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然后主动接过子衿手里的粉饼,开始细心的替子衿整理仪容。 梳洗好后,子衿便成了一个稍显病态的女子,所幸她贪吃却不胖,身子倒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是那肚子。要如何藏? 丽影看着子衿,为难的说,“不然,让晓芳装扮成王妃吧,王妃这孕肚,挡不住了!” “皇帝这次定是有备而来,晓芳能将我的外形学的惟妙惟肖,可皇帝只要多问几个问题,她必然会露陷,你去给我找些绸布来。” 子衿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丽影连忙去找了绸布给子衿。 子衿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定要挺住。” 话虽如此说,可子衿却下不了手,那孩子许是感觉到了子衿悲切的情绪,忽然在肚子里翻滚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子衿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一定也十分担心对么?”子衿柔声的哄着,他动在哪里,子衿便连忙用手轻轻的抚摸那里。 丽影见她如此神情,于心不忍的说,“不如,我们直接杀了这狗皇帝。真不知王爷当初何为要救他,为何不让慕良辰毒死他算。” 子衿摇头说,“皇帝若是死在听风荷苑,王爷便成了乱臣贼子,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能让王爷这样委屈。” “可……” “罢了,这既是他的命,就听命吧,若是他能躲过此劫,他日定有一番大作为,若是躲不过,这也是他的命。” 即是命,争也无用! 说着,子衿便要将绸布缠到肚腹上去,丽影见状,连忙抢了绸布,“王妃万万不可,若是伤着小郡主,那可如何是好?” 被崇睿影响,他身边的影卫都将子衿肚子里的孩子称为小郡主。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沉重的悲伤,“我也不舍,可如今看来,只有这个方法勉强能蒙混过关。” “不行,不能伤了小郡主”丽影还是不干。欲将绸缎拿走。 子衿拉住丽影的手说,“没用的,但凡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孩子是我的,作为母亲,我比谁都心疼他,可为了他,我们已经冒了太多的风险,这一次,是真的避不过了。” 丽影沉默着,却没有将绸缎给子衿。 过来片刻,赤影与魅影回到屋内,几人都看着子衿的肚子,赤影说,“王妃的肚子……” 魅影没让赤影将话说完,拉了他一下,阻止他继续说话,可他的表情也分明十分凝重。 丽影将子衿的决定说了一遍,赤影与魅影互看一眼,皆是一阵沉默。 “蓝影,你去守着路口,见他们往这边来了,再进来通知。我们那时候再将布条绑上去也不迟。”丽影也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但是他们却能缩短子衿受累的时间。 子衿听后,赞同的点头,“蓝影,你一定要将那范围卡好,我的肚子,一定不能露陷!” 准备好一切之后,子衿便忧心忡忡的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胡杨树发呆。 等待,最是煎熬,子衿也不知自己的这场等待,带来的将会是什么,她甚至不知,自己能否保住这个她倾尽心力,也尤未可知的生命。 半个时辰后,蓝影忽然飞掠回来,站在窗口说,“王妃,来了,一炷香后到达。” “好!”子衿说完,便拿了绸缎出来,示意丽影与晓芳,让她俩将她肚子遮住。 晓芳不忍,她说,“你藏起来,我来假扮你!” “今日,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我适才吃了保胎药,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子衿说完,一滴清泪却忍不住滑落。 作为医者,她深知这样紧缚,这个孩子很难存活。 可是作为妻子,她却不能让崇睿被任何人以任何缘由伤害,何况,崇睿若是出事,他周遭的这些人,要如何独善其身? 所以,他们不能输! 晓芳与丽影互看一眼,都有些于心不忍。 “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快点!”子衿说着,便抹干净眼里源源不断滑落的泪珠儿,自己动起手来。 两人也深知,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她们也只能看老天保佑了。 绸缎一层层的包裹住子衿的肚子,那种紧绷感,让子衿的小腹传来一阵阵锥心之痛,可这样包裹后,子衿的孕肚真的被完美的包裹起来。 这边她们刚处理好一切,皇帝的驾撵便已经进入别苑,习习的凉风吹来,脾人心肺,在京都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皇帝看着这处别苑,想着若是他能与赵倾颜朝夕相对,过一些闲云野鹤的生活,该有多好! 子衿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她身边的炭炉里炜着药,正咕嘟嘟的开着,在她左右各站着一名婢女,一人手中拿着蜜饯,一人手中拿着新鲜的蔬果。 三人都背对着皇帝等人,李德安见子衿毫无反应,便唱喏道,“陛下驾到!” 躺在躺椅上的子衿听见这个声音,先是迷茫的睁大眼睛,而后才慢悠悠的看向门口,在看见皇帝时,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惊讶。 在丽影的搀扶下,子衿急急忙忙起身,跪在离皇帝一段距离处,低伏于地,给皇帝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向子衿的眼神依旧那么慈爱,柔声说,“你身子既不舒服,便不必拘礼,平身吧!” 可是他却不似以前那般,走到子衿身边将她扶起来,他毕竟还是害怕的,若是子衿真的有病,他这般靠近,自然不妥。 倒是崇睿,如同久别一般,将子衿从地上扶起来,温柔的问,“今日一切可好?” “嗯,挺好的,王爷,你离我远些!”然后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忧伤的母亲,柔声说,“母亲怎么也来了!” 赵倾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皇帝。 崇睿却不在意,他握着子衿的手,也淡淡的看向皇帝。 他握住子衿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手指也轻轻的敲打子衿的手心,子衿知道他是忧心孩子。连忙敲了敲,算是回应。 可崇睿如何放心,子衿的肚子说没便没了,不用想,他也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藏的。 “这些日子,你都住在此处么?”皇上状似不经意的问,眼睛却不时瞟向四周,查看是否有居住的痕迹。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嗯,近日京都干燥,子衿觉得困顿,便移居到此处来了,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是闲来无趣,四处走走,便想着来看看你,你这病,可见好?” “谢谢陛下关切,子衿这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皇帝听了子衿的话后,柔声笑着说,“那就好。朕还等着你与朕再下棋,谈论家国政事呢!” “儿媳不过就是胡编乱造,哪里能与陛下谈治国良策,陛下说笑了!”子衿心里幽冷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可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你有惊世才绝,若非女子,定能与你那表哥一般,位极人臣,平步青云!”皇帝吹捧着子衿,眼神却犀利得像狼,紧盯着子衿,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表哥的才学自是天下一绝,我哪里敢与表哥相提并论,不过就是爱那几本闲书罢了!”子衿知道他在试探,所以不动声色,用平日的态度回答。 “当年的御花园,父皇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与你母亲长得十分像,若不是皇后出现,我真想与你多聊聊天!” “陛下记错了,当年出现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李妃!” 子衿的话,让皇帝有片刻尴尬。他的疑心病,会将身边的人推得很远很远,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年他作为太子时,与他父皇相处的情形。 皇帝没有再开口说话,子衿便走到赵倾颜身边,柔声开口说,“母亲,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脸色怎地这样差?” 赵倾颜淡淡的睨了皇帝一眼,柔声对子衿说,“母亲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子衿走过去挽住赵倾颜的手说,“母亲,这是后院摘的葡萄,酸甜爽口,母亲最爱的味道,母亲尝尝可好?” 子衿假装什么都不知,只当赵倾颜是生气皇帝带人来试探她,是以想哄她开心。 子衿的举动,让皇帝心下稍安。 “母亲没有这个心思,你莲姨她没了……”赵倾颜的话没有说完,可她悲伤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子衿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揪着胸口不敢置信的说,“母亲你说什么?” “莲姨被人打死了。”赵倾颜深深的呼吸,然后假装平静的说。 “是谁?为何要对善良的莲姨出手?”子衿转身,一只手抓着崇睿的手臂,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眼里的悲伤让人为之动容。 崇睿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安慰道,“你身子原本就没有大好,这般悲伤,若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子衿忽然厉声问,“到底是谁将我的莲姨害死了?” 赵倾颜整理了一下繁复的广袖,低垂着头凉声说,“陛下的五皇子,崇礼殿下!” “他?凭什么?”子衿咬着牙,但是悲伤的低泣还是偶尔流露出来,像受伤的小兽的低鸣。 崇睿没有说话,赵倾颜更没有开口。 子衿忽然了然的扫了皇帝一眼,“定是有人觉得王爷挡路了是么?” 崇睿依旧没有说话,子衿忽然甩开崇睿的手,跪到皇帝面前说,“陛下,请下旨赐王爷封地,让我们离开京都吧!” 皇帝退后了一步。他没想到,慕子衿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皇帝的心里十分的不确定,他甚至看不懂,现在子衿所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听见子衿的话,赵倾颜也施施然下跪,清丽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疲倦,她说,“陛下,这二十几年来,倾颜活的确实疲倦,坊间不是传言王爷的封地在北荒么,倾颜愿以最后心愿,祈求陛下,让我们一家人去北荒。” 言落,赵倾颜便将皇帝送给她的龙纹玉佩拿出来,高举过头,等着皇帝开口。 当初,皇帝曾许诺,只要赵倾颜有所求,拿出玉佩来,皇帝定然毫不犹豫便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如今。她高举着这块玉佩,竟然说这是最后的请求。 她,竟要远远的离开他, 去北荒! 北荒是何等的凄冷,当初只是看了子衿第一眼,他便舍不得让子衿去北荒受苦受累,更何况是要让赵倾颜去北荒?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崇睿却也跪下来,“父皇,既然子衿与母亲愿意与我同往北荒,那儿臣便无后顾之忧,还请父皇将刚哲释放,让儿臣带着他举家迁往北荒,此后,不得父皇诏令,永世不入京都。” “你说得好听,北荒这般荒凉,岂是你岳母能待的,再说了刚哲潜入驿馆之事未曾交代,他那里都不许去!”见崇睿说要带着赵倾颜去北荒,且永世不回京都,皇帝的胸口便憋着一股子闷气。 他,这是要断了他最后的念想么? “刚哲之事。原本儿臣便有心要与父皇交代,刚哲去驿馆,是去见他生父,但是十年前,他与生父接下仇怨,他不愿让别人知晓他与生父的关系,是以才闭口不谈。”昨日找不到机会说明,今日正好,皇帝不听也得听。 “他生父难道是属国之人?”皇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偏偏要逼崇睿自己开口。 崇睿冷冷勾唇,“刚哲姓氏原本就极为少见,而且刚哲与其父长得又十分相像,父皇当真不知?” 若是以往,崇睿遇见这样的问题,要么就是保持沉默,要么就是像现在这般,直接顶了回去,原则上说起来,他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一直都是皇帝自己在变,他因为赵倾颜而对崇睿另眼相看,是以对他加以重用,才让崇睿惹来皇后妒忌,他这是怎么了? 皇帝心里闪过一抹烦闷,他难道真的要将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怀疑一遍? 像当年他的父皇一样。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将权利移交,却因为眷慕权势,杀害了诸多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