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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应了一声,“那还是老样子?” 常卜寅:“对,还要一束向日葵,这次再大一点吧,这个季节也就你这个还能买到向日葵了。” 店主:“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她把花束包好了,递给常卜寅,“我爸爸的病多亏了您呐,我们说他也没用,只有您的话有用,最近这关时间没那么疼了,老头也能睡好觉了,吃饭也好很多呢。” 常卜寅伸手要掏钱包,路梵正犹豫着,戚尘伸手拦了常卜寅一把,“姥爷,让我们来吧。” 常卜寅考虑了一下把钱包收了回来,然后回答了店主的话,“你家那个老头脾气太倔,不过倔了也好,说明你们惯着,他再不听话,你们带他来见我,我说他,一把年纪了,就是太任性。” 路梵和戚尘:“……”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谁好任性。 他们从花店出来之后,常卜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这是一盒新烟,都没开封,他也很久没抽烟了,拿出来一根之后,一摸口袋没有带打火机,刚有些泄气,旁边伸过来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咔哒”按了打火机,给他点了火。 常卜寅深深地看了几眼戚尘,“年纪轻轻地不学好啊。” 戚尘不抽烟,但他也没解释什么,在路梵要开口的时候,他拦了一下,示意路梵不说为好,这一路下去,老爷子的烟就没断过,他也不客气,每次点烟都找戚尘借火,“算了,你借我得了,回去我再还你。” 戚尘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觉得麻烦,我等会儿还有用呢。” 老爷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人越少,路梵只知道他们出了镇子,他在心里做准备工作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是一片墓地。 昨晚的月色给了人错误的暗示,今天不是一个晴天,天上灰蒙蒙的不见天日,将人心头的压抑感又再添了几分。 路梵脚上险些踉跄了一下摔个跟头,戚尘伸手扶住了他,路梵脸又白了几分,僵硬地说:“雪天,路滑。” 常卜寅罕见没有说难听的话,“上面的路更滑,一会儿看着脚下。” 路梵这时候是根本不敢想,他不愿意相信结果会是这样的,跟着常卜寅往里面走,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手里的向日葵花在风雪里飘摇,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最后常卜寅带着他走到了一块墓碑之前,只见那上面确实是常茹的照片和名字。 常卜寅就在刚刚,解决了手里的烟,拍了拍身上的烟气,他看着路梵说:“去把花送给你妈妈吧,她最喜欢向日葵了。” 路梵咬着唇,慢慢走过去,然后弯腰把花放在了墓碑前,抬头的时候,他忍不住仔仔细细看着墓碑上的字,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想过无数个你不得不离开我的理由,只有这一个是我从未想过,也从不希望的。 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常卜寅看着路梵蹲在原地,伸手把常茹墓碑上的浮雪扒拉下去,常卜寅说:“你跟你妈妈先说几句话吧,我……姥爷上旁边抽根烟去。”走的时候拉上了戚尘,戚尘犹豫着看了路梵几眼,往外走。 常卜寅又抽了四根烟,烟盒都空了,常卜寅把空了的烟盒又塞进裤兜里,可能是憋了很久吧,对着戚尘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回来的时候,就没救了,还怀着孩子,不愿意治疗,医生说配合治疗的话,还能活两年多,可能吧,她说两年不够,她的路梵可怎么办。” 常茹的突然回来,让两个老夫妻大惊失色,妻子看到女儿这副失魂落魄又脸色苍白的样子,哭的很伤心,常茹说起自己的病和肚子里的孩子,平静地跟说晚饭吃什么一样,妻子哭了整整三天,才能勉强在女儿面前挤出个笑容来,后来就慢慢想通了,女儿结婚的时候她管不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个孩子她要生的话,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养活他。 常卜寅是个北方爷们,这辈子都没掉过几颗眼泪,那两天却也忍不住红了眼,妻子那么多年没少说他,可是他就是拉不下脸啊,父女两个嫌隙太深,谁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常茹的想法是对或错都是她的人生和选择,她想走自己的路,而常卜寅是觉得我说了为你好的话,你不听,我就不管你了。 就像他的那些病人挂在嘴边的“常医生我这样做也就是多活几年啊,那我算了我不想治了,吃药治疗都没事,我就好那两口,戒了我立马就能死,”对于这种的病人,常卜寅永远都是凶着一张老脸,“你以为命只是你自己的啊,你回去说说这话,你看看你家里人什么反应,爱戒酒不戒,不戒以后别来我这里了。” 老医生一辈子都给人刻板不会变通的印象,可他真的只是脾气太硬,可是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常卜寅也一定早早地就改了毛病,只是可惜了唯一的女儿,他时常听妻子抱怨着,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狠心,如果老太婆自己也跟他凶一凶,女儿就不会有今天。 常卜寅叹了口气:“我这个破脾气啊,也就老太婆受得了,虽然她总以为害怕离婚的是她,其实最怕的是我,路梵妈妈回来的时候,真的就要离了,唉,我当时上班都没心思,一半因为女儿的事,一半是老太婆的事。” 转头看着不远处仍旧蹲着的路梵,看他仔细地在扒墓碑前的枯草,“小茹说,一定要走了,要给路梵留下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