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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的脚底仿佛抹了油, 整个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妮妮姐姐一起玩,虽然爹娘说今天是除夕夜, 妮妮姐姐可能在自己家,没去卢爷爷那里。 可嗒嗒还是觉得,也许能在卢爷爷家见到妮妮姐姐呢? 嗒嗒这样一想, 便立马往她娘那儿飞奔过去。 许老头愣在原地, 仿佛这冬季变得更加寒冷,见许年也要走,他便忙拉住孩子的手腕:“年年, 你奶奶现在——现在都在卢爷爷家吃饭吗?” 许年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奶奶不会做好吃的, 所以今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卢爷爷家吃年夜饭。” 许老头的心底咯噔一声,手都僵了。 除夕夜是团圆的日子,甭管有钱没钱, 只要一家子人在一起, 那就能过个好年。 这一年,他找杀猪匠来宰了那头猪,本来想要将大房一家也喊过来, 舒舒坦坦过个年,再让他们抛下成见, 往后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 他们竟要去城里过年。 许老头对农村也不是真这么有归属感,若是去城里过年,他也愿意,反正他们去的是冯惜珍家, 说起来,他与冯惜珍一个是孩子们的爷爷,一个是孩子们的奶奶,经历了这兜兜转转,本就该重新凑到一起去的。 只可惜,竟然连冯惜珍都要上卢德云家。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的家人们怎么能去卢德云家吃年夜饭呢? 许老头不敢想,可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却已经告诉他,也许卢德云与冯惜珍心心相惜,决定临老作伴。 许老头失落极了。 卢德云与冯惜珍的成长背景相似,走到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冯惜珍甚至不懂得怎么做饭,而他又是个需要人伺候的,难道真让她一把年纪了还为他学,在灶间忙活个团团转吗? 道理他都懂,可心里头的酸楚却难以自控,许老头沉默着,眼神落寞,背也愈发佝偻了。 “哥哥,快来!” 嗒嗒清脆的声音回荡着,将许年喊走。 许老头踮起脚尖,看见大房一家穿着最体面讲究的新衣裳,手中拎着大袋小袋,甚至许广华还提着两刀猪肉。 这时,孙秀丽走出来,顺着公公的视线,她也看见许广华手中那一看就很新鲜的猪肉。 “爹,你咋还把猪肉分给他们了?他们上回不是可牛气了,说自己不要吗?”孙秀丽的眼中透着几分不屑。 许老头冷下脸,刀锋一般的目光剜了孙秀丽一眼:“那是他们自己买的!大房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想要买几刀猪肉又有多难?” 孙秀丽被他这话一噎,满心不痛快,直到回屋了,还凑到自己男人耳边说道:“爹也就在我们面前神气,真到了大房他们面前,说话可客气了。上回我听他跑去大房家,拎了好几刀猪肉,像是要做人情似的,可人家压根看不上,直接给他拒绝了。说是让他自己吃,可实际上,就是不想跟咱们家再有什么瓜葛了!”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爹要给大哥一家吃肉,咋就叫做人情?那是心疼他们!”许广国听不上这话,不悦道。 孙秀丽嗤笑一声:“真疼他们,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娘把他们往死里欺负了!还不是到老了想要有子孙在边上伺候,只可惜别人不领情!” “你!”许广国气红了眼。 孙秀丽立马梗着脖子:“咋地,大过年的,你打我,你打我呀?咱们家已经够丢脸了,你要是非在大年夜的把事闹大,我也不怕!” 许广国气得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因为听见堂屋里他爹的动静,决定压下自己的脾气。 他媳妇说得没错,这个家已经不像个家了,若是再闹,谁吃得消呢? 二房家的心里都不痛快,但都按捺住了自己的火气,许老头在堂屋里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鼻尖飘过灶间传来的肉味,却一点都没觉得香。 许老头看向许强强,这孩子远不及嗒嗒可爱,不及许年机灵,甚至还没许大宝和许二宝讨人喜欢,因此对于这个家来说,有他在,也并未添加什么欢声笑语。 这个年,注定不好过了,许老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要回忆过往美好的岁月,可到了最后,他只想到当初与冯惜珍情投意合之时的种种。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这边许老头的心底不是滋味,而村尾的茅草屋里,周老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四处都飘来饭菜的香味,村民们似乎都很乐呵,有人的笑声清脆,有人笑声爽朗,只有她家,被阴霾笼罩。 周老太的右手臂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抬不起来了,她便使唤许妞妞去给自己做饭吃。 许妞妞过完年也才七岁,过去又没做过饭,再加上家里压根就没什么食材,因此最后她们吃的不过是之前从老屋拿的红薯而已。 大过年的,哪有人只吃红薯的? 周老太越吃越觉得心里难受,咬着牙,苍老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她越颤越厉害,那张老脸上写满了悲痛,最后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下。 看着周老太这激动样,许妞妞几乎吓得要命,顿时连手中的红薯都吃不下去了。 老太太抖成这样,该不会在她面前死了吧? 这可是大过年的,要真死了,未免太晦气了! 许妞妞这样想着,将红薯放回桌上,却不想周老太吃完了自己手中的,直接一伸手,将她的红薯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