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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陈月牙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改嫁,说句实话,就冲她那能生儿子的肚子,到谁家生上三五个小子,人不拿她当皇后娘娘贡着。”何向阳又说。 是,她儿子程大宝原来那个媳妇儿不会生孩子,何向阳是真稀罕陈月牙那个能生儿子的肚子,所以,她不介意陈月牙已经生过四个孩子。 她心里都盘算好了,陈月牙现在日子过的烂着呢,真想跟她家大宝在一起,也得先生上仨儿子,真能生上仨儿子,她就做主,给她和程大宝扯结婚证。 要生不了,得,爱哪哪去,命里带霉带灾的女人,她可不稀罕。 虽然心里这样想,这种话嘴上当然不能出来,何向阳拦着王大妈说:“王菊,你改天替我劝劝陈月牙,让她跟我家大宝处一处呗,都是街坊邻居,知根知底儿,我是真不嫌弃她命不好,也不嫌她生的那个小倒霉孩子,咋样?” 何向阳的大闺女程春花生了个小外孙女儿叫张福妞,是不是自带福运不好说,但只要说起张福妞,何向阳就得咧开嘴笑,说她家福妞是个真正的小福妞儿。 而小超生在何向阳的嘴里就成了个倒霉孩子,谁叫她生下来没享几天福,她爸就成植物人了呢? 这不,现卖现夸,何向阳就开始显摆她家张福妞了:“王菊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我家福妞哭着闹着要吃肉,我咬牙囤了一个大猪头,嗨,最近猪肉直接从一块二涨到两块了,你就说我家那福妞儿,她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王大妈忙着要去抓执勤,还不得不应付她:“有,有福气!” “唉,就是可怜陈月牙哟,我那个猪头一直存着没舍得吃,就是想请她吃一顿,你就说说,我家那么敞亮的四合院儿,我女婿还是咱钢厂的大厂长,月牙她咋就那么不开眼儿,有猪头都不吃,得守着个已经发了臭的活死人呢?”何向阳又说。 现在这年月,不说地主家没肉吃,就胡同里的孩子们,谁家吃顿肉,都得去围观一番。 要能烧条鱼,得,孩子第二天上学,全班同学围着闻腥鲜儿。 一个大猪头,那是宝贝,恰逢猪肉一个猛翻子的涨价,胡同里确实好久没闻见谁家有肉香味儿了。 王大妈忍不下去何向阳的显摆了:“贺译民干干净净,可没发臭!” “没臭他也是光脚丫进冰窖,凉到底了。倒是我那大女婿张虎,厂长呐,我听说最近他们准备发福利了,要不是鱼,肯定就是肉!你就说说,陈月牙把那么好的日子过烂了,她可怜不可怜?” “何向阳,张虎当了钢厂的厂长你得意的很吗?”身后一个高亢的女声突然一声喝。 吓的何向阳脖子窝儿下意识的一缩,回头一看,那不她老家的邻居张芳吗? 她嗨的一声又精神了,她能不得意吗,她只恨自己没长尾巴,要有尾巴,她就该把尾巴竖上天了。 女儿是会计,女婿是厂长,儿子还镶着大金牙在悄悄搞投机倒把,虽然这事儿声张不得,但是,就问她怎么可能不得意? “那我得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女婿贺译民,他醒啦!”张芳再一声吼,中气十足。 “啥,咱们胡同的贺译民居然醒了?他真的醒了?”有人立刻说。 “我可想死贺译民了,我天天菩萨跟前求着呢,哎哟,他要醒来,我得给菩萨烧柱高香去。”有人说。 意识到这属于封建迷信,这人连忙又搧了自己一耳光:“不不,我给马克斯烧柱高香去。” “走啊,咱们赶紧看看去!” “走走,快去看看。” 何向阳才不信呢,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个月的一个活死人,他能醒过来? 不过,大家都往树屋走,她也叫人流簇拥着,也开始往树屋里走。 当然,她心里还在想,万一要是贺译民真醒来了呢? 哎哟喂,能坐起来吗,能说话吗? 要能坐起来,还会不会回钢厂当厂长? 不过就在贺译民被撞瘫痪之后,张虎可专门到医院咨询过,据说只要成了植物人,能醒来的机率只有1%,而且哪怕能醒来,很多连话都说不了,要想站起来,没个三五年你休想。 这么一想,何向阳的心就又往下放了一点。 反正她女婿现在是钢厂分厂的厂长,厂长的位子他贺译民是抢不走的。 这样想着,何向阳的胸膛就又挺起来了,特意把给风吹乱的头发全用口水抿的整整齐齐,不错,她现在依旧是整个燕支胡同里最风光的老太太。 树屋里,陈月牙和俩孩子,三个人正围着贺译民看呢。 “译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眨一下眼睛。”陈月牙柔声说。 超生可紧张可紧张了,这个爸爸可是她忍着疼痛,揪了自己的小须须,用一根根的小须须喂活的,她也不知道爸爸能醒多久,醒来之后能不能立刻就站起来。 当然,她和哥哥可不是惹祸精,他们是妈妈的好帮手,一下子,俩人就把嘴巴全捂起来了。 爸爸的眼神看起来很陌生,一眨不眨的望着妈妈。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看来他是能听见妈妈说话的。 超生和哥哥都高兴坏了,紧紧的抱到了一起。 但是爸爸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但是在快速的眨了几下之后就彻底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