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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何玉昌和张山每日都提审他,严刑拷打之下,秦皑已是几番死去活来,却硬咬着牙坚持说他派顾佐和黎白去彰州,是得到密报,泉关府知府伍丰德涉嫌在背后穿针引线,帮助几位当朝权贵通过宝中港走私,所以才命两人悄悄去调查一番,他和谭素无冤无仇,没理由对梁家满门下如此狠手,更没有命人伺机刺杀伍丰德和魏国公崔绎。 “还和之前一样,这秦皑到是个硬骨头。”崔绎言下竟有几分赞赏。 蒋双崖叹道:“怕是没什么用啊。” “不错,听说何、张二人已经为他找到了梁家灭门案的动机。” “啊?国公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崔绎笑看了燕韶南一眼,道:“徐赢招供说,之前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了好几个当朝权贵暗中有不法之举,最后都不了了之,据说是秦皑曾向刑部尚书余端礼报告过,而余端礼斥他狗拿耗子,秦皑回来之后郁郁寡欢,整夜难眠,后来就有了南英侯暴毙,武阳公世子闹市遇刺的事,他们督捕司的几个统领对此心照不宣,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奉命出的手。” 燕韶南想起谭素直到死也不信秦皑是背后主使,问道:“余尚书怎么说?” “余端礼证实确有其事。他到没说自己是不想多管闲事,只说捕风捉影不足为凭。” “所以两位主审认为秦皑是做贼心虚,害怕谭素查南英侯等人的案子查到他身上,才命顾、黎二人到梁家行凶,迫使谭素丁忧去职?” “是啊,照正常推断,秦皑的命令不会那么丧心病狂,但他手下却是一帮饿狼,平时压抑得狠了,难得离京万里出个没有危险的黑差,自然随心所欲,放纵一番。” 如此也说得过去,但在今日见过了秦素女之后,燕韶南总觉着其中尚有隐情。 “案子会怎么判?” “秦皑全家抄斩,督捕司会因之裁撤,几个统领加上秦素女牵扯得太深,多半无法幸免,其他人看造化吧,密州军前正值用人之际,那些没出过黑差的应该会发配过去,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余端礼,刑部出了这等事,尚书是不用想接着当了,其它的,端看皇帝的心情。” 余端礼是顾命老臣,崔绎对他不是很感兴趣,一言以蔽之,管他下场如何。 反正在他之后,就该轮到内阁首辅孔咏德了。虽然退场的原因有所不同,但大势与前生没什么两样,针对梁王的陷阱说不定已经挖下,而自己,也终究会只剩造反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他对蒋双崖道:“我已经和祖父说过了,这次之所以会遇刺,固然是刺客的身份出乎预料,也是咱们这么多年太平无事,安逸得惯了,二叔和三叔正在召集族里的武士,你给我安排几个教头,对他们严加训练,另外筛选一批人出来,我要送去密州梁王麾下,助他抗击胡人。” “啊?” “照做就是了,朝中和族里我会派人协调。” 安排好了正事,崔绎看向燕韶南:“徐赢等人,你想见明天就可以见到,但这个案子没必要太耗神,过两天五娘作东操持的那个聚会也是如此,你感觉有趣就多坐一会儿,觉着厌烦了,也没必要虚与委蛇。” 蒋双崖听着这偏心到没边儿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国公爷,我出去转转,看看侍卫们值夜如何。” 崔绎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若是没有造反的打算,为了燕韶南着想,崔绎自然会鼓励她和贵女们来往,多交朋友。但现在,明知以后用不着,他有些不舍得燕韶南赔着笑脸,应酬那些并不熟悉的娇娇女。 燕韶南由中只听出关心来,忙道:“国公爷放心,我不会给您和五娘惹事的。秦皑的案子我觉着不能这么糊涂了之,还是应该深查,主使若是另有其人,说不定一次行刺不成,还会卷土重来,对您始终是个威胁。” 说完了,她见灯光下崔绎唇边带笑,不似从前一脸刻薄的样子,不禁松了口气,抢先道:“那秦素女给我的感觉是看似无所谓,实则早已厌倦了女谍的身份,对督捕司上下充满了怨恨,唯独对隐娘,她是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另外她神经绷得很紧,说明心里藏着秘密,我们对她的过往了解的太少了,若从几个统领那里问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就只能想办法,找到隐娘。” 这是她第二次向崔绎强调找寻隐娘的重要性,燕韶南也知道,自己怕是给崔绎出了道难题。 若是秦素女没有骗人,隐娘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庇护,对方很可能是位皇亲国戚,身份未必低于崔绎,小公爷刚才说没必要太耗神,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想得罪对方而打起了退堂鼓。 崔绎手摸下巴笑了笑。 有些话他本来想着等明天宴请周浩初的时候再说,但现在是个机会,不能错过。 “今天早些时候,蒋双崖在周家听说翰林院的黄学士有意将爱女许配给周大人为妻,他向我禀报之后,我一时好奇,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 “啊?” 燕韶南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顾左右而言它,且话题扯了那么远。 崔绎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充满了求知欲的大眼睛,忍不住心里痒痒的。 多少次,自己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琴弦里,若是憋着劲儿用有限的平水韵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也会听着她“啊”的一声低呼,习惯了她的语气,却见不到她是这么一副可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