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节
她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却死死地拽住了盒子。 姬宛瑜与姬如月掩面偷笑。 荀青瑶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甄氏最终收下了镯子,许是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之后,她又笑着问了好几样首饰的价格,李氏都忍着,一一给她买了。 姬宛瑜姐妹挑了半天,没挑中喜欢的。 乔薇的目光落在侍女新端来的一盘首饰上:“把那个拿过来瞧瞧。” “是。” 一个侍女撤走了桌上的首饰,甄氏还没看完呢,东西就飞了,她咂咂嘴,眼珠子恨不得长在被端走的首饰上。 那个端盘子的侍女将首饰放在了桌上,这是一套点翠系列的金钗,蓝色孔雀毛,华丽又大气,却并不老气,很能彰显身份。 姬如月一眼看中了一支流云点翠簪,伸手去拿,却被甄氏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甄氏拿着簪子在荀青瑶的头上一阵比划:“真好看!” 姬如月抿抿唇,抽回了手。 姬宛瑜黑了脸,明明她姐姐先看中的!这个老婆子,是不是眼瞎? 甄氏毫不在意自己把姬小姑娘得罪了,乐颠颠地将流云点翠簪戴在了女儿头上,寻青瑶看着姬宛瑜沉下来的脸,抬手就要取下来,甄氏按住了她的手,对侍女道:“这个多少钱?” 侍女尴尬地看了看一旁的姬家姐妹,低声道:“六百两。” 簪子本身不值这个价,但它这是前朝的古董,来头大,价位就高了。 甄氏不懂这些,也不想懂,姬家肯买给她就够了,她笑道:“盒子呢?” 簪子就戴在女儿头上不必取了,但盒子不能省,这儿的盒子比外头的首饰还精致,将来给人送礼,用得上。 侍女去拿盒子。 姬宛瑜气得半死,姬如月拉了拉她袖子,用眼神示意她算了。 李氏也被气得不轻,给甄氏买那玉镯子,就是客气客气的意思,哪知她还蹬鼻子上脸了?早知她如此贪得无厌,她连第一个都不给她买了! 只是气归气,却拉不下脸来与甄氏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倒是显得他们姬家小气,连几样首饰都给“亲家”买不起了。 就在甄氏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只素手探过来,摘掉了荀青瑶头上的簪子。 甄氏与荀青瑶俱是一愣,讶异地看向对方。 甄氏没了好脸色:“少夫人你什么意思?” 乔薇掂了掂手里的簪子:“我先看中的东西,不想让给别人的意思。” 若是李氏,甄氏倒不敢与之呛声了,但乔薇是小辈,又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甄氏其实有些没将她放在眼里:“怎么就是你先看中的?明明是我先拿……” “拿什么?拿钱?”乔薇掏出六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题外话------ 小尾巴已经放了。 第218章 看着桌上白底黑字红印章的银票,甄氏当场就傻眼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乔薇敢当众这样给她难堪,明知她没带钱……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没有钱的,还拿钱奚落她,这丫头想干什么?嘲讽她买不起吗? 甄氏的智商总算靠谱了一回,乔薇还就真是这个意思,李氏给甄氏买个镯子意思意思,人之常情,乔薇忍了,但甄氏蹬鼻子上脸,欺负李氏脸皮薄,可劲儿地哄李氏掏腰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真把姬家当冤大头了不成? “你你你……你……我我我……”甄氏看着乔薇一脸的漫不经心,越发确定对方是故意给自己难堪的,她气得浑身哆嗦,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瞧着她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李氏与姬家姐妹都解气极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乔薇这种不怕事儿的,敢拉下脸,无惧落人口舌。 荀青瑶整张脸都红了,她也知道自己母亲做得太过分了,她几次都给母亲使眼色,母亲全没看见,她想出言阻止,可子不言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与母亲争执起来,难免落个大逆不道的名声,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甄氏想通了乔薇的意思,却没明白自个儿的错处,指着乔薇的鼻子,好一阵哆嗦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好了,何必如此羞辱我们?” 乔薇一脸无辜:“我是喜欢就拿了呀,你怎么说我在羞辱你们?” 姬宛瑜噗嗤一声笑了。 碰上不按套路出牌的,甄氏几乎没法儿接话了。 姬宛瑜伶牙俐齿道:“我可以作证,是我大嫂先看中的。你们还在挑选那套黄玉簪子的时候,我大嫂就让人把这一套点翠簪子拿过来了,荀夫人,你觉得我大嫂让人把簪子拿过来的意思是什么?难道不是她当时就已经看上了吗?” 甄氏再一次哑口无言。 姬宛瑜一笑:“你抢我大嫂的簪子,你还有理了?” 虽说她更希望这簪子能是如月姐姐的,但只要一想到要便宜荀家这对母女,还不如让大嫂买回去呢! 甄氏知道姬宛瑜在强词夺理,这一套簪子是乔薇让人呈上来的不假,可摆在桌上后,乔薇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姬家那庶女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甄氏也不是很瞧得上一个二房的庶女,但她有些忌惮姬宛瑜。 姬霜就是嫡出,姬宛瑜又是姬霜的嫡亲闺女,这层厉害关系在里头,她不敢与姬宛瑜较劲,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再次将矛头转向了乔薇:“你先看中的你怎么不说?都戴在瑶儿头上了,你把她摘下来,你觉得这样合适吗?瑶儿是你姨母,你孝敬她一支簪子很难吗?” 乔薇一个没忍住,笑了:“我姨母是大梁朝的公主,这种地方的簪子,她们恐怕还看不上。” 一个续弦的妹妹,也敢说是她的姨母,她连荀兰这个后母都没承认,会承认一个半吊子姨母? 甄氏是猪油吃多了,脑子都不灵光了吧? 甄氏的脸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当即甩了一巴掌:“二夫人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家姑奶奶嫁到你们家,为你们家生儿育女,如今她妹子来了,不过是一支簪子罢了,就有人霸着不给!还百般奚落!你们姬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一支簪子?李氏的目光扫过甄氏手边已经堆得快有半人高的盒子,差点就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荀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妇?真是把荀家的脸都丢尽了! 最后,甄氏当然没能从乔薇手里抢到那支簪子,不仅如此,她想买点别点补偿补偿自己,也全都被乔薇搅和了。 “荀夫人真是财大气粗,这种簪子根本不值这个价,你若信得过我,我介绍你去另一家,一样的东西,价钱便宜多了。”乔薇淡笑着说。 这话明着是替甄氏省钱,可谁又听不出是让甄氏自个儿掏腰包的意思呢? 甄氏从未见过如此可气的人,这简直、简直就是在轰她们走!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做得出来的?!她、她、她还要脸不要了?! 甄氏气得够呛,甩袖下了楼。 李氏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吐了出来,这个姓甄的也太没个饱足了,“抢”了那么多簪子就罢了,连姑娘看中的她也不放过,她就不信甄氏真不知如月是去拿那簪子的,甄氏这么做,摆明是没将如月放在眼里,没将二房放在眼里。 她真以为有个给姬尚青做续弦的侄女儿就了不起了?别说荀兰已经山穷水尽了,便是她尚在姬家,也不敢这般怠慢二房。 所以说这种小地方来的人,不过是嘴巴上吹嘘得好,书香门第,书香门第,鬼知道内里是个什么玩意儿? 两个姑娘也解气得不行,果然对付这种无赖,就得用无赖的办法,真一直拉不下脸让她占尽便宜,传出去其实更不好听,仿佛姬家上赶着给人做冤大头似的。 几人心情不错地下了楼,甄氏母女已经气呼呼地上了李氏的马车,李氏不用想也知道里头的气氛僵持成什么样了,她才懒得进去听甄氏的数落,与乔薇一块儿上了姑娘们的马车。 这辆马车原是姬霜的,因知女儿要出门采买,特地借给了女儿,姬霜的马车比李氏的马车更大、更奢华,坐四人毫不拥挤。 马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甄氏母女就跟在她们身后,许是在宝林斋那口气没有咽下去,甄氏的马车上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会儿下来买个荷包,一会儿下来买把扇子,弄得姬家的女眷不得不停下马车等她们。 女眷们才无所谓呢,今儿又没什么大事,回了府也是坐,马车里也是坐,哪儿不是坐?坐马车里还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手痒了买点小东西,何乐而不为? “我们打马吊吧!”姬宛瑜从抽屉取出一副马吊牌。 马吊牌本是一种纸制的牌,全副牌有四十张,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不过姬家有钱,用的是象牙牌,象牙被切割成薄如蝉翼的片状,触感冰凉,质感十足。 乔薇只打过麻将,没打过马吊,但据说麻将就是由马吊演变而来的,应该不是多么难上手的东西。 果不其然,乔薇只与三人试打了一盘便吃透个中的规则了。 四人在马车里开开心心地打起了马吊。 甄氏从书斋买了一本诗集,从书斋出来时,故意从李氏等人的马车旁路过:“我家瑶姐儿不喜欢簪子,就喜欢看书!咱们荀家的姑娘,都是不在意那些……” “哈哈哈……” 是姬宛瑜几乎笑炸的声音。 姬宛瑜耍了个诈,一人赢三家,乐得不行了。 甄氏见自己闹了一路,人家非但不膈应,反而苦中作乐起来,她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气呼呼地上了车,将诗集往桌上一拍:“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荀青瑶头疼,按了按眉心道:“娘,你能不能别折腾了?这里不是姑苏,你不要当自己婆家闹腾好吗?” 甄氏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闹腾了?明明是她们抢了你的簪子!” 荀青瑶语重心长道:“我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姬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人家给买,是情义,不买,是常理,况且我也没看中那簪子。” 甄氏完全没领会到女儿的重点:“那簪子你都看不中,你要什么样儿的?告诉娘,娘给你买!” 荀青瑶道:“娘,我们的盘缠在路上已经花光了。” 甄氏浑不在意:“我知道,这不是还有你姐夫买?我想过了,她们不给你买,你姐夫总会的。” 荀青瑶不知说什么好了。 荀家在姑苏确实是颇有声望的家族,但那些声望是祖辈以及大伯挣下的,她爹就是个混吃混吃二世祖,当年说亲时,人家给说了个贤惠稳重的姑娘,她爹嫌人家丑,不肯要,转头看上了她娘,她娘是商户出身,到底比不上世家大族都千金,这些年在姑苏没少闹笑话儿,以为来了京城多少会收敛些,哪知还变本加厉了? “娘,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来了姬家这么久,姐夫为何迟迟不见我们?” 甄氏道:“他病了呀,没听下人说吗?” 病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去探望探望,又不是得的瘟疫,若实在女眷不便,不是还有她哥吗? 荀青瑶定了定神,道:“那姐姐呢?娘就没想想,姐姐为何突然跑去守陵了?” 甄氏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她孝敬老太爷,替老太爷守几天陵算什么?这是她孝顺,讲出去都是面子上有光的事情!” 荀青瑶总觉得大姐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和她说不清,索性不说了。 甄氏拍拍女儿的手:“你放心吧,既然来了京城,娘就一定会为你在京城找户好人家,不比姬家的少奶奶差!” 荀青瑶想起宝林斋的事,认真道:“我瞧着少夫人不是个简单人物,娘你以后别去招惹她。” 甄氏不以为然地哼了哼:“你当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个姓乔的根本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她几年前就把身子给别的男人了,事情闹大,她被逐出家门,不知被多少人糟蹋过,后又使了狐媚手段把姬家的大少爷给迷惑了,就那俩孩子,还不知是谁的种呢!” 荀青瑶面色一变:“娘!” 甄氏丝毫不觉着哪里说错了,越发变本加厉地道:“她这种货色都能嫁入姬家,我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饱读诗书,满腹才学,怎么就不能找个更好的婆家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荀青瑶都快听不下去了,关于乔氏的传言,她并非毫不知情,只不过,她没有背后议人是非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