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想想苏丹也是可怜，他虽然有改革的决心，可是他被时代所抛弃，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这样走上了解体的道路。 所以说，肖咪咪如果能够除掉费尔南多，那么自己的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肖咪咪并不想沦为女奴，女奴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随便想想就知道了。就算你从前是帕夏最喜欢的女儿，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而且越是事前高贵的，往往事后都越是倒霉。 一切一切的前提，就是得先把叛徒费尔南多除掉。 肖咪咪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说会在晚间来找她的阿里帕夏果然来了。 老头子换了一身便袍，脸上有洗了水烟的惬意，而且他的水烟里添加了一些来自东方的香料，肖咪咪很震惊地发现那是檀香的味道，这种带有镇静功能的熟悉的香味，让肖咪咪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今天的举动固然是出于自保，但是一个深闺的女孩家不该这样接触男人。”阿里帕夏还是要指出肖咪咪的错误：“你的哥哥以及表兄们很愤怒，因为你的大逆不道，当然以我看来，还是因为你不需要他们的救援而衍生的一点恼羞成怒吧，你让他们觉得自己无用。” 肖咪咪其实有点想吐槽，阿里你就根本没有成器的继承人啊，否则怎么因为你一死，就满盘皆输呢。而且在阿里失败以前，他的一些子侄就已经投靠苏丹了。一个人生赢家到了暮年，最大的遗憾就是后继无人啊。 “我等不及他们救，苏雷特人的刀子离我的喉咙太近了。”肖咪咪讨好地凑到便宜爹身边，给他捏捏背什么的：“如果哥哥们对我不满，我躲在闺房里不见他们就是了。” 阿里笑了：“我可不信你的话，从前你没长大的时候像你的母亲，像她这样的美人儿，缄默是最好的美德，所以她拥有了你。我原本以为你和你母亲拥有同样的美德，看来我是错了。” 肖咪咪手上动作一僵，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和她不一样，并不见得是不好。”阿里摸摸自己已然花白的大胡子，正色道：“或许你只是因为更像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做父亲的成功还是失败，你的结局都会更好一些。” 肖咪咪想过以阿里的为人，他绝不可能在苏丹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坐以待毙，何况历史上的阿里几乎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叛徒费尔南多作梗的话。 这时候阿里突然问她：“你应该知道许蕾姆女苏丹的故事吧？” 正文 第86章 m14基督山伯爵二 真是遗憾，女苏丹到底是个啥，肖咪咪还真的不知道。 阿里帕夏也考虑到养在深闺的女孩子没有见识不足为奇，因此很有耐心地给她普及了一下知识。肖咪咪听完之后也只有咋舌，乖乖，这个许蕾姆女苏丹简直就是土耳其版的武则天嘛！ 她的起步可比武则天低得多了，她是一个被卖到土耳其当奴隶的乌克兰少女，在弗兰西斯·培根的笔下，这个女人最初的本钱就是美貌，而且她的美貌基本就是狐媚君王的巅峰程度，在穆斯林这种压抑女性的环境下，相比起风气开放、女人地位崇高的大唐，肖咪咪想或许许蕾姆的生存法则要比武则天还要高端。 而她的丈夫苏莱曼苏丹有大帝之称，绝非李治那种懦弱温吞的人，这夫妻俩绝对是强强联手吧，肖咪咪有点神往，而且两人绝对有真爱，因为苏丹不结婚，但是苏莱曼给了许蕾姆一个官方正式的婚礼，彻底震动了整个穆斯林和欧洲，并通过这份正式的婚姻获得了和苏丹等同的政治地位。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许蕾姆女苏丹就是一个神话。 至于结果，许蕾姆和武则天一样都有四个儿子和一个活下来的女儿，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四个儿子结局都不好，而只有那个女儿和太平公主一样得到了母亲性格中的全部精髓，但可惜她们是女人，嫁给了别人就是外姓人。 肖咪咪大约知道了阿里帕夏同自己说许蕾姆女苏丹的用意，他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这种女人几千年才出一个，而她肖咪咪何德何能，可以影响苏丹对于亚尼纳局势的看法呢？！ 看出了肖咪咪的迟疑，阿里狠狠吸了口水烟，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在伊斯坦布尔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等苏丹腾出手，他就会来收拾我。据说召集来的军队已经云集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东部，只等苏丹一声令下，就将由伊斯迈尔贝伊帕夏带兵来接替我的位置。呵呵，就连苏丹自己也知道，没有武力威慑，我是不会让步的。” 以一个地区的实力对抗一个幅员广阔的国家机器，阿里帕夏的勇气非常可贵。或者说他的失败可能是注定的，关键在于他可以拖上多久，实际上他拖了很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用了最大的力量，暮年依然在前线对抗敌军，并且调动一切的人脉左右外交形势。 他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肖咪咪对他非常钦佩，而且她几乎掌握着可能翻盘的关键，她激动地微微颤抖。 阿里把肖咪咪的颤抖会错了意，他以为这是恐惧：“我忘了你没有见过战争，但是如果我把你送进苏丹的后宫，女人的战争也是一样的血腥和残忍。” “那您为什么选择把我送进去……”肖咪咪嘀咕了一句。 “今天以前，我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我以为你和你的母亲一样，美貌但是安静，如果我把这样的你送进苏丹的后宫，你只会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角落里，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阿里残忍地判断着自己的女儿，他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没有一个子女有出息，他对此已经麻木了：“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的女儿，但愿真主保佑你。” 话说到了这个分上，肖咪咪知道自己只有听天由命了，阿里把她的母亲送来照顾自己，这是个美丽到极致的安静妇人，艳丽得仿佛红河流淌的红色，温柔得仿佛红河流淌的河水，海黛还只有十四岁，虽然继承了生母的美貌，却缺少了岁月的沉淀。 肖咪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是太稚嫩了。生母玛依达是个高加索人，肖咪咪一直以为东欧片区的人十多岁是最好的年华，各种金发碧眼天使长相，上了二十岁就迅速沦为大妈。玛依达可能刚刚才三十岁，可是脸上嫩得毛孔都看不出，肖咪咪只能归咎于土耳其的水土养人。而且玛依达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异国，也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东欧哪个国家的人了。 出发之前，海黛的某个哥哥来找肖咪咪，含蓄地告诉她苏丹喜欢高加索的女人，在他的后宫里，有大半都是这样的妃子。其实阿里一直有送女人给苏丹的企图，但是他的女儿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结果肖咪咪附身后的海黛让阿里给看上了，觉得她或许大有可为。 阿里为了生出合格的子嗣，在众多女人身上费了老大的力气，可他注定后继无人。至于这个唯一因为怜惜海黛而特地前来透露消息的便宜哥哥，肖咪咪也对他没什么印象，恐怕就算是海黛本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阿里的哪个老婆生的。 越想生好儿子，越是生不出好儿子。 于是阿里帕夏就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投诚书，在苏丹还没来得及在安纳托利亚高原集结完军队的时候，赶紧递了上去。他摆出了十足的诚意，除了亚尼纳是大本营根据地无法动摇之外，他愿意把位于希腊东北和阿尔巴尼亚的托斯凯利亚和伊皮鲁斯两省交出来，要知道那可是他当年发家的地方。 无论如何，只要仍然在巴尔干半岛占据亚尼纳，他就是各国争相争取的对象，这才是根本。巴尔干没有那么重要的话，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就不会发生了。 作为诚意的证明，阿里帕夏在信的末尾特意写明他给苏丹准备了一样非常珍贵的礼物，这件礼物就是他在六十岁上才得到的幺女，世人称为“亚尼纳之光”的帕夏之女海黛，为了和伊斯坦布尔维持良好的关系，他愿意将这个最珍爱的女儿献给苏丹。 其实，海黛从十一岁开始，求亲的人就把阿里帕夏家的门槛都要踩烂了，因此她的芳名就算没有远播欧洲，至少土耳其内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知道阿里帕夏有这么一个待字闺中的美貌女儿，包括苏丹也有耳闻。只是阿里的地位实在太尴尬了，他固然实力强大，但他是苏丹的眼中钉，因此上门求娶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大族，对阿里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这也是海黛至今未嫁的原因。 如果海黛具备了阿里一直期待的资质，那就不如嫁给这个国家最高的掌权者呢。 后来阿里帕夏无数次庆幸自己割爱的决定，因为苏丹用来对付他的手段其实不止集结在东部高原的军队，实际上他还暗中派遣土耳其海军企图封锁帕夏区并骚扰伊奥尼亚海岸，同时打算让阿尔巴尼亚中北部的统治者穆斯塔法帕夏也开始南进。 肖咪咪出发前夕才发现此次护送自己进入伊斯坦布尔的亲军竟然是费尔南多带领的，这个在书中可悲又可恨的人，此时还是意气风发的法国将领。他在法国试图接触阿里帕夏的时候，随同武器和军费来到土耳其，并且作为军事顾问留在了阿里帕夏的军中，得到了重用。 因为是拿破仑麾下士兵的关系，拿破仑失势之后，波旁王朝复辟，费尔南多作为随同者被法国要求引渡回国受审，是阿里帕夏将他保护下来，并赋予他在亚尼纳的正式军职，但是这个毫无感恩之心的人，就是以自己的背叛回报阿里帕夏的。 也许，他的良心从诬陷爱德蒙·唐泰斯那时候起，就已经彻底不见了。所以在将阿里家中所有的男人砍头，将海黛母女卖为奴隶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日安，海黛小姐。”男人总是喜欢看到美女的，而且还是平日深居简出的美女，没有利害关系的时候饱饱眼福就好：“我们这就上路。” 肖咪咪在面纱后头打量费尔南多，此时的他应该已经把梅塞苔丝娶到手了，正享受娇妻稚子的幸福生活，而爱德蒙·唐泰斯却在黑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因为这次的出卖，他最终成为希腊议员，让梅塞苔丝成为了莫瑟夫伯爵夫人。 因为是军人的关系，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阴谋和猥琐，至少他给海黛的第一印象，是一个非常可靠而正直的军官。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没有人会预料到他的背叛，爱德蒙·唐泰斯并不见得会比阿里帕夏更聪明，更不用说梅塞苔丝会去怀疑他了。 她甚至嫁给了这个仇人，肖咪咪也能理解，一个没有双亲的孤苦的渔家女，所拥有的不过一张破渔网，爱德蒙又是个一出海就几个月不回来的海员，根本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梅塞苔丝。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样困苦的环境，对于女人来说要么嫁给一个有家底的男人，要么去做妓~女，肖咪咪觉得就算爱德蒙不被陷害，他也一样保护不了梅塞苔丝。 你没有资本去拥有一个美人，这个女人的美貌就是一样害人的物事。 这也是为什么费尔南多去梅塞苔丝家送鱼，梅塞苔丝一直没有拒绝的原因，因为爱德蒙不在，她就几乎没有办法活下去。她在收了费尔南多的鱼之后，才告诉对方自己要订婚了，对费尔南多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费尔南多不暴走就不是男人了。 那个人生赢家基督山伯爵，本来就是仇恨锻造出来的闪闪发光的人物。虽然说起来很残忍，费尔南多和那些陷害他的人都很可恶，但是梅塞苔丝也是悲剧的推手之一，固然是无心的。 但是海黛和她的母亲是真正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