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会一直等着她

    今晚是陈新留下来值班陪床。他正陪妈妈说着话，苏婷就进来了，然后陈妈妈就有意识地挑起了三个人的聊天。陈妈妈早就发现儿子对苏医生不冷不热，每次苏医生都是热脸贴不上他的冷屁股，心里暗暗着急，就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她在场，儿子也不敢太冷漠。

    三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陈新几次想要出去，都被妈妈眼神制止。陈新知道妈妈心情很迫切，也不敢惹她不痛快，就只好忍着留下来听她们说话。

    苏婷看到陈新脸色憔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就关心地说：“新哥哥，你这几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样卖力的讨好，陈新竟也不好意思装作听不见，就轻轻“嗯”了一声。苏婷一听就更带劲了，说：“新哥哥，你去我办公室，我给你量量血压简单检测一下吧？”

    陈妈妈一听，就极力怂恿到：“好好好，去吧，我正想找医生给你检测一下呢，你那天不是头晕吗？”

    陈新埋怨地看了妈妈一眼，看苏婷已经笑吟吟地站起来等他了，只好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

    出去走了几步，陈新就停下脚步，说：“苏医生，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不好意思。”然后转身就向电梯那边走去，留下苏婷一脸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陈妈妈已经住院一周，经过各种检查检测，身体基本上没问题了，按说，应该出院了。但是她正想借着自己的这点病来胁迫儿子，让他多跟苏婷接触一下，培养培养感情呢。再说，自己住院期间，平时忙碌难得一见的儿子几乎天天过来看她，对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她很享受，就乐得赖在医院不回家。

    陈新可是心急如焚。他做不到在妈妈住院期间丢下妈妈去省城找倩倩，妈妈知道了又是事儿。可是他一分钟也没放下倩倩，他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她。随着日子的推移，他的心也越来越苍凉。他给倩倩发了一次信息，但是倩倩一直没有回复他。他的心像是沉浸在寒冰里一样的寒冷孤独，前段时间跟倩倩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就像是一场梦，一场离他越来越远的梦，随着时日的远去，梦境也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淡漠，曾经的美好时光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又做了一次全身大检查，妈妈的身体真的没事了，陈新终于松了口气，全家人也都放心了。今晚陈戈值班陪床，陈新终于得以回到了自己的家。他打开门进来，站在客厅的中央，房子空荡荡的，空的令他伤感。他看向沙发，半个月前，那个可爱的女人就坐在那里跟他拌嘴，对他耍脸色，在他面前哭得花枝乱颤，如一只安静的小猫般偎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不过就是半个月，距上次见到你也不过才十天的时间，倩倩，为何我觉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呢？倩倩，你在做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你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相思入了骨，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忘记我了吗？你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了吗？

    陈新拿出手机，要给倩倩拨电话，可是，犹豫了好久，他都不敢拨出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开始了那种畏惧，不敢拨打她的电话，不敢贸然打扰她，不敢……他跟倩倩真的生分了。

    可是，思念太深，堵在心头，堵得他透不过气，他无法静下心来，无法做任何事。

    踌躇了半天，他终于拨出了倩倩的号码。

    好久，好久，电话接通了，他一阵欣喜，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喂，哪位？”是个男人的声音，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陈新从耳边拿回手机仔细看了一眼，对啊，就是倩倩的号码。

    “这是倩倩的手机，她人呢？”陈新冷静地问道，但是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睡了。”对方懒洋洋的声音。

    陈新的心一炸，她睡了，这个男人接了她的电话，那么……陈新不敢往下想。故作镇定地问：“你谁啊？”

    “我是她男朋友。”

    陈新一下子挂断了电话。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他的手抖得让他几乎拿不住手机。他踉跄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却又仓皇无主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大口喘着气，他觉得憋闷得慌，不得不撕开领口的衬衣扣子。过了好久，他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他慢慢回过神来，开始劝自己要冷静，要沉得住气。

    男朋友？倩倩，你有了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是因为他你才拒绝我的吗？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为我伤感，为我哭泣，原来都是在同情我吗？还是因为两难选择？你选择了他，所以，你不再回复我，不再理我了，是吗？倩倩，你终究还是要离开我的，你终究还是不属于我的，我注定今生不能拥有你了......

    陈新觉得心头堵得难受，又觉得心脏下坠，坠得生疼。他摇摇晃晃走到床边躺下去，脸色灰暗，气息奄奄，就像十二年前，他在伤心到绝望之际，任生命流逝时一样。那时，善良的女孩儿又回到他的身边拯救了他，今天，谁又会来拯救他呢？可是，除了那个女孩儿，谁又能救得了他呢？他只有绝望了，因为，那个女孩儿是不会来的了。

    没有人知道陈新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熬过了这一夜。他不会死去，他不能死去，他的妈妈还在医院里等着他。而且今天是妈妈出院的日子。陈新坐起来清醒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他不知道自己一夜都想了些什么，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僵硬了，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这样也好，最起码不会太疼！他蒙蒙地劝着自己，硬撑着起来洗了澡，收拾了一下急急地向医院赶去。

    还有一次最后的会诊汇报，陈新向会议室走去。在门口遇到了苏婷，她对陈新莞尔一笑，说：“新哥哥，把手机关了。”说着示意陈新看会议室墙上的提示语。陈新木木地掏出手机，正要打到震动，方院长已经急急地过来握手了。

    “给我吧。”苏婷顺手拿过了陈新的手机。

    从会议室出来，陈新站在妈妈病房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忽然想起手机还在苏婷手里，就急忙去找苏婷。一进门，正看到苏婷拿着他的手机在看，一抬头看见他，有些慌乱的笑了笑，把手机递回给他。陈新以为她在偷偷查看他的手机信息，也没说话，拿过来转身就走了。

    回到家里，妹妹弟妹和保姆已经把家里装扮一新，迎接妈妈出院，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来庆祝。一家人沉浸在欢声笑语里。

    陈新比平时更加沉默阴郁。不只是因为昨晚倩倩给他的打击，他的心还在剧痛后的麻木里，还因为，苏婷也过来了。陈妈妈还真是借着这场病做足了功课，她竟然邀请苏婷来参加他们家的家庭欢聚，可能是想制造声势，以期造成既成事实的效果。

    陈新哪有心思吃饭，他随便吃了两口，就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正站在阳台上沉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唤：“新哥哥。”他转过身，看到苏婷已经走到他身边。

    平时苏婷总是一身白大褂，干净清爽的。今天参加家庭聚会，所以穿了便装。因为在室内，她没穿外套，一身嫩黄的紧身毛衣，笔挺的贴身铅笔裤，把她性感袅娜的身姿展露得淋漓尽致。浑身散发着高档香水的幽香，成熟女人的魅力展露无遗。

    她笑吟吟地走向陈新，笑容妩媚又透着优雅，很是让撩人。陈新冷冷地看着她，竭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快。他从不认为哪个女人可以这样随便地走进他的房间，当然，除了他的倩倩。但是，苏婷毕竟是客人，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妈妈跟前忙前忙后，整天逗得妈妈欢乐开怀的，这些陈新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苏婷看到陈新那副冷漠的神态，也略显尴尬，但她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新哥哥，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是不太舒服吗？”她看着陈新明显的憔悴和疲惫，委婉地问道。

    “没事。”陈新向来话语金贵，今日更是不想多说。

    “新哥哥，你是这么不爱说话呢，还是讨厌我？”苏婷笑笑地开着玩笑，试图打动陈新的心，她料定陈新出于礼貌也不会说是讨厌她。

    但陈新又岂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也不说话，只是低头从她身边经过，说道：“下楼去说话吧。”就率先出了门。

    苏婷再一次傻在那里。她顿了顿，转身迅速扫了一圈陈新那富丽堂皇的房间，也紧随其后下楼了。

    陈妈妈和陈书记看到两人下楼，急忙招呼着他们过去一起说话。虽然爸妈竭尽全力地撮合着，弟弟妹妹也在旁边极力地制造机会，陈新却自始至终也难得说上一句话。

    时间有点晚了，苏婷识趣地站起来告辞。妈妈就看着陈新说：“陈新，你去送送苏婷吧。”大家以为陈新会找理由拒绝或者不情愿，但是没想到陈新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来。陈妈妈立时眉开眼笑了。

    到了苏婷家楼下，陈新先下车等在一边，看苏婷下了车走过来，就开口道：“苏医生，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他抬头看着苏婷，“我不知道我妈妈对你说了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想法，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有我爱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那样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请你明白这一点，也请你见谅。”

    苏婷怔怔地看着陈新，她没想到陈新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明白，会这么干脆地拒绝了她。她的心很痛，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不死心，更不甘心，就追问道：“新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是你能保证她会跟你在一起吗？”

    “她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她。”陈新淡淡地说道，语气坚决。

    “新哥哥，你这样没有指望地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白白辜负了自己的美好人生，值得吗？”苏婷似乎要晓之以理。

    “没有什么值不值，爱一个人，就是要为她付出。”陈新清冷而又决绝地说。

    “你这样，爸妈会接受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爸妈着想吗？”苏婷怎么都不想放弃，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陈新顿了顿，说道：“他们会理解的，有些事是不可勉强的。”

    苏婷的心彻底凉了，虽然跟陈新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她却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陈新坚定执着的个性，对她是执着的不理不睬，对那个女人，却是执着的不离不弃。她的心绞痛起来，不只是因为失去了陈新这样完美的结婚对象，更因为她的尊严遭到了践踏。自小到大，她从来都是被人追捧，被人仰望的，她既没尝试过被男人拒绝，更没有嫉妒过任何一个女人。她这样才貌俱绝的女子，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着的那轮明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任男人为她争破头，任女人为她咬断牙。可是，陈新，这个唯一令她动心，唯一令她想到婚嫁的男人，却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还毫不留情地当面拒绝了她。她简直有了撞墙的冲动。她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她嫉妒那个女人，那个把握着陈新的心达十几年的女人，她哪里比我强？她哪里能比我强？这一会儿，她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