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袅袅将柔妃整个人抱在怀里,那样几乎相对于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重量,让娘娘很是轻易的将她的身体摆放躺好,为她盖上了被子。 袅袅再次缓缓跪下,将头重重磕至尘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毅然转身出了这寒凉似冰的似水宫。 如今,这个华丽雅致的宫殿已经再没有留住她的理由。 宫门外,看着一脸平静走出来的袅袅,夏荷愣了愣,她怎么觉得小姐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春兰则是最先看了一眼袅袅微微有些泛红的眼,沉默。 没有一个人问柔妃怎么样了,没有带她出来,便是因为只能永远留下,留在那座华丽雅致却无比冰冷寒凉的宫殿里。 春兰默默弯了膝盖,跪了下去,夏荷也随着她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啰嗦,也重重跪了下去。 两人肃穆的磕头。 袅袅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曾经很是熟悉的宫殿,伸出细嫩白皙的手,手腕翻转,掌心向上,一簇红艳异常的火苗无声绽放,那般决绝妖娆的颜色,如同彼岸盛开的花朵,妩媚妖娆,却冰冷无情。 没有一丝犹豫,袅袅手诀一变,火苗瞬间移至指尖,指尖轻弹,火星四溅,那一座华丽雅致的宫殿,猛然仿佛被点燃了的干草,不需要借助风势,火舌便犹如倾盆大口,只转眼间便吞噬了整座宫殿—— 以及,那个沉睡不起的如水如露的女子。 ☆、第六十一章 如你所愿 惊见刺眼火光,春兰和夏荷立刻抬头,却只是怔了怔,再次重重的磕下头去,神情肃穆萧杀,谁都没有说话。 袅袅的唇角轻动,忽然有风轻轻吹来,于满夜寂寥森寒里,吹散了那句淡若烟云的轻语。 即便离得很近,春兰和夏荷也都是没有听清。 那句话,在空气中,随风轻轻飘散,消逝。 …… “母妃,如你所愿。”如你所愿,你将在最美的年华里以永远绝美的容颜永世不朽的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伴随着这滔天火光的绝艳,以血一般的颜色永远烙印在他心底,鲜活炙热,永不褪色,绝不能被时间人世的变迁轻易抹杀,至死方休! 而我,如你所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且活得比任何期望这具身体死去的人,都要久! …… 因为那火舌而显得燥热膨胀的空气里,不过片刻便传来惊异的大叫—— “那……那是什么!” “火!是火!大火!” “快……那是……似水宫!” “啊!糟了,似水宫……柔妃娘娘还在里面!” “快,快救火~!不,快救人!” “……” “啊!走水了!走水了!走水……” “快来人啊!似水宫走水了……” “咚咚咚——”锣声喧天,“走水啦……似水宫走水了……” 御书房内,神色焦躁拿着一本奏折反反复复阅看的皇上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心悸之感让他十分不安,仿佛,有什么超脱了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且极为不详! 下意识的,猛地想气那张温柔似水的绝美容颜,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让他脱口而出:“柔儿,柔儿……” 柔儿,为何这次你就非要如此决绝?为了不再见我,竟然以死相挟!难道你真要丢下我了吗? 已经将近半个月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你可是怪我没有追究给凰儿还有你下毒的人,所以不愿见我?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的柔儿从来最是通情达理,你不过是赌气罢了,最后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像是说服了自己,皇上努力将自己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又拿起手中的奏折看了起来。 ……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 一个小太监步履凌乱的直接奔了进来,那模样,竟然仓惶到一时忘记了这是大不敬,只因皇上曾吩咐,凡是事关似水宫那位,务必第一时间上禀。 “放肆!圣驾之前,岂容你肆意冲撞,来人啊……”一直在旁边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林公公顿时尖声喝斥道,这小崽子,不知道皇上心情正不好吗!竟然还敢不知死活大喊大叫,脑袋不想要了! “……奴才……”小太监这时反应过来,也是吓得一愣,咚的一声就直直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罢了,你快说说,可是柔儿有什么事?是不是她又不愿意吃喝?”皇上猛地一挥袖,认出了这奴才是他特意吩咐守在似水宫附近最近的亭子里,观察那里的动静。 “……回……回皇上……柔……柔妃……娘娘……没……似……似水……宫……走……走水了!”小太监吓得有些颠三倒四,口齿不清。 ☆、第六十二章 无法挽回的逝去 “你说什么!”翰月国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猛地起身,瞳孔骤然因着太过诧异而缩小,神情格外悚然。 “砰——”精致古朴大气的花瓶落地开花,碎裂成无数不可再还原的碎片,犹如那滔天大火里,那座寸寸成灰永不可修复的宫殿。 那一声清脆的巨响惊得那林公公和小太监猛地一缩脖子,皇帝却已经凄然惊叫一声:“柔儿!”他猛然将身法运用到了极致,转眼间便只见一道明黄的身影飞掠了出去,身影绝然寂寥如被遗弃的孤兽。 “哎……皇上……皇上……您可等等老奴啊!危险!危险啊!”林公公这下可急了,顿时对着那小太监就是狠狠一瞪,要不是隔着远他真想一脚踹死这该死的小崽子:“你个混账小崽子,等咱家回头再收拾你!来人啊!来人啊!速速护驾!护驾!快拦住皇上……” 这皇上对似水宫那位可谓是情深意重,那位在火场里生死不知,这万一皇上要是不顾江山社稷和龙体安危,冲进了火场…… 天啦! 林公公越想越是惊悚,仿佛看见了皇上悍然不顾一切冲入火场的身影,喘着粗气,猛地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借着剧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迈着大大的步子,一身冷汗,巍巍颤颤的朝着似水宫的方向跑得惶急。 月浩天只觉得这段距离,是他此生所经历的最为漫长的距离,这段路,也成了他此生里最为绝望的路。 遥遥望去,火光映红了原本黑寂如铁的万里长空,那被风卷起的长长的火舌势如破竹,一路蔓延,几乎吞噬了整座似水宫,他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 脚下的路似乎很长很遥远,仿佛永不可到达,心底有着一种永不能追回的惶恐,那个女子,那个曾经似水如花般的女子,总是静静安坐在那一隅天空里,温柔浅笑等待他的到来,不争不抢,不怨不怒,而今,她仍旧在那里,却隔着茫茫的火海,那样红艳如血的颜色,让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超脱了掌控的仓惶和绝望…… 近了,近了,就快了…… 柔儿,你等着我! 隔着那熊熊的火光,他仿佛看见那个似水般的绝美女子温雅缱绻的勾起唇角,笑的风华倾城,月浩天几乎将全身的原力抽空,第一次不顾任何后果,抛却了所有算计预谋,步步谨慎,事事斟酌,拼尽了全力,朝着那滔天的火海扑了过去。 却在将要接近那火海的一瞬间,整个人被人架起,生生的拉开了那几乎无限接近的距离。 泪,无声的溢出眼眶,倒映着那滔天的火海,猩红的残忍。 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猛地从喉间喷涌而出,倒映在那熊熊火光里,格外凄艳寒凉。 朦胧间,他似乎看见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唇边笑意缱绻,步履轻盈的踏空而去,回眸一笑,惊艳了他此生所有的岁月,他费尽全力的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却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终于明悟,原来,有些事,再如何挽回,都无法改变…… 哪怕,他手拥生杀予夺的大权,却在不可追回的决然与生死面前,卑微如蝼蚁。 ☆、第一章 凌云巅上的茶香 “小姐……等等我啊……呼哧……呼哧……” 一个一脸乌漆抹黑的九岁女孩呼哧呼哧的爬上了翰月国最高的山峰,凌云巅,那几乎要手脚并用的狼狈姿势,实在和她那一副同样狼狈的模样很相配。 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一片乌黑,凌乱而破碎,大都是被山间的尖刺或树枝划破的。 “没用!” 绵绵软软的声音,声调清清淡淡,只是那只有两个字的内容,着实让那九岁的小女孩无语的趴到在地,耍赖的不愿再起身,呜呜,她又被打击了……挫败! 山巅之上,一块似乎被利刃削成的天然巨石悍然匍匐,那巨石的模样,形似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而此时,巨石之上,一袭粗布棉衣的小女孩淡然而坐,在她身旁,是年约十一岁的侍女模样的女孩正跪坐在地素手煮茶,只见她纤长的素手翻转间:温壶,烫杯,装茶,高冲,盖沫,淋顶,洗茶,洗杯,分杯,低斟,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瑕疵,唯有常年侵淫茶道的人方才有可能做到如此功夫。 这正式华夏文明自古流传而来的功夫茶道。 侍女素手恭敬奉茶,“小姐,喝茶。” 小女孩虽然只是五岁模样,但是那张圆圆的小脸上却神色清淡,无悲无喜,完全不似一个稚龄幼童。 小小的手掌翻转,一股冰寒之力顿时将滚烫的热茶凉成温茶,合着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温度刚好。 “不错。” 淡淡两个字,却让那侍女模样的女孩不禁轻扬唇角,一双稍显清冷的眸子也变得温软了几分,带着丝被夸奖的欢喜。 “切!那是我没有出马,所以自然显得她手艺高超了……”那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女孩见没人理她,又受不了那股茶香的诱惑,一边咕噜着,一边伸手就抓起一杯往嘴里送,“哇!啊!你谋杀亲……呃,亲妹啊!呸……烫死我了!呸……呸……” 捂着嘴巴猛地蹦起来,十分哀怨的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无声的控诉着那侍女模样的女孩。 “你啊,就是急躁!要不然也不会吃个烧烤吃得满脸都发黑!”那侍女模样的女孩的笑了笑,毫不客气拆穿某人的嘴馋,手上却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了十分哀怨的某人。 “唔,好舒服!果然不愧是小姐研制的药剂!”喝下小瓶里的药剂,顿时舌齿冰凉,缓解了被烫伤的火辣麻木,格外舒服,眯了眯眼,将那药瓶毫不客气的塞进自己怀里,丝毫没有打算归还的意思。 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又一点不长记性的捞起一杯香茗,边小心的吸着茶轻啜着,边斜着身子的往小女孩那里凑过去,笑嘻嘻问道:“小姐,你说你在哪里喝茶不好,偏偏要爬到这翰月国最高峰凌云巅来,还不许我们用原力和内力……呼呼……烫……唔……不过,小姐,我们这半年来差不多把翰月国都走遍了,下次该去什么地方了……” 小女孩只是懒懒的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空,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第二章 殃及池鱼 “自然是回断魂谷了,小姐的师尊催促得急,都缱了小呆来报了十几次的信了……”那侍女模样的女孩边说着,边十分自然的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茶杯,为她再次蓄满茶水。 只是看着小女孩再次运用内力将那茶降温,女孩嘴角微微抽了抽。 小姐明明对于茶道了若指掌,还发明了这般惊才绝艳的茶艺,却为何偏偏品茶却一点也不讲究呢? “啊!回去!不是吧!春兰,你是开玩笑的吧?我们足足在那里面被关了半年啊半年,现在又要回去?噢……小姐,我的好小姐,您老人家告诉夏荷,这不是真的,对吧?” 这三人,正是袅袅等主仆三人。 夏荷苦着一张乌黑的脸,格外夸张的扑倒在袅袅脚边,哀嚎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