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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艳菊深深地记得,过往周老太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孙秀丽就会将她往前推, 等她照顾得老太太妥妥的了, 孙秀丽才会出现,说自己刚才跑哪儿去采赤脚大夫说的草药,可辛苦了。 这么明显的小伎俩, 陈艳菊不是看不出来,不过她这人心大, 很多时候不会把小事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孙秀丽就习惯了占她便宜。 不过, 有一点还是让陈艳菊感到意外的。 过去孙秀丽最爱面子, 在她面前优越感十足,这一回竟会厚着脸皮巴结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 难道是生活的不如意让她放下了脸皮? 陈艳菊并不同情孙秀丽, 只是睨了她一眼,说道:“你觉得他们过得不好?” 孙秀丽笑一声, 推推自己男人的胳膊肘。 许广国摆出一脸高深的表情:“这外面的太阳多毒啊,我站在店里, 都觉得热,广华以前就怕热,怎么受得了这罪?你看他,还没多久, 背上全都是汗。来来往往也没几个人买他的东西,恐怕这样一趟是吃力又赚不到钱。还不如回村,最多被村民说几句闲话,也没啥别的了。” “回村也要下地,又轻松得到哪里去?”陈艳菊问。 许广国却立马摇头,很是严肃:“艳菊,你是自己现在赚到钱,不知道一般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听村里不少人说,隔壁村几个男人带着他们媳妇去城里当个体户,赔得连过年买猪肉的钱都没有的!照我说,在村里过,虽然赚不到像你这么多的钱,可到底能填饱肚子!” 孙秀丽深以为然,用力地点头,附和自己的男人:“就是,广国,你到底是他二弟,要不还是去劝劝他吧?” 许广国想了想,就往前几步,便说道:“我大哥真是糊涂了。” 许广国与孙秀丽匆匆往前走,要去跟许广华讲讲道理,把他劝回村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陈艳菊愈发觉得好笑了。 其实许广国将许广华的事放在心上,并不是因为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有多好。许广国只是觉得,许广华走的是自己曾走过的路,他便更能居高临下地摆事实讲道理,好好教训对方。 城里是许广国跌过跟头的地方,如今,他想看着许广华也跌一跌,好回村的时候告诉其他村民们,他们是一样的,他并不他大哥弱。 “大哥!”孙秀丽喊了一声。 许广华一脸意外地回过头,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露出了宽厚的笑容。 陈艳菊估摸着这一幕肯定十分精彩,赶紧上前几步,等着把好戏看完。 “大哥,你咋在这里当个体户啊?”孙秀丽问。 嗒嗒看着她,软声喊了一句:“二婶婶。” 小时候的嗒嗒是不喜欢孙秀丽的,毕竟当初孙秀丽对她一直不太友善,还时不时趁着没人的时候斜她一眼,将她手中的鸡蛋或者饼子抢去给许强强吃。 不过好在嗒嗒从来没有让她得逞过,每当孙秀丽想这么干的时候,要不就是外头会突然经过什么人,要不就是家里会有爹娘或三婶婶制止住她,小嗒嗒便会津津有味地吃完手中的东西,又眨巴着大眼睛看她。 当然,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嗒嗒以前是个善良又健忘的小孩,现在则是个宽容豁达的小姑娘,当然不会和孙秀丽计较过去的事了。 听着孩子喊了自己,孙秀丽愣了愣。 嗒嗒的声音很好听,清亮而又悦耳,就像是山涧溪水潺潺流过时那中令人感到身心舒畅的声响一般。 而后,她又装作浑不在意地看向嗒嗒。 只是这一眼望去,孙秀丽的眼中就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狐疑光芒。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嗒嗒了。 这孩子这两年也不是没有回乡下,但大多数时候,她回来之后只是去看一眼许老头,而后再上村长家坐坐,不会过夜,当天就回城里。 许广国和孙秀丽都是要下地的人,又因为许家大房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们一看见心里就难受得紧,才一再避开他们。 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嗒嗒竟出落成一个小姑娘的模样了。 孙秀丽记得当年嗒嗒的脸蛋圆圆的,看着特别喜气,可现在,孩子的脸不这么胖乎乎了,一纤细下来,五官便愈发舒展。 过去嗒嗒最好看的五官便是眼睛,清澈而又澄净,黑白分明,而现在,这双眼睛仍旧好看,鼻梁也变得挺拔起来,鼻尖还翘翘的,一看就很精致。 再加上她唇角一扬,露出自信又大气的笑容,嘴角的酒窝又透着明朗与娇俏,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因同在一个村子,孙秀丽经常会见到许妞妞。 她虽然早就不再与这闺女来往,但经常会在乍一眼看见许妞妞时沾沾自喜,想着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好看。 可现在看来,她亲生闺女根本不如嗒嗒。 孙秀丽抿了抿嘴,半天不痛快,敷衍地应了嗒嗒一声,转念一想,又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人不用念书,就算是个睁眼瞎也不耽误干活,连男人都不用念书,更别说女人啦!但现在,领袖都说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怎么可以不念书呢?” 嗒嗒一脸赞同地点头:“二婶婶终于同意让妞妞姐姐念书了吗?” 孙秀丽被嗒嗒这话噎住了。 在旁人看来,许妞妞心眼再坏,那也是她亲生闺女,孩子不学好就得教,将不过十二岁的小孩丢给她奶,成天被拳打脚踢的,他们当父母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