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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清楚。”衡南吧嗒吧嗒地掉泪,看着她的一双眼却如洗过的曜石一般,冷沉沉的,毫无感情。 二人视线相对,小端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旋即她别过眼大哭起来:“我豁出命替姑娘做事,未料最后姑娘全推到我头上,想我替你受过,叫我如何不寒心!” “姑娘好容易脱离了勾栏,投进富贵人家,便更要拼了命向上爬,做了公子的妾还不够,一心想做妻,公子原本承诺把姑娘扶正,无奈凭空出了个表姑娘,表姑娘和公子一早定下婚约,姑娘本以为能拿住公子,可见表姑娘在咱们家和公子处得很好,竟是也不一定了。姑娘不是跟我说心里慌吗,若不除表姑娘,过了九月便无望了……” 第112章 【番外篇:平行世界】清平乐(十二) 这厅里头很多人, 甚至还不知道盛君殊娶了妾,这段话便像油泼进沸锅里, 整个儿炸开: “盛家娶个瘦马当妾,真荒唐……” “把那地方人抬进门, 栽进沃土里, 发了芽生了根, 不但是贱, 而且毒, 引狼入室,实在可怕……” “可怜薛雁还没进门, 摊上这种祸事……” “连哥儿都叫她蛊惑住了,这么大的本事,我倒看看是多美的皮相。” 宾客便把眼向那边望, 越过重重头顶,看见地上伏跪着一截茜素青色影子。 瘦马骨子里好像自带一种妖气, 那就是将这样素的颜色,也穿得弱不胜衣,婀娜多姿。烛火照出裙摆, 一层一层的浅浪。细而白的颈子弯着,像一摸就能留下痕迹的雪锥, 发髻歪斜,垂下的簪子流苏相碰, 当啷作响。 真孱弱, 真惹人生怜。 倘若不知她做了什么事的话。 “你从哪里来的这般说辞?”嘈杂声中, 衡南抬眼,眼泪不是一颗一颗的,是成串地砸下来,哭得人心头都跟着一揪,“我自知身份低微,进盛家以来,从来本本分分,不敢逾越。” “这玉雕是你挑的,我检查过一遍,可惜没看出机巧。你怎么蒙骗我,自己心里清楚。”她那苍白不足的脸让烛火照着,满脸泪痕,“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老太太捂着心口,面色铁青,闭目不语。盛琨劝了好半天,才说服她往另个内间靠着休息,拉起帘子,仔仔细细听着。 薛雪荣心想,越是捂着的事,越是挑个好日子让老天揭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这么大的事,好了,她也顾不上丢不丢脸了,倘若这事情处理不清楚,她这主母的地位都不一定做得住,便将碗一推,道,“这饭也不必吃了。欠债要还钱,杀人要偿命,一切按规矩办,今天这事情,必然有个交代。” 小端连续磕头:“夫人,我是咱们家家生的丫鬟,心是向咱们家的,一时糊涂害了表姑娘,小的万死不能偿其……” 薛雪容厉声打断:“她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小端哭道:“姑娘拿了这如意双鱼来,交代小的,倒茶时找机会往里面注水,等到礼物传看至表姑娘手里,提醒她取下珠子,一嗅便中了。” “若是没找到机会,回头想办法摆在表姑娘房里。那寒烟生得越来越多,便将玉珠顶得转动起来,烟气慢慢地从鱼嘴里逸散出来,那是慢性的。” 底下一阵胆寒的抽气,薛雪容攥紧帕子,已气得浑身发抖,衡南只闭着眼睫,静默地滚着泪珠子。 “姑娘跟我打包票,说这毒发得晚,都是她们用惯的手段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是不是我注水少了,毒竟然提前发了,这才叫人发现……” 小端继续道:“姑娘还说,便是出了事,也有公子兜着,小的这才肯收下金银……” “你说什么?”盛君殊猛地拨开人群从这边来,叫几个人劝住拉住,一直没有作声的盛琨,陡然拍桌暴喝:“你站住!” 盛君殊立直,一双漆黑的眼,有些陌生地看向父亲,抬袖指向小端:“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你怎知没一句真话?你是在场听见了还是怎样?”盛琨青筋都暴起,“诗书礼都吃进肚子里,怎叫女人蒙了眼睛?给我坐下!” 从小到大,盛君殊从来听话,即便是盛琨为人严厉,也很少对他这般疾言厉色。看着公子怔忪的表情,盛琨心里也心疼,可是盛君殊这次实在太不稳重了,太出乎他意料了,从前别说同他顶嘴了,他就连插话也不会啊。 里间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叫,乒乒乓乓东西翻倒,好像是人从榻上滚到了地上,四五个人去拉,都抬不上去。 薛雪容只听得心如刀绞:“哥儿,都什么时候你还护着她?你听听,你表妹疼得在里面喊呢……” 喉间一梗,说不下去,拿帕子拭起泪来。 在场女眷无不动容,只相互道,方才还觉得那瘦马哭得哀哀的可怜,现在,何止休了完事?这么毒的妇人心肠,非得滚钉桶,沉塘,赔条命不可! 衡南忽而惊叫一声,原来是薛梁冲过来,抓起她手腕一把将她拖起来,衣服像麻袋似的从肩膀垮下去。 衡南感觉自己不再是人,成了块猪肉,马上被人向后猛地揪住了头发,她痛得皱起眉头。巴掌带着劲风往脸上挥过来,耳膜被吼声震得发痛:“你这条贱命,十条都赔不了嫡小姐的一根手指!” 簪子“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衡南偏着脸喘息,预想的痛楚没有来。她让人杵直,将衣服粗暴地拉好,胳膊解放出来,轻轻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