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冯药使背着刘掌事没少欺负她,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不加掩饰。 转念一想,连幼童都虐待,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丫丫就是被他害死的! 他是恶人,该死! 现在还要伤害她! “你就不怕报应?”玲珑问。 “报应?你来抱一个我试试,来呀来呀!”冯药使啐了一口,猛然出手攥住玲珑的脚踝。 “死娘娘腔,老子今天就扒了你裤子!”他磔磔怪笑。 玲珑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变态的一个人,蹬脚踹向他的脸,腿却被人顺手抱住。 娘的,腿这么嫩,肯定是女人!冯药使倒吸一口气却不料一只褐色的陶罐兜头砸来。 我会怕一只罐子?他冷笑。 ☆、第33章 争执 冯药使抬手就给接住,孰料虎口一阵剧痛,“噌”的传遍全身。 一条通身翠绿,额头点黄,指肚般粗细的小蛇死死的咬住了他。 剧毒一点黄! 我命休矣! 冯药使浑身抽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嗬嗬”的握住自己的脖子,须臾间嘴唇乌青,头一歪便轰然倒下。 杀人,这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为何此时,除了心底无望的悲伤,竟没有半分恐惧? 僵在半空的手很长时间才缓缓坠落,玲珑浑身犹如被人抽干了似的。 吵吵嚷嚷的声响越来越近,最先惨叫的是张药使。 屋子瞬间涌入好多人,围着她与冯药使的尸体指指点点。 死人啦,不好啦! 快去通知武客,薛药使杀人了! 多大仇多大怨,你居然藏了条毒蛇在屋里? 都是张药使一个人在说,可他不敢上前。 薛药使手里盘着条拇指粗的“一点黄”,密林里绝对排上头号的毒王。 毒蛇是野物,被玲珑抓在手里肯定不开心,张口就咬她,可她仿佛失去了痛觉,浑不在意。 一股风吹进逼仄的庐舍,汗流浃背的刘掌事冲进来。 扫了眼满地狼藉,以及一言不发的薛药使,他又惊又气,脸色红的发紫。 冯药使就这样死了? 温净扬会放过他吗? 可是薛药使他也不敢动。 早前药监司的大监司就跟他打过招呼:这个孩子,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点头哈腰:您放心,小的一定会照顾好好的。 大监司摇头:不必如此。贵人的意思是野生放养,可若养死了,你的脑袋…… 他面如土色。 自药监司出来的时候便看见有辆不同寻常的马车停在仪门处,或许就是那个贵人的。 他躲在附近窥了半天,只见一个孩子笑嘻嘻跳上马车,这么俊俏灵气的小孩一看就是贵人身边的小厮,排场还真够大的。又是车又是马夫,还有大监司亲自恭送。 后来厚着脸皮在半道上求见,那小孩掀开帘子一脸不耐烦瞪着他,他慌忙自袖中掏出一锭金子,足足六两,就算是皇亲国戚家的近身人也不可能不眨眼。 谁知那孩子接过金子,在手里掂了掂,“什么俗气玩意!” 抬手就给扔草丛里。 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卷着尘土扬长而去的马车。 刘掌事擦了擦额角的汗,再次冷静下来,那位贵人的身份想必不会低于温净扬,可温氏背后有冷氏这样强悍的姻亲。 “来人,先将薛药使押下去,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咳咳,不得怠慢药使。”他白着脸。 如此说来就是暂不发落。张药使暗暗撇嘴。 玲珑回过神,一瞬不瞬盯着刘掌事,“书院院规第五十六条,施害者无论身残还是陨命皆属咎由自取。冯药使众目睽睽之下破门而入与贼有何分别?更对我施加暴力,我若不反抗,难道等死?” 她浑身是伤,冯药使除了蛇毒毫发无损。 久经历练的刘掌事心里明镜似的,但,有些事不靠事实说话,他避开玲珑晶亮的目光。 “薛药使大可放心,我这就备好卷宗呈上去,若真是冯药使咎由自取,自然会还薛药使清白,还请薛药使不要为难我。”他回。 刘掌事姿态做的很低,实则是要拖延时间请示上面。 而玲珑最不想的便是闹到上面。 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不愿如此落魄的自己被简珩看见。 那些挣扎啊反抗啊,以及流过眼泪的争吵,都将变得没有丝毫的意义。 闹了半天不还得靠他? 多令人无语的讽刺。 她不要那样。 不想被他嘲笑! “这件事现在就该回禀蔓华苑的掌事官,为什么还要拖延时间?”决不能离开现场,刘掌事好阴险的样子,玲珑但怕这一走很多事情便说不清。 薛药使的态度真令人费解。 犯下这么大的事不找你背后的贵人难道要自己扛下?不过刘掌事对□□不感兴趣,他只头疼该如何谁也不得罪的把事情解决。 这个薛药使却把擎苍书院的一切倒背如流!为免被他坏事,刘掌事急忙对左右使个眼色,立时有人上前捂住玲珑的嘴。 这件事给玲珑很好的上了一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相根本没那么重要,所谓的规矩,也不过用来约束底层的游戏规则。 她与冯药使的性命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如此喧哗?”宛如莺歌般动听的呵斥。 众人惊愕的循声望去。 距离庐舍一射之外停着辆巡查的马车,车里走下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从她的衣着便可判断,乃擎苍书院闺学的女学生。 更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她身边的侍女,说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刘掌事急忙挥退卑微的药奴,以免惊了佳人,自己上前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的叙述一番。 张药使嘴巴张的几乎能塞下一颗卤蛋,呆呆望着霓羽,孰料美人猛然横眉冷对,扬手扇给他一巴掌。 罗栖淡淡道:“刘掌事,我这侍女从小脾气不太好,你不会介意吧?” 刘掌事汗如雨下:“打的好打的好,这厮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众人慌忙垂下脑袋,再不敢抬头乱看。 玲珑略微惊讶,原以为自己与罗栖是不相干的人,没想到又见面了。 “一目了然,冯药使是咎由自取。连我这个不在场的人看一眼便明白,刘掌事,你还要上报才能定夺,可见脑袋大不如从前明白事理!”罗栖侧着头不屑的打量刘掌事。 刘掌事恨不能晕死过去,今天这叫什么事啊?隐在背后的两个贵人已经叫他焦头烂额,怎么又冒出一个! “说的好。”有人笑道。 罗栖娥眉微蹙,瞥向那人,暗暗的吃惊。 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而是看上去太眼熟……又打量他年长许多,难道是…… 荀殷翘着腿坐在竹椅上,“瞎子都能看出冯药使欺人太甚,瞧这门给人踹的,还不赶紧换扇新的。” 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刘掌事“咯”一口痰堵在胸口,直翻白眼,眼看就要憋死,身后的小管事不得不给他几个大耳瓜子,又狠掐人中,方才弄醒了他。 “秀,秀之先生……”刘掌事哀嚎。 “欸欸,我又没说你什么,快起来起来,愣着干嘛?做你该做的,但凡亲眼看见冯药使殴打薛药使的留下来做笔录,你,你,还有你,动作快点。”荀殷不耐烦的催促。 原来他就是简珩的舅舅,不怪如此。 罗栖表情阴晴不定,直到刘掌事指挥人打扫现场,她才款步上前,屈膝行礼道,“学生泓虚罗氏罗栖,见过先生。” “罗氏啊,啧啧,连个侍女都这么漂亮!”荀殷挑眉吹个口哨,霓羽顿时面红如血。 什么先生,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 荀殷一拍扶手站起来,霓羽心跳加速,本能的朝后退两步,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出格的事,谁知他竟嗖地窜到薛玲珑身边,哈哈大笑:“你这倒霉孩子,被人揍的我都快认不出了!” 刘掌事称他秀之先生! 玲珑如遭雷击,怔怔盯着满脸促狭的荀殷。 是保养的好还是……就这么年轻? “霓羽,还不快带阿珑去车里敷药,记得用‘玉髓膏’。”罗栖扭头吩咐。 “是。”霓羽上前,粉腮酡红,对荀殷施了一礼,转而扶着玲珑道,“请随我来。” 荀殷这才正眼打量罗栖。 玉髓膏乃罗氏的独门秘方,千金难求。 这就给倒霉孩子用了? 简珩与他说过阿珑,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傻孩子竟是简珩身边颇为得宠的,怎么就搞到这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