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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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拿来倒画的沉睡符再次往镜子上一贴,随着一片淡淡的灰紫色的光芒升起,镜中男的目光开始迷离,口齿开始含糊:“谢.....”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的眼睛已经闭上,身影如一片虚虚的剪影漂浮在半空,而后随着光芒收进镜中。 夏初菡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终于舒出了自见到镜中男以来的第一口气,然后找来干布油纸,把镜子层层包裹,这才走出门外,寻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打算把镜子埋掉。 江含征一出门便看到她在用力掘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又在做什么?” 夏初菡:“如果大人答应给我讲故事我就告诉大人。” 江含征:“......” 恰恰路过此处的琴音闻言窃笑,江含征瞪他,琴音缩了缩脖子,然后在该大人威胁的目光中溜之大吉。 江含征:“你这是在威胁我?“ 夏初菡无辜:“夫君大人让我讲故事,我也让夫君大人讲一个故事,这不是互相切磋么,哪来的威胁?” 江含征:“......” 他缓缓靠近她,在她耳旁慢声:“切、磋?” 夏初菡:“......” 为什么这么普通的字眼让他说起来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呢? 她抑制着脸上的红晕,低下头,继续挖土:“那夫君到底是讲不讲么?” 江含征拿过她手中的铁锹接着挖,漫不经心地笑:“切磋么,当然要切磋,而且一定要切透搓透,不让两人有一丝遗憾。” 说完斜斜地抬眼看她:“如何?” 夏初菡:“......” 她只觉此生再也无法直视“切磋”二字了...... 晚间,江大人用实际行动与娇妻做了一番“深刻交流”后,然后心满意足的抱着温香软玉准备睡觉,然而怀中的人却一再提醒他要兑现讲故事的承诺。 江含征半闭着眼睛懒懒道:“为夫浇灌得你不够么,竟然还有余力听故事,是不是想再来一遍?” 夏初菡:“......“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这件事上? 她脸上热热的,夜色掩盖了她的羞态,也给了她一种白日里不曾有过的娇媚:“夫君答应过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就讲一个嘛。” 她抱着他的手,晃了晃,声音软软:“讲一个轻松的,温暖的,让人心情愉快的......” 难得她会这样向他撒娇,江含征不禁新鲜了一下,转头看她,又把她抱紧了一些,想了想,讲道:“从前,有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 夏初菡:“换一个,要不就讲讲夫君小时候的事吧。“ 江含征:“我小时候,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夏初菡:“那就讲你和你妹妹的一件事。“ 江含征:“我和我妹妹呀,时间太久了,让我好好想想......”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年他的生辰,小姑娘一大早抱着一个小罐子来找他,高兴道:“哥哥,今天你生辰,乳母说生辰要送礼物,喏,这个送给你。” 他伸手接过,待要夸她一句,一看到罐子里的东西,登时头发都竖起来了,手中的罐子差点扔掉,他忙不迭地把罐子放到桌上,自己迅速离开八丈远,变色道:“你送我的那是什么?” “小青啊,”小姑娘稚声稚气地说道,两眼亮亮,“我专门从厨房里找来的菜青虫呢,哥哥喜欢吗?” “......”当时江含征的脸都变成菜色了,怀疑这个小姑娘是姑娘是故意拿这种东西来整自己,语气微冷道:“你喜欢这东西?” 小姑娘点点头,还拿小小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那个东西,激得江含征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姑娘犹自无知无觉道:“青青很可爱呢,也很好养,哥哥只有每天放些菜叶树叶放进去就可以了。”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抱着罐子重新走向他,吓得江含征绕着屋子兜圈子,他从小就怵这种软趴趴脏兮兮的东西,现在看到,头发尖尖都要颤起来了,忙指着最远的那个窗台道:“放那里,你把它放那里,回头我会喂它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乖乖地把小罐子放到那里,因为不够高,还自己搬了一个小板凳登着放了上去。 其实,江含征的意思,不是让人把它扔掉,就是把它饿死,但小姑娘很认真,每天都来看小虫子,每次都带足够的菜叶。 于是那个恶心巴拉的虫子,越长越肥,越长越恶心巴拉,以至于有些龟毛的少年觉得,它方圆几里都无法呆人了...... 然后有一天,小姑娘非常兴奋地牵着他的手道:“哥哥,快来看,小青要变身了。” 他紧着全身的皮肤,硬着头皮随着小姑娘走过去,就见那个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吐了丝,把自己缠裹住,吊起来,他们去看的时候,它正拼命地往外钻。 没有人能够形容他看到一只飞蛾破茧而出时的那种心情。 惊讶?激动?惊艳? 是的,惊艳,哪怕那只飞蛾并不像美丽的蝴蝶那么艳丽,可是当它展翅飞翔的那一刻,让他感受到一种对生命蜕变的刻骨的惊艳。 “你的妹妹叫什么?”身边的女子小声问。 江含征犹豫了一下:“她叫初菡,江初菡。” ☆、第110章 画中君(1) 第110章 “她叫初菡,江初菡。” 夏初菡不禁一激灵,她抬起身来,不可思议道:“你给我起你妹妹的名字?” 江含征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搂过她,一只手在她背上细细抚摸,如要把她无形炸起的毛安抚下去,缓缓道:“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起清雅芬芳娉婷玉立的碧荷,加之你又那么喜欢莲花,所以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初菡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了。” 微微叹息,“妹妹大约是找不到了,即使老天垂爱,能找到,她十有*已经改了名字,那你用这个名字,有何不可?” 他贴近她的耳垂张口含住,温热的舌尖灵巧地挑逗戏弄,声音喑哑,“怎么,不喜欢?” 夏初菡的身体不由细细颤抖,好久,才低不可闻道:“喜欢……” 江含征低笑一声,翻身覆住她,在她耳旁呢喃,“我知道,我也喜欢,就像另一种圆满……” 话毕,*再兴。 “……” 身体的沉沦中,她恍恍惚惚地想:完满?是假装自己要找的人正好来到了自己身边,还是假装自己娶了的人正好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对这些细枝末节没那么执着,一个学过佛的人,对生命的去留尚不那么执着,何况对一个名字? 只是,夫君大人这些个有些完美倾向的龟毛毛病,得治。 四月初八是江含征的寿辰。 寿辰的前一日,夏初菡特意准备了一只精致的盒子,待江含征巡察归来后,她笑意盈盈地把盒子捧到他面前,说道:“明日是夫君的寿辰,这是送你的礼物。” 江含征笑:“明日寿辰,今日就送礼物,娉娉是想给夫君一个惊喜么?” 边说边打开盒子,待目光一触到里面的东西,脸色突地一变,手中的盒子“啪”地摔到了地上,人随即弹开三尺远,头发上竖,凤目圆睁,哆嗦着手指指着地上的东西道:“你、这、这是什么?” 夏初菡无辜地瞄了瞄地上欢快蠕动的菜青虫,巧笑嫣然:“青青啊,大人送我碧荷青青的名字,还送我各种碧荷青青的衣装,可见有多么喜爱碧青色,所以我就送了大人一只碧青色的小宠物,怎么,大人不喜欢么?” 边说,边拾起地上缀着菜青虫的叶子走向他,“大人你看,这只青青好可爱呢,你真的不要和它亲近亲近吗?” 江含征毛骨悚然,顶着满脑袋颤颤上竖的头发远远绕开她,声色俱厉:“胡闹!” 说完,长袖一拂,遽然离去。 夏初菡看着男人怒气冲冲逃离的背影,叹息着对菜叶上的小虫子道:“你被嫌弃了。” 菜青虫无知无觉地啃着身下的叶子。 被激怒的江大人连晚饭也不和她一块吃了,夏初菡自我反省了一番,觉得这是夫君大人还在生她的气,于是,她拿出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由草叶编成的漂亮蝴蝶,在与蝴蝶相连的草茎上拴上一条小小的布帛,上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若为君故,沉吟至今。然后让琴音代为传送过去。 不一会儿,琴音回话:“大人说,诗非原创,不足以显示诚意。” 夏初菡汗,想了想,觉得质量不够,数量补,第二次,她拿出两只蝴蝶,在它们共同连接的草茎上拴上布绫,上书:青青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交给琴音。 蝴蝶精巧美丽,栩栩如生,琴音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兴致勃勃地提着蝴蝶离开。 过了一会儿,琴音传话:“大人说,把诗经中的诗改两个字就是原创了?还有,两首诗中都着意出现‘青青’二字是何用意?” “......”夏初菡认真想了想,答:“因为蝴蝶是由青青变的?” 琴音:“……” 不一时,琴音回话,眉飞色舞:“大人说,夫人没用心,大人很生气,所以夫人应该好好想想,怎样让大人消气。” “......”夏初菡甚无语,当真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想办法这个事,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你先回去告诉大人,让他好好等着,容我敞开脑筋,好好思虑。” 琴音:“......” 至于琴音为什么自该大人离开房间后就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个问题她压根想都没想过。 那边厢江含征百爪挠心地等着琴音回话,待琴音回来转述了夏初菡的话后,他哼了一声,佯自镇定地去一旁把玩蝴蝶了。 把玩了一会儿,把琴音踢开:“去,看看她想到办法了没有。” 琴音满肚子腹诽,捂着屁股出了门,少顷,回来站得离他远远的,说道:“夫人的房间已经关了门熄了灯,想必已经睡下了。” 江含征:“......” 他站起身,原地踱了两步,呵呵笑了两声,满脸阴沉,吓得琴音恨不能马上缩成一个小板凳,就听他道:“去把她叫醒!” 琴音答应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跑,刚跑两步,后面又道:“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睡着了,你胆敢吵醒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琴音:“......” 大人,你这么反复无常,真的不需要看大夫么? 得知那个人真的已经睡下了,江含征的脸已经不是用阴云密布可以形容的了,琴音几乎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去砸门,把那人从床上揪起来捏死。 但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恶声恶气地冲他身边可怜的小仆人撒火:“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本大人睡觉?告诉你,如果你晚上敢打呼噜,本大人就把你踢出去到外面睡。” 琴音:“......” 满肚子腹诽的琴音忽然开始可怜该大人了。 琴音不打呼噜,不但不打呼噜,连翻身都很少有一个,可这么良好的睡眠环境,江含征硬是睡不着,翻煎饼似的在床上翻转了半夜,都快到黎明时分了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二日琴音在江含征起床前又去了夏初菡那里一趟,回来后,江含征已经醒了,他似乎忘记了昨日的事,匆匆洗漱用餐后,便去了当地官衙。 到底是生辰日,只忙了半日,江含征便告辞出来,心不在焉地走在县衙大街上。 琴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