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页
魏明远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彻底放下,再去参加科举的念头,专心钻研自己喜欢的事,研究术数,以及器械工具的动力原理等。 对他失望不已的亲族们,也都认为他已是朽木,此生皆已注定不堪大用。 太后冒天下之大不韪,擅改朝廷一直以来的选官规则,遴选官员的诏告,发布到全国时,作为传统科举的受益者,在平南郡魏氏族里,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哪怕他们自信,已传承多年的科举选士制,已为国本,绝不可能被一介太后给动摇,可此举,仍让他们惊怒不已,认为这是妇人误国之举。 在这等形势下,魏明远选择上京参考的举动,完全与族中的主流意见背道而驰,本就不受亲族待见的他,在做出这样的选择后,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而他怀着破舟沉斧的决心,来到京里后,所遇到的一切,都让他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的人与事,这一切,远非不时关起门来,针砭时弊的族人们,所形容的那样。 慑政太后,是位有能力有魄力的少年太后,她睿智、精明,而又果断,她做事很有章法,只是有些不循常规,但她的所思所想,都是为国为民。 这一切,都可以从那张务实求能的试卷中看出,也能在面试中的问答奏对里,体会到,太后之所以开此选官创举,为的是能够选出更多面的务实型人才。 她并不反感科举本身,对通过正规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同样十分重视,她反感的是那些只知一味死读书,只会夸夸其词,作锦锈文章的人。 而那样的人,也正是平南魏氏这样的所谓耕读世家、书香门第,不惜倾全族资源,也要培养出来的人。 意识到这一切的魏明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紧将这新风向,告诉给家族知道的想法,因为他深知魏氏,只是这天下,大多数传统科举家族的缩影而已。 告诉他们,他们并不会想到要改变自家培养子弟的方向,反而会纠结自家的关系网络,给太后找事,增加麻烦。 固步自封的旧势力,对那些不合他们意的言行,有多反感,他是深有体会。 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培训,是魏明远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的生活,在这里,从早上睁眼起床的时间,到晚上闭眼睡觉的时间,都有明确规定。 早晚都有体能训练时间,每天上午的大课,会统一教他们,熟读熟背精简过的国法国规,反复强调,让他们忠国、忠民、忠于职守的重要性,教授他们礼仪文明规则等。 下午则会分门别类的,教他们各自的职务范围,请来他们未来的上官,直接为他们上课,里面还穿插着,太后对他们的要求与期望。 每个人尚未入职,经过这番培训后,都已经不得不牢牢记下,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他们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只要他们够努力,做出业绩,他们未来有机会走到哪一步,当心底被种下名为希望的种子后,每个人都能爆发出强大的潜力,只他自身愿意。 哪怕是封闭性培训,太后不惜变卖嫁妆,也要全力培养他们的事,也被那些过来给他们授课的官员们,传得人尽皆知。 这类让人闻所未闻的千古奇事,总是特别让人津津乐道,只是身为这件事的主角之一,个中滋味,各人知道。 这批新晋官员中,有的家境富饶,可能并不稀罕太后的举动,或者说是触动并不算深。 可对绝大多数,家境并不宽裕的人来说,太后这番衣食住行全包的行为,足以让他们铭记在心。 魏明远就属后者之一,他的家族十分富足,他的家庭,也略有资产。 可这一切,在他屡试不中后,都已变得与他无关,他无妻无子,甚至连父母都放弃了他,在出身当地被称为怪人。 若非进京通过初试后,食住都有官方承担,他很难有机会在京里留到现在。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所谓官方包吃住,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太后一人,在负责他们所有人的开销,还尽力让他们吃好、住好、学好。 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与敬仰,难以言喻! 三个月的培训结束后,上千名大臣,又打包好各自的行李,跟随着负责管理他们的官员,去郊外的皇庄上生活一个月。 统一教授他们识五谷、六畜,让他们亲自下田种地,养牲畜,让他们亲手施肥浇地,让他们切身体会农家百姓的辛苦。 后面这一个月的培训,是洛薇手中的钱财又宽裕些后,临时增加的。 劳动,这个词,离那些官员太遥远,却是她曾经的学习生活中,十分被重视的一项实践活动。 这批官员,是她播下的第一批种子,现在尚不确定,未来的收获将会如何,但她竭尽全力的,想要给他们自己目前所能的一切,希望他们能够茁壮成长,别给长歪了。 哪怕洛薇深知人心难测,都不长歪,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能按她所想,长成一部分,她这个冤大头,做得就不亏。 是的,在京中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勋贵们看来,洛薇这个太后,就是个冤大头。 做太后,能做得自己养自己不说,还得养臣下,连自己的嫁妆都给变卖,一日三餐,只有简单的三菜一汤,还都是寻常之物普通做法,这日子过得,连民间普通富裕人家都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