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家宴
孔凝华默默地跟在方澄身后，一双如水晶般透亮的眸子看着四处，努力回想着昨日里她曾走过的地方，不想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别说去找那个偏僻的幽径了。 一直在前面走着带路的方澄见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不由得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却见她微微皱眉打量着四周，心底疑惑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孔凝华立即被他的声音给震得快速回神，怔怔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透亮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层水雾，迷蒙之间根本难以猜测她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什么，只是想熟悉一下。” 言罢，漠然地埋下了头，继续走着。 方澄也轻轻地点头，为她带着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一直大大咧咧的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厅，却见方太傅和所有的家眷都已经就座，在等着姗姗来迟的他们。 孔凝华微微欠了欠身，行了一礼，漠然地走到方太傅面前，略带歉意地环视了一周，低着头轻声道，“外公，凝华来迟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该罚自己了，而她自然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这里完全没有在孔府那般的压抑，让她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就连受罚也可以很坦然地接受。 “无碍，入座吧。”方太傅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双墨色的眼眸似是包含了万事万物一般。 在他面前，饶是活泼好动的方澄也不敢造次，象征性地行了一礼便随着孔凝华一起入了座。 一家人在一起和睦的吃饭，她倒是第一次感觉到，虽然有很多人她并不熟识，甚至可以说连面都没有看过，但她依旧有种久违了的温馨的感觉。“凝华这次回来，一定要多呆段日子。”坐在一旁的方柳笑了笑，细心地往她的碗里夹了块她最爱的鸡丁。 孔凝华笑着点了点头，澄澈的目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晶莹的眼眸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芒，埋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方柳方才的行为，让她想起了她的母后，也曾经这般宠爱她，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当初。 “呵呵，这丫头可真是容易满足，就这样就感动得不行了。”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笑道，约莫是方府里旁系的亲眷，在他一双英气的剑眉注视之下，她不由得心底一怔。 孔凝华仍旧笑着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故作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默默地往碗里夹菜。 见她这般客气的模样，方柳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秋水眸里盈/满了柔情，似乎只要一眼便足以让寒冰给融化，“你只管把这里当初你家便好，不要这样疏离。” “是啊，表姐，你客气什么。”方澄总算是忍不住开了口，本就生得十分俊秀的他笑起来更是显得十分阳光，余光瞥了眼一直不曾说话的方太傅。 孔凝华此时除了点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感觉说得再多也是徒劳，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凝华，你就安心住下，那个孔府，外公实在是不放心让你回去。”方太傅沉声道，凌厉的眼眸看着她，仿若就要将她生生地看穿一般，丝毫不带温度的声音将他此时愠怒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知道他指的究竟是什么，曾经她被孔府赶出去之后，就让他十分不满，当初好不容易才让她回去，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她竟又身中剧毒不知所踪，换做是谁都不会放心让她离开。 “外公～”孔凝华嘟着嘴撒娇道，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还停留着油腥的光亮，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 “唉！”方太傅深深地吐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你让外公到底该如何是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九泉之下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银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仿若能听得到。 孔凝华听着自己有节奏的心跳声，手中的筷子就那样僵立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对于她的娘，她并没有印象，因此更提不上有什么感情，若不是喜欢这里的氛围，她只怕是也不会踏足几次。 “你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丞相大人护得了你一时，终究是护不了你一世。”方太傅慢悠悠地开口，面上倦容尽显，皱纹密布的额头渗出了些许细汗，而他却浑然不觉。 孔凝华心底不由得一惊，她并没有过多的说自己的事，却不想根本瞒不过他，他到底有多少眼线？难不成在孔府和丞相府都有？ 如此这般，她可不能掉以轻心，尽管他是护着自己的，但有这样能力的，绝对不止他一人，就算他护着她，也不能排除有想要伤她的人。“放心吧，外公，凝华心里有数。”她勾唇一笑，弯弯的眉眼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方太傅微微点了点头，漠然地看了眼眼前各色的菜肴，却已经提不起任何食欲，抬手揉了揉有些法胀的太阳穴，双眼缓缓闭上。 见他这般疲倦万分的模样，心细的方柳不由得心底一惊，连忙放下了碗筷，担忧地开口，“没事吧？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 孔凝华也赞同地点头，好看的秀眉皱到了一起，咬了咬唇出声道，“外公这样为我担心，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子。” “嗯，我先回房了，头实在是昏沉得很。”方太傅给予两人一个放心的微笑，才缓缓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之下回了房。 他一走，原本就不算是活跃的饭桌又安静了下来，方柳也在担忧他的身子，自然是紧紧地皱着眉，也没多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压抑的氛围。“表姐吃好了么？”一直不曾开口说方澄突然出声说道，剑眉微挑，朝着她一顿挤眉弄眼，希望她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孔凝华何尝不想尽快离开，在他出声之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放下了碗筷，起身朝着在座的众人行了一礼，微微一笑，“凝华吃好了，先行一步，诸位长辈请慢用。” 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称呼他们，之前在宫里，她哪会这些个礼仪，但愿她说的没有错，若是出了错她也是没有办法。 方澄也急匆匆地告辞，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了大厅，在感受到外面阳光的照耀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哎，宁哥怎么没有回来？”孔凝华疑惑地发问，其实在方才看到桌上没有他之后就想问的，但是人太多，她担心若是一问惹来什么人的遐想，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几个月前就出了府，说是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十分机密，就连我也不曾知道。”方澄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才缓缓地开口，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瞒着他这些事，他倒是并不在意，他宁愿活得简单一些。 “哦哦。”孔凝华憋了憋嘴道，想起前两天才见过霍宁的事，忍不住又开始怀疑了起来，难不成他一直没有回府？还是说，回府了方澄也不知情？又或者，他们都在瞒着自己。 想罢，赶紧摇了摇头制止住自己这无边无际的幻想，感觉到面上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有些微微发烫，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对了，你不是要带我去见贵客么？” 她想，方才他那样问自己，只怕是不想在大厅过多的浪费时间吧。 “嗯嗯！”方澄重重地点着头，神秘莫测地一笑，眼里闪烁着精光，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看他这般雀跃的样子，孔凝华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不由得想到，徐千筑身上，究竟是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在，竟能让他这般崇敬。 跟在他的身侧，她才一点一点地想起了昨日夜里走过的路，果然是一模一样，她敢肯定，那个人的身份一定是非同小可。 因为是夜里的缘故，昨日她并没有发现，原来这里栽种的奇珍异草这么多，饶是她前世贵为公主，御花园有各朝进贡的植物，却依然不及这里的千分之一。 “他擅长医术？”孔凝华忍不住问道，当初跟着谭雨仙，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学会，可至少认识了一些植物。 经此一问，方澄讶异地转身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的一株颜色鲜艳的植物的她，唇角微微扬起，“那你便错了，他只会用毒，而且是用毒可以杀人于无形。” 孔凝华惊异地发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却没有在谈及徐千筑之时流露出的崇敬的神情，反而眉宇间带着些许淡淡的忧愁。 若是可以，她真想把这个擅长用毒的人拉到自己的阵营，这样她便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筹码，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派得上一些用场。 千影暗器虽好，可若是真的碰上真正的高手，她也是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的，再说，她也打断把千影嫁给千夜，嫁出去的嘛，终究不会在她身边呆得太久。 走到最深处，孔凝华看到了昨日夜里的完全用竹子做成的房子，白日里看起来感觉格外的好，有可以让人放松身心的功效。 “他们都住在这里？” 方澄点头不语，继续抬脚走向里面，在看到坐在榕树之下的徐千筑之后，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