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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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曦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像已经穿透躯壳,望见了她纪枣原温和外表下藏着的恶毒灵魂。 她的面上有无数情绪闪过,但最终都归结于冷漠。 而后转身迈步离开,只丢下最后一句:“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反正人生还很长。这次,我总算什么都看明白了。” 这次? 那上次又是哪次?人生难道还能来好几次? 纪枣原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蹙着眉,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之中。 午后的秋风拂过树叶和灌木林,带起一阵飒飒声,配合着远方操场上篮球少年们热情洋溢的加油交织在一起,非常悦耳。 ……嗯?不对。 风拂过树木,为什么会有“唰唰唰”的声音? 就像是人类衣服布料的竜窣摩擦。 纪枣原一下也没空管远去的宋曦西了,朝着声源处谨慎地走过去。 刚刚她跟宋曦西说的那些话,要是真被其他人听到了,那她自己还好,蔡姣就真的糟糕了。 好像就是在灌木丛后面。 奇怪,没看见人影啊……操。 纪枣原看见了。 灌木丛后面,空间不大的小草坪上,正躺着一位熟悉的同班同学。 面容俊朗,肩宽腿长,双手搭在脑后,而头上戴了副耳机,姿态懒散,闭目养神。 嗯没错。 她的同桌谢夏谚。 纪枣原看着他脑袋上的耳机,试探性地喊了声:“谢夏谚?” “嗯哼。” “……你戴着耳机还能听见我喊你?” “没放歌。” “那,额,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啊?” “差不多吧。” “你没去体测吗?” “早测完了。” “这么快啊,什么时候你……” “你想问有没有听见你刚才糊弄宋曦西的话?” 男生依旧闭着眼,慢悠悠道,“都听见了。” “……” 纪枣原陷入沉默。 好半晌,才想到要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糊弄宋曦西?” “一般来说,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宁愿当缩头乌龟也不做没把握的事。最起码,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蔡姣身上。” 纪枣原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不过谢夏谚倒是忽然来了点兴致。 他坐起来,两条腿往草地上懒散一放,长度瞩目:“你怎么知道虾滑是宋曦西放的?” “蔡姣看见的。” 男生瞥了她一眼。 “没跟你开玩笑,真是蔡姣看见的,周五那天晚上她就在qq上告诉我了。宿嘉澍他自己也知道。” “宿嘉澍也知道?” “嗯。” 纪枣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我跟他说了,问他想怎么处理,毕竟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真的是故意的是吧,宋曦西跟我有怨,跟他又没仇。” “宿嘉澍怎么说?” “他说看宋曦西态度,可以暗示一下,愧疚的话就原谅她。要是半点不后悔,就直接揭穿她。” “这么说你刚才真是忽悠她的。” 谢夏谚挑了挑眉,“既然这样,非要让宋曦西觉得自己被诈了的理由是?” “……让她觉得我是个恶毒的人。” “嗯?”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就是……” 纪枣原顿了一顿,“虽然这样说听上去好像有点虚伪,但我真的是一个懒得费脑子去计较的人,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事情,我很容易就会原谅别人。” “看出来了。” “所以,如果真的已经决定好了不原谅的话,我就不想再给别人幡然悔悟的机会了。” 不想劝宋曦西放下屠刀迷途知返。 不想让对方产生任何一点愧疚心理。更不需要变得懂是非明事理。 就把她当成一个处心积虑的恶毒坏人就好了。 只有这样,对方才会心安理得地继续针对她,千方百计地想要“铲除正义”,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出击。 “主动对付敌人,很累而且性价比不高。我希望讨厌的人能够来主动来对付我,” 女生冲他弯了弯唇:“然后我忍无可忍,被迫反击。” 纪枣原并没有跟他隐瞒什么,所有的小心机,虚伪的温柔和善意,还有藏在平静海面下深不可测的算计,全部都跟他解释的很清楚。 仿佛压根不怕他告密或是产生什么别样的看法。 谢夏谚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站起身:“你就不担心我是间谍?” “你做得来间谍?” 纪枣原叹息道,“宋曦西要是真把你送来当间谍,那冲你这暴脾气,估计还没获得情报,就已经先把我给暗杀了。” 男生抱着臂,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那是你层次低,看不透我。” “你得了吧,全世界谁都有可能去告密,就你谢夏谚不可能。” 女生掰着手指头数,“你配合度那么低,又不擅长交际,不回消息,不爱动弹,懒惰程度和孕妇有的一拼。偏偏又挑三拣四,瞧不起智商低的人,瞧不起游戏技术差的人,瞧不起背书慢的人,自己基因好,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天才……你说,你这种性格,哪个老大会把你派出去打入敌人内部?” …… 谢夏谚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她的全部批评。 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样反击。 而纪枣原继续道:“不过你也不是除了智商外毫无优点。” 是吗。 那真是谢谢你的肯定了。 “虽然你表现的好像非常刻薄的样子,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她说,“谢夏谚,我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的帅哥。这是你最大的闪光点之一,一定要好好保持。” 平易近人的谢帅哥摆出一张冷若冰霜的厌世脸。 呵呵。 但其实纪枣原真没有在开玩笑。 长这么大,她也算是接触过不少所谓“优秀”的男生了。 这些人要么长相非常出众,要么有某一方面的特长,要么就是x二代。 她会发现,优秀的男孩子普遍偶像包袱很重。 他们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和普罗大众分割开来,哪怕外表装的再温和,都掩盖不了言语间那种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有一个很典型的表现就是,他们非常喜欢炫耀有多少女生跟他们要过联系方式,有多少女生跟他们表过白,有多少女生死缠烂打地追求过他们。 他们一方面把爱慕者的数量和质量当成是一种可以攀比的成就,一方面却又在背后贬低那些女生的心意,肆无忌惮地进行点评和笑话。 纪枣原有的时候觉得很生气,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好像可以理解。 毕竟人类总是有劣根性的,顺风顺水众星捧月地生长了十几年,总不可能要求他们还十分谦逊。 但她现在发现,谢夏谚好像不太一样。 虽然他头顶上的光环多的吓死人,什么十年来最牛逼的学霸、校队里最上相的mvp,上下五届最帅校草……但总之,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人,纪枣原跟他认识这么久了,就没听他在背后洋洋得意地贬低过任何一个追求他的女孩子。 所以骂你笨,谴责你游戏打的烂,也能接受。 至少那只是出于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而并非显摆优越感。 …… 脑袋壳壳忽然被人敲了一下。 纪枣原回过神,对上了男生阴郁的眼神。 他问:“你跟宋曦西为什么打起来?” “……原因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 “你说说看。” “就是……” 纪枣原顿了一顿,几欲张口,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太复杂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小谢,你还是继续当一个热血单纯的中二少年就好。成年人的事,别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