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本末倒置

    高一功听了，露出无奈地笑容，对下定了决心的李过说道：“我说了不成，不是说你这样做不成，而是大将军不在重庆！”

    “啊？”李过一听，顿时很意外，一下子愣住了。

    他考虑过很多情况，就是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会不在重庆！

    回过神来，李过便连忙追问道：“他去哪里了？”

    高一功有点好笑地回答他道：“就在昨天上午走的，带着牛金星他们一帮子文人，先一步去了南边。据说是刘宗敏那边攻势顺利，已经打通了云贵的道路。”

    李自成不在重庆的这个情况，也让高一功答应李过的劝降，少了很大的一层顾虑。要不然，有李自成亲自坐镇在这里，李过未必能这么容易地劝动高一功。

    “……”李过无语了，想了下便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高一功听了，摇摇头道：“去南边的路并不好走。而大将军显然是在安排退路，肯定要安排妥当了才行。他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便又对李过说道：“大将军走的时候，给各地领军的老兄弟，那些不在和朝廷官军对峙的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开始征集钱粮，携带人口，半个月内要搞定这些事情。这也就是说，估计半个月的时间，你如果不来的话，我们就会撤向云贵去了！”

    李过听到这话，表情立刻便严肃起来，有点急切地对高一功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赶在各地执行他的军令之前，要不然地方不安，民怨沸腾，会对兄弟们很不利的！”

    之前的时候，李自成是把蜀地当成他的王霸之地来经营的，自然就会顾忌地方民生，不会乱来的。

    可如今，他既然决定要撤去云贵之地，那是巴不得把蜀地所有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毕竟云贵之地是有名的贫瘠之地，而且这么做，还能拖住朝廷官军的追击，一举二得。

    高一功既然已经决定接受招安，并且他还有高杰那个首级的顾虑，明白李自成那道军令会对地方民生有多大的破坏力，自然就比李过还要积极，如果做好了，那是肯定有将功补过的好处的。

    于是，两人商议之下，很快就有了一个方案。

    重庆府这边，高一功召集亲信公布了这个事情，赢得了绝大部分人的拥护。随后，立刻开始全城戒严，重庆城内，只能进，不能出。

    与此同时，信使加急联系正赶过来的袁宗第和田见秀的人马，催着他们加快速度，赶到重庆来控制局面。

    不说田见秀，就袁宗第来说，他是非常担心重庆这边的。就生怕李过劝降不了高一功，拿不下重庆，他和部下的家小就危险了。

    可是，一路赶去重庆，要预防消息走漏，那是走得非常慢的，哪怕他急也没用。

    于是，在一接到李过派回信使的禀告之后，袁宗第当即大喜，立刻下令，全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去重庆。

    蓝天保这边，在高兴之余也立刻加急送信给兴国公，以便朝廷援军接应，预防不测。

    一切都很顺利，波澜不惊，在高一功封城的第三天下午，日夜兼程赶路的袁宗第所部，就拖成很长一条线地，赶到了重庆。那些跑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家小在重庆的那些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重庆这边，当即给各地的流贼首领写信，内容无非是说明目前的情况。有一点比较特别的是，结束的署名中，是包括了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等人之外，还有蓝天保的签名。

    除此之外，各地流贼首领留在重庆的家小，也都必须附属一封，跟着一起送过去的。

    ……………………

    顺庆府相邻重庆府，是重庆在北面的屏障。孙传庭光复了保宁府之后，自己领着主力便直接攻入了顺庆府，目标直指重庆府。

    不过他光复保宁府之后，不但要分兵占领，还要再分兵去攻打夔州府，因此，他亲自领军在顺庆府的兵力，甚至都没有流贼这边多。

    另一方面，李自成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北面的屏障，因此这边领军的是他手下大将刘芳亮和孩儿兵中最有名的年轻战将张鼐。

    最终，两方人马便僵持在顺庆府城这边。至少短时间内，不管是哪一方要打败对方，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战局僵持，说真的，孙传庭其实是有点急的。如果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集结全蜀地的兵力，先把流贼灭了再管地方上的事情。

    可是，兴国公却一点都不急，一直在成都按兵不动，主要精力竟然都在折腾地方上，还有那些崇山峻岭中的土司领地。

    孙传庭私下里，其实一直觉得兴国公这是本末倒置！

    蜀地最富裕的地方先拿到手，其他那些鬼地方，就让他们折腾去好了，就算无法纳入朝廷管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兴国公在成都折腾，孙传庭也算是能理解。狠狠收拾那些地方豪强乡绅，补充军饷粮草，这和他“清屯充饷”的政策差不多。

    可是，兴国公除此之外，放着重庆这边的流贼不打，竟然还把军队分成很多支，去清剿成都之战中逃走的那些土司。

    如果说，安歇土司领地就在成都平原，或者在临近地区的话，孙传庭还能理解，肃清这些土司领地有利于成都这边的安稳。

    可是，兴国公为什么连西北很远的土司领地都不放过？

    孙传庭当时看到成都发来的军情，知道兴国公竟然还重点照顾四川西北，甚至还要求直达和云南相邻的马喇司，他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个确实没错。可是，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穷山恶水之地，至于在这个时候花这么大力气么？

    要按照孙传庭所想，哪怕是平了流贼，都可以不管那些地方。封锁边区，穷死他们算了。

    然而，那是兴国公，只是天下兵马的总监一职，他就只能听话，听从兴国公安排。

    无奈之余，孙传庭不管其他烦人的事情，就顾着眼前的流贼，却还是感到烦恼。

    他这边的人马，自然会定期把各地军情禀告给他的。

    孙传庭从汇总起来的消息看，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流贼已经不是崇祯十一年前的流贼了。他们的实力，真得不可小觑。

    就他手下的兵力，光复了保宁府之后，其实就已经有点力有未逮，再推进的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就越来越大。

    如今可不止是顺庆府城这边进入僵持状态，就连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他这边，和兴国公那边是不一样的。他是想打过去的，能光复多少失地就光复多少失地，这可都是功劳来的。

    可是，不是不想再光复多一些，而是确实有点无能为力了。

    想着这些，孙传庭就看向对面流贼占据的府城。

    这城里面的流贼，刘芳亮他是熟悉的，以前就有交手过。另外那个小将，他却是没有交手过，真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和刘芳亮的稳重互补之下，有点让他无计可施。

    孙传庭能想出来的对策，要么是收缩其他几个方向，把兵力抽调过来，形成局部优势，这样就有赢的把握。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其他几个方向的流贼怎么办？

    那些流贼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个也都是久经战阵。年前的高杰，就是被流贼抓住战机，一下截断了后路，才战死的。

    如果放弃其他几路的话，孙传庭真不敢保证他的后路能安全。

    因此，他觉得最好的措施，还是兴国公那边的人东进，斜插向东北，突入顺庆府，增援他这边，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

    想到这个，孙传庭就觉得有点气闷。

    正在这个时候，有夜不收回来，向他禀告说，侦得有流贼的信使进入了顺庆府城。看那样子，非常地匆忙，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一听这话，孙传庭第一个反应，是兴国公那边终于要发动战事了。

    不过回过神来，他便又觉得不可能。

    之前兴国公领兵来过一次，灭了袁宗第和高一功所部之后就又回去了。当时，孙传庭就真有点气得咬牙的，为什么不趁胜追击，一举拿下重庆呢？

    那个时候，士气正高，真是用兵的好时候啊！

    从这点来看，兴国公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依旧是暂缓对重庆用兵。

    这么一来，流贼那边又会发生什么大事呢？总不可能流贼要反攻吧！

    一想到这，孙传庭忽然有点惊到了。

    既然兴国公那边不会进攻，自己这边也没有余力发起大的攻势，那说不定真得是流贼那边要发起大的攻势？

    那李自成摸透了兴国公那边的策略，就先集中兵力要打垮自己这边？

    想到这个，孙传庭便不敢不认真对待了。

    于是，他立刻传令，加强戒备，多派夜不收，严密监测流贼的动静。

    然而，他的这些军令，都还没出他的中军帐呢，一名轮值的将领便兴冲冲地闯入了中军帐。就他那样子，就好像有天大喜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