时看皇额娘缠绵病榻，太医院个个束手无策，终是撒手人寰。那时爷便下定决心要学习医术，哪怕做不到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必然让自己在意的人能减轻病痛带来的痛苦。”

    说起孝懿仁皇后，四阿哥的神色带着让人动容的痛苦。

    他犹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皇额娘，那么一个美丽雍容的女子，终日吃着闻着便犯苦的药物，墨色的头发渐渐变得缟枯，精致的面容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苍白。

    他的心里是痛苦的，在妹妹出生前，孝懿仁皇后确实是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多年未得孕育的她将满腔的母爱全部投入到了他的身上。

    哪怕后来生了公主，对自己亲生女儿的爱明显多过了他，却也并没有让他在硕大的皇宫中受多少委屈。所以自生了公主后看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皇额娘，他的心里是惶恐的。他明白，有着皇额娘的庇佑，他有着仅次于太子的嫡子身份，也因着皇阿玛对皇额娘的喜爱而对自己多有照顾，他成为除太子之外另外一个唯一的被康熙亲自教导的皇子。

    这些都是皇额娘带给他的。

    皇额娘的爱护也好，尊荣也罢，看着她渐渐破败的身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皇额娘能好好的活着。小小的他除了在上书房学习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扎到太医院里学习，不厌其烦的问这问那，让太医院的一种太医头疼不已，却也让康熙爷很是动容。

    可他终究年纪太小，而且皇额娘生妹妹的时候身子损耗着实太严重，加上，一些他以往不太敢想随着慢慢长大越发肯定的可能性，皇额娘还是走了，几乎让他崩溃。最终还是在皇额娘的遗嘱下，皇阿玛把他复交给了自己的亲生额娘德妃抚养。

    可是与德妃多年的不亲近，加上小十四的存在终究让年幼的四阿哥生生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起来。也学会了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深深的藏起来，也不轻易打开心门。

    这个男人，都说四阿哥胤禛薄情寡义，特别是登基后的圈禁兄弟，逼死亲母，甚至说他谋权篡位，逼得雍正不得不亲写《大义觉迷录》以证明自身。

    叶灵不知道眼前的四爷前路如何，只是在她面前袒露情绪的男人，说实话，是让她有点心疼的。

    幼年的成长过程无疑对他的性格产生了莫大的影响。这个看似冷漠且不易亲近的男人内心角落里给自己在意的人留了一方天地，一旦被他纳入，他必将倾心相护。

    思索间只听耳边四爷声音已恢复了惯常与叶灵说话时的冷冽间带着丝丝暖意，“倒是不曾知晓，原来灵儿竟也是会医的？”

    “兴趣而已，所以自小家长长辈也都会有意让我接触一些医术相关的知识～特别是哥哥，他总会想尽办法找各种医书来给我看～”

    “灵儿倒是有个好哥哥。”

    “那时当然，从小凡事哥哥都会相护，当然家里的其他长辈对灵儿也是很好，在家里并不曾受过什么委屈。”说起自己的家，叶灵的脸上多了丝暖色，周身都洋溢着一种看的见的暖意。

    “那日后在府里若让你受了委屈，爷的罪过岂不是很大？”四爷嘴角携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过心里在琢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让她怎么说…你可以不让我受委屈么～想想都不可能，四爷虽说不重色，但身为皇子，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女人不停的进府，更遑论日后成为帝王的时候，三宫六院…女人多的地方岂能没有是非？

    叶灵很是识趣的没有接四爷的话。沉默者低头不说话。

    看的四爷又是一阵气闷，这个女人总是与自己隔着一道墙，每次他一试探，她就会稳稳的缩回到她自己的领地让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