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哎呀呀，那个葡萄藤好像是赤霞珠，确实好种植，不过酿酒的口感倒是差了一点。”某位农学院出身的姑娘如此评价，“还没有选出更适合当地气候的优质葡萄吧。” “比起温度还需要一定调控的山洞，还是专门设计的贮藏间更适合储藏葡萄酒吧。” 裘当看着一闪而逝的山洞，丝毫不为它的典雅华美所打动。 旁边的人窥见接待员无奈的表情，赶紧拉拉人，低声说几句话。 裘当恍然大悟：“拿来装逼用的呀，那没事。有的人葡萄酒卖个口感，有的人卖个格调，我懂的，我都懂的。” 接待员脸都绿了，带着他们下车的时候几乎是怒气冲冲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七宝中人。 这群活宝自然而然受到了招待方的冷待，被安排在犄角旮旯的位置，委屈巴巴地挤成一圈。 卿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头莫名又生出点愤怒来，好歹也是自家的崽，哪有出去就受人欺负的。 “先凑合坐一会儿，他们的原料和工艺有问题，市场自然会教他们做人，”卿钦带着人坐下来，“回去我们也开一片种植园，种高粱。” “不仅仅需要高粱，还要大麦和豌豆做大曲。” “选取原料也不能用一般的种子，地也不能随便乱选，这不是回去可以立刻做的。” 谈到具体的流程问题，这可算是撞在自己的专长领域。负责酿酒勾兑的几人倒是自信满满，直言直语指出卿钦的错漏。 当然，这也是亏了再和卿钦一起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发现这位小卿总脾气非常温和，从不动怒，胆子倒是比之前请人做测试员的时候大了许多。 卿钦被噎到，笑一声：“你们专业就由你们决定，要多少钱直接往公司报。” “好！”盗必率先鼓掌。 这一幕刚好落在被特意安排过来在会场接待的丁九眼里，他感受着这宽松的气氛，一丝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你们公司都是这个样子吗？” 邓宏是过去从他那里领流程表的，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上下充满骄傲的味道：“我们公司就是这么棒！我们小卿总和市面上的大部分老板不一样，他一向待下属很好，福利好，工资高，气氛宽松。” 他们还没有多聊几句，交流会的开幕式已经开始，几家酒业巨头都上台开始讲话。 这几位似乎是已经商量好，每个人讲话的主题都不一样。 有的展望酒类发展的前景，有的回顾历史发愤图强，还有的开始讲一些大统一和谐互助的话题。 底下自然是一片掌声胜过一片，无论心里面在想着什么，这些小酒厂的员工们总得捧场。 最后压轴的是主办方，卿闫大步走上平台。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三件套，显得肩宽腿长，在一众油腻秃顶中年男人中如同鹤立鸡群。 “欢迎大家来到波拿尔庄园……”卿闫按照早就写好的稿子讲着话，目光下移落在卿钦那一队。 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对手，这会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抗。 卿闫傲慢地投过去挑衅的目光，然后他看见—— 几个员工年轻跳脱，对着冗长的领导讲话不感兴趣，在卿钦的默许下摸鱼玩手机，更有甚者拉着卿钦肩并肩打着游戏。 他出离愤怒了：“在罗兰的中国推广获得巨大成功之后，有很多人问我是怎么成功的。答案只有两个字，奋斗，不惜一切代价的奋斗。年轻人不要张口闭口阶级固化，机遇已逝，每个时代都有他的机遇，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英雄人物。与其空口抱怨不如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是你？其实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的努力，还远远没有到达需要拼阶级和机遇的程度……想想那一些没有工作的人，能够996为这个社会发光发热，这是一种福报！” 这番话获得热烈的喝彩。 丁九吊儿郎当靠在墙边，看着自家小徒弟满脸通红地鼓掌，嗤笑一声。 “你又怎么了？”祝祁拿他的阴阳怪气没法子。 丁九敲敲他的脑袋：“你想想我们公司，没有加班费，表面朝九晚五，实际不下班就没有上升途径，三十五以后能力跟不上，有家业要顾，就把人开除，不过是压榨劳动力而已，何必对他空口画的饼感兴趣。建造金字塔的奴隶也会说，只要我们努力干活，以后也能自己造金字塔呢。” “可是哪一个行业不是这样，哪一家公司不是这样。要说这样我们公司好歹还有奋斗股，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奔头。”祝祁又不是傻，反口怼了回去，“说到底是师父你偏激、天真幼稚、理想主义！”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每一家公司都是这样吗？ 丁九的目光落到了其乐融融的七宝一群人中。 作者有话要说：丁九：啊，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公司！ 介绍一下卿闫（yan），资本108成员，典型思想是“你怎么能不努力”、“穷人之所以为穷人，是因为他们懒惰且无能”、“不要每天想着怪社会，先从自身找找原因” 和卿钦的咸鱼属性极度不合，这两人注定是对头。 第34章 挖角第一步 卿闫一番话收获满堂彩,受邀前来的媒体咔咔咔拍照，却赢不回宿敌的一个眼神。 他忍了又忍，还是站起身,借口上厕所,巧之又巧地路过七宝偏僻的座位。 卿钦带了本小本子，正在低头书写什么。 此时的交流会已经进入到了品酒环节,首先便是罗兰为了进入中国而研发出来的几款酒。 精巧的小瓶子里装着红色的酒液,打开来稍稍摇晃，轻轻嗅闻，富裕的香气便席卷整个胸腔，那是果香味和橡木桶的气味。 专门请来的品酒师们浅浅地抿了一口，已经开始赞不绝口,纷纷发出各式各样的夸赞之词。 配合上台上的情形，卿闫自然是以为此时卿钦终于注意到他们对手的情况,认认真真地在做好笔记,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刚刚看到的摸鱼现场一定是意外,我的对手名不虚传，是个…… 卿钦刚好抬起头,看见默不作声盯着他看的罗兰总裁,一只手自然垂下，露出笔记本上正在画的东西。 上面赫然是一个眼神嘲讽傲慢不屑的小人。 他费尽心思和敌人来了一场面对面的宿命对决，对方却饶有兴致地看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画画！ 隔着数个月的时光，卿闫终于和他弟弟感同身受了一次，捂住几乎要气炸的心脏，冷冷地哼一声,迈着大步离开。 他得嘱咐手底下那帮人动作快一点，七宝不过是家小公司，之前那些绝世好老板热搜无非是营销出来的，绝无可能比得过罗兰！ 卿钦：？ 莫名其妙。 开幕式圆满完成，作为主办方的波拿尔庄园也给到场的每一人发了一份小礼物，便是之前被品酒师吹出花来了的几款葡萄酒。 “最近几年的，罗兰酒庄确实实力雄厚。”裘当闻一口忍不住感慨，“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把葡萄酒掺入白酒之中。”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眼见着原本快乐摸鱼的员工，就要投入工作事业之中，卿钦叹气：“既然是出来开交流会的，就好好看看，好好学习，工作我们回去再说。”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人刚好走到他们的座位边：“你们好，请问是七宝的成员吗？我叫丁九，明天将由我来负责你们参观庄园的各项事宜。” “丁九？”裘当耳朵竖起来，立刻抬起头，“你不是坐在我前桌那个学神吗？就是每天上课睡觉，考试年年拿第一那个！” “你是？”丁九明知故问。 “害，我是裘当，坐在你后桌那个小胖子，”裘当立刻就凑过去，和他勾肩搭背起来，“以前老问你数学题那个。” 裘当对于这一位学神记忆深刻，毕竟对方可是上课睡觉闭着眼睛拿满分的人。 他更是对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耿耿于怀：“后来你怎么转学走了？现在在这家公司做的怎么样？凭你的本事肯定做到经理了吧！” “不至于，”丁九状似腼腆地笑了笑，“就普普通通小职员而已。” “怎么可能？你要是小职员，那肯定是这家公司没眼光。” “咳咳。”还是和丁九一起来的年轻人打断他们的对话，“丁老师，你和他们认识？” “高中同学，关系不错。”丁九回答，又对裘当说，“祝祁，天赋很不错的年轻人，我带的。” 裘当敏锐地捕捉到“天赋很不错”五个字，笑眯眯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看着也是很厉害呀，果然名师出高徒！” 祝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坐了下来，颇有些拘束地坐在一群活泼的年轻人里。 他对面的卿钦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来了就一起玩，不用谈工作，大家都是同行，是可以合作的朋友。” 卿钦本就希望有人过来打断这帮小兔崽子们没日没夜工作的劲头，见到过来带他们玩的主办方成员自然是欢迎。 就是这位实在是太严肃了，年轻人就应该活泼一点，爱玩一点嘛。 祝祁刚出校门就进罗兰中国分公司工作，习惯的是努力奋斗的狼性文化和冷酷严肃的公司氛围，至于他那一个日常摸鱼的老师对他来讲更像是个反面教材，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大规模倾向于轻松氛围的团队。 于是，他更加紧张了。 邓宏看出来他的紧张，干脆拿出红酒开始谈起行业相关问题：“你们的红酒香气很醇，这是几年份的呀……” 从专业领域切入，几人迅速地混到一起。 甚至在下一个环节的时候，祝祁还被七宝的年轻人们簇拥着谈天说地，一路走向分配住宿的地方。 不过话题已经从单纯的红酒味道怎么样进展到日常的娱乐活动。 “原来你也在玩吃鸡啊，改天我们来上一把？” “不行啊，我技术很菜的。” “怕什么怕，小徒弟，你不是有师父我吗？” “滚吧，每次喊着救我救我的人是谁？” 这样一路闲聊到酒店门口，他们还依依不舍。 “那就说定了！”邓宏挥着手说道。 “好！”祝祁嘴角上扬，神情雀跃。 然后他的脑袋被自家师父掰了过来。 “有什么好继续看的。”丁九酸溜溜地说，“你都不肯跟我开黑。” “就你？”祝祁呵呵。 等到回家，祝祁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看到扇子布置下来的一堆晚上12点前要交回给他的表格清单，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不对呀，他不是被安排要想办法从对方那里挖角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动手？ 卿钦一路参与打游戏的对话，在晚上员工们出去参加波拿尔庄园的篝火烧烤的时候，直接就打车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城。 邓宏率先开口：“卿总，我们回来啦！” “哦累哦累哦累……”裘当左手一串羊肉串，右手一串牛肉串唱着歌就冲了进来。 盗必跟在他身后，抱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主办方提供的红酒炖牛肉，色香味俱全。 “卿总，你待在酒店里没出去，我们就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邓宏笑眯眯说。 卿钦接过他们的外带：“所谓‘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我也出去了一趟，给你们带了点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