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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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珂道:“也许是太晚了,他不方便过来。明天再说吧。” 也有可能。 王晞只好把这件事先放下,去睡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等到第二天用了午膳,阿黎的九叔也没有出现。 难道她们被忽悠了?! 看阿黎九叔的样子,不太像啊! 可这世间不是最不靠谱的就是以貌取人吗? 王晞又有点不敢肯定了。 她吩咐白果:“你打听打听,这阿黎叔侄是什么人?住哪里?和云居寺是什么关系?” 说了道歉还不及时来道歉,王晞很生气。 常珂还劝她:“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王晞当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可等到白果去转了一圈,却什么消息也没有打听到,甚至庙里的众人像是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王晞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她原来也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但阿黎的这位九叔说话不算话,也就别怪她犯了倔强,非要把这件事理个清楚明白不可。 她竖着眉毛对常珂道:“我们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好心的。我就不相信了,云居寺阖寺院不过十来亩,飞个苍蝇进来也许找不到,活生生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找不到了。” 王晞拿了两百两银票给白果,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揪出来。 白果和王嬷嬷一起折腾两、三天,硬是没有找到人。 不要说王晞了,就是常珂也傻了眼,道:“这个人还不至于因为不想向我们道歉,就避着不见我们吧?” “这倒不至于。”王晞说着,反而有种越遇大事越冷静的心态,沉静下来。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 首先云居寺是个庵堂,虽说也会有男香客在此借居,但都住得很远很偏,且都是和云居寺有些渊源,门风正派的人家,不然出了什么事,云居寺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其次,云居寺这么多的人,有人进出,特别在傍晚,年轻叔侄,不可能瞒得过全寺的人,让寺里的人都一个说法。 那阿黎叔侄的身份就很值得推敲了。 要不阿黎叔侄和云居寺关系非同一般,让云居寺的人都愿意帮着他们说话,打掩护。要不阿黎叔侄出身非同寻常,能让云居寺的人全都心甘情愿帮他们掩饰行踪。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阿黎叔侄的身份恐怕都不简单。 那他们又为何出现在云居寺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落难 王晞突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个非同一般的人。 可惜这里是京城,若是在蜀中,她七七八八地总能找到一条线索,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她的胜负心被吊了起来。 王晞想到了陈珞。 能用上的时候不用,还留着过年不成? 王晞让王喜带了个信给陈珞,借陈裕一用。然后她和常珂继续等着阿黎的叔父上门道歉。白果和王嬷嬷那边也没有停下来,继续打听着阿黎叔侄的消息。 她没有等到阿黎叔父的道歉,也没有等到王嬷嬷和白果的消息,却等到了陈珞。 陈珞穿了身湖蓝色的素面杭绸白绢圆领大袖衫,乌黑的头发用根青竹竹簪绾着,一副轻快随意的打扮,眉宇却流露着几分寂寥,身边不见一个服侍的人。 王晞大吃一惊,一面朝他身后望云,一面连声道:“你怎么亲自来了?陈裕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珞见她满心关切,心里觉得好过了不少,说话的声音倒很是平静温和:“我让陈裕去办点事,他一时不得闲。又怕你等得着急,我正巧这几日都不当值,就过来了。你且别急,我母亲和云居寺的住持有几分香火情,我这就去和她打声招呼。等会再和你细说。” 却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 王晞的心一子下悬了起来,可当着常珂几个的面又不好多问,只得先送了他去见云居寺的住持。 常珂不由拉了王晞到旁边说话:“你怎么把这煞神请了来?就算阿黎的叔父有什么不妥当的,也不过是与我们萍水相逢,到底不碍什么大事。可陈珞插手就不一样了。我怕他伤了阿黎的叔父,伤心的却是阿黎。那孩子,多可爱啊!” 王晞忍不住为陈珞说话:“你不也说有几年没有和陈珞接触了吗?他如今也长大了,你不能总拿老眼光看人。你应该更相信我一些。” 常珂讪讪然,道:“我主要是觉得陈珞这人看人的目光慑人,让人觉得害怕,面对他的时候,总不如面对陈大公子的时候温和无害。” 那是陈珞还年轻,不懂得收敛,等他再大一些,哪还能让人看出喜怒来。 王晞抿了嘴笑,两人去了屋里继续画扇面。 马上就要到七月半了,她们准备给几位好友,比如吴二小姐,陆小姐送几把扇子做礼物,至于扇格和扇袋,就交给白芷几个了。 她们还没有画完一幅图陈珞就打了回转。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下喝茶说话。 “这人身份只怕真的很不简单。”陈珞道,“我问了半天,住持就是承认有这样一个人。还委婉地求我不要追问。我怀疑他是当年刘子庸家的后代。” “刘子庸?!”王晞还有点迷糊,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常珂已经跳了起来,急急地道,“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那个刘子庸吗?就是原来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刘子庸吗?” 住在永城侯府隔壁的不是长公主吗? 王晞突然明白过来。他们说的刘子庸就是那个因为家道中落被内务府买了宅子,在宝庆长公主再嫁的时候作为新的长公主府的刘家。 那陈珞现在住的岂不是原来刘家的宅子? 王晞望着陈珞。 陈珞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刘大人在世的时候做过很多的好事。就说永康八年冬的大雪,要不是刘大人据理力争,先帝也不会同意让顺天府尹带人在四个城门口设立粥棚,让慈幼局收养了很多十岁以下的孤儿。就这一桩,就足够京城的百姓给他立长生祠了。何况他任礼部尚书之后,多次支持各地书院为寒门学子提供助学帮忙,造福了很多学子。不说远的,工部刘侍郎就曾经是受益人。”‘ 工部刘侍郎,不就是潘小姐的夫家吗? 这兜兜转转的,人都聚一会了。 不过,陈珞眼高于顶,能让他称一声“大人”,这位刘子庸大人应该是个人品、才能都非常厉害的人。 难道云居寺的人也是为此而心甘情愿地庇护阿黎叔侄? 王晞顿时很感兴趣,道:“刘大人不是因为科举案被抄家流放的吗?刘大人不会是个冤假错案吧?” 虽说皇帝肯定不会有错,但大家心里自有一杆秤。 陈珞吞吞吐吐地道:“年代久远,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刘大人为官是出了名的能干,他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只说刘大人能干,却没有说他清廉,或者是正直之类的。 王晞莞尔,并没有过多的追究,这毕竟是从前的旧事了,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道:“那我们要不要从这方面着手,仔细地查查阿黎叔侄。” 就算他是刘大人的后辈,该道歉也应该道歉,这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陈珞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这还是王晞在云居寺见到陈珞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笑。可见他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趣的。 王晞就不愿意看着他愁眉苦脸的,干脆顺着他来,道:“也不知道他突然来京城做什么?当年刘大人被抄家流放,他们是跟着一道流放了?还是被贬回老家了?” 陈珞道:“只有刘大人一个人被流放了,他们被送回了老家,三代之内不允许科举。”说到这里,他恍然道,“我要是没有记错,刘家的第三代也应该都成人了。皇上自继承大统,只在登基的时候大赦过天下,也不知道刘家的人赶上了没有?” 如果没赶上,阿黎叔侄到京城就值得推敲了。 云居寺为何不愿意透露阿黎叔侄的行踪也就有了缘由。 三个人说了半天刘家的事,白果重新给她们端了茶点过来。 陈珞和王晞都是白牡丹,常珂是碧螺春。 点心是茶盅大小的一个个白莲花,淋了焦糖色枫糖,吃在嘴里有枫糖的焦脆,也有莲藕的清甜。 陈珞端着粉彩的小碟子看了半天,道:“这点心叫什么名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又是你们家的私房点心吗?” 常珂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竖了耳朵听。 王晞笑道:“就叫荷塘三宝。是用藕切成薄薄的蓑衣,卷上剁成蓉的莲子和菱角,做成莲花装,放到锅里小火煎熟,再淋上炒好的枫糖就行了。做起来比较麻烦,是个应季的点心,算是我们家的私房点心。” 陈珞又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特别是配着茶吃,解腻又开胃。 他夸了几句。 常珂也觉得好吃,甚至动了有机会和王家的厨娘学几个点心的心思。 等他们点心吃得差不多了,茶也喝好了,陈珞的人来回话了。 “那位阿黎叔侄就是刘大人家的后人。”来回话的人对王晞来说是个生面孔,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神色稳重,神色间隐隐带着几分倨傲,不像是仆从,反而像官差,“路引上大的叫刘众,小的叫刘黎,登记的是叔侄两个人。我查了当年的档案,刘众应该是刘大人最小的那个孙子,当年刘大人犯事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那个刘黎应该是刘众大堂兄的儿子。 “他们是今年五月进的京,来京后先去拜访了工部侍郎刘大人,还在刘家住了几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搬去了城南旮旯胡同住了半个多月,前几天借居在了云居寺。 “据云居寺的人说,是因为城中太热,刘黎年纪太小,受不住了,浑身长满了痱子,刘众没有办法,才带着刘黎住进了云居寺。” 陈珞点头,对王晞解释:“云居寺的尼姑擅长儿科,尤其擅长小儿啼哭和拉肚子,怕是那刘众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王晞颔首,发现来报信的那个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可陈珞和她说话的时候,他却十分大胆地瞥了她好几眼。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急切地凑过来听热闹了。 王晞觉得来报信的人有点油滑,朝着陈珞使了个眼色,先回了院子里。 陈珞又和那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打发了他,告诉王晞道:“我这几天有些忙,这种事又不是谁都能打听到的,就托了卫所的下属帮忙。” 难怪这人敢这么看她! 王晞暗暗皱眉,对陈珞道:“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家的大掌柜,一些不要紧的事,也可以交给他去办。” 陈珞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看着天色不早了,对她道:“那刘众今天恐怕又不能来给你们道歉了,刘黎病了,据说是受了惊吓,刘众这几天正衣不解带地照顾刘黎呢!你们多半还得再等几天。” 只要不是有意的就行了。 可刘众不能来,竟然没有让人给她们带个信,王晞在心里对他的评价还是不怎么高。 她撇了撇嘴,但还是道:“你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我让人给那小孩子送点吃的、玩的过去好了。但愿他不是被我们吓着了。” 陈珞一眼就看穿了王晞的想法,他哈哈直笑,道:“我猜测不是他不想给你们送个信,是寺里的人不愿意给我们送信——她们总不好出尔反尔,前脚刚刚说了不知道有这个人,后脚就告诉你们人住在哪里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