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于是苏泽翰改掉踩点上班的这个坏毛病，一早到了单位上班。这几天，他已经整理打包了不少东西送到了顾家，等到明天赵爱国出院后就和他们提起他真正的身份，然后带着女儿回到顾家，算是彻底地告别了这个住了4年的小区。 自从有了女儿以后，苏泽翰还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么早的来到单位, 通常他都是急急忙忙地踩点上班。 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苏泽翰发现空无一人。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整理资料。一不小心把资料洒在了地上, 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地板很脏, 就去卫生间里拿来拖把拖地。 虽然他们的卫生工作有阿姨在打扫, 但阿姨负责卫生间以及其他公共区域的卫生工作, 哪里的时间顾及到个人区域内的卫生工作。 其他同事的办公室卫生由谁负责苏泽翰倒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他们办公室的卫生工作是一个叫小雨的女助理在负责打扫。她是刚大学毕业的女学生，人很腼腆, 做什么事情倒也积极。这便是办公室内不程明的规定, 新人总是做着一些端茶送水, 清洁卫生的工作。每个办公室内的潜规则都是这么对待新来的员工，除非这个新员工是有惹不起的后台。 苏泽翰今天难得来得这么早, 就索性整包了今天的卫生工作。 拖完地后，苏泽翰又开始烧热水，把灌好热水的热水瓶一个个摆在了公共用的桌子上。路过顶头上司林志伟的办公室时, 苏泽翰一脸疑惑地走了进去。 平时都是见林志伟把办公室的门紧紧地锁着，怎么今天一大早门户大开？苏泽翰正想要替林志伟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时，忽然想到辞职信被自己放在了办公室里的抽屉里，就走到办公室去拿辞职信。 拿好辞职信后，他就悄悄地把辞职信放在了林志伟的办公桌上。为了不引人耳目，他悄悄地把辞职信塞到了一堆图纸下面。做完这一切以后，苏泽翰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上班了。 拎着黑色公文包的林志伟拿着一个保温杯上班了。他一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正想要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只是虚掩着。 他觉得很奇怪，难道昨天是忘记锁门了吗？ 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菊花枸杞茶，林志伟像往常那样地翻起了桌子上的报纸。看完几篇新闻后，他开始一天的工作，先是整理起桌子上的设计图纸。昨天走得太匆忙了，让林志伟忘记把桌子上的图纸锁在了抽屉里。 刚回到家的时候，林志伟有些担心桌子上的那些设计图纸，可转念一想，他工作了20几年，从未出现过什么偷窃之类的事情，就放心大胆地该吃吃该睡睡。 林志伟数几下图纸，发现少了一张，正要找缺少的那张图纸时，眼尖地瞥见了一封辞职信，立刻把缺少的图纸抛在了脑后。 他们这个单位，虽然比起其他公家单位来说，福利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儿，可仍旧是别人眼里的香馍馍，难得有员工主动提出要辞职。 林志伟拆开了辞职信，读完以后，发现辞职人是苏泽翰时，宁愿希望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是失明的。 过了一会儿，林志伟打了一通电话到了苏泽翰的办公室。没几分钟，苏泽翰就来到了林志伟的办公室。 面对年轻有才华的苏泽翰，林志伟是百感交集。他没有提起辞职信的事情，反而问起：“泽翰，最近家里的小朋友乖不乖，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都可以提出来，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帮的上忙？”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泽翰最怕林志伟用这种语气用这种方式询问他的生活。他宁愿林志伟公事公办，这样自己的愧疚可以少一些。 想他刚毕业的时候也是菜鸟一只，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自信又胸有成竹，之所以能取得如今的这些成就，跟如师如友般的林志伟是分不开的。 这四年内，林志伟在他的工作上指导了很多，可以说，他现在能坐上这个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都是林志伟一手提拔他的。 面对辞职，苏泽翰唯一过意不去的人便是林志伟。他不想看到林志伟的失望，心里也明白林志伟对他十分看重，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了未来的接班人看待。突然毫无预兆地提出辞职，苏泽翰觉得如恩师般的林志伟想必心里十分地不好受。 林志伟站起来拍了拍苏泽翰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后极力挽留：“泽翰，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辞职的，是薪水不高还是对职位所有不满意，或者是你找到了其他更好的工作单位？不管是前者也好，后者也罢，你都不要这么盲目地选择辞职。外面的工作对你一个清大毕业的高材生来说确实很好找，可外面的单位水都深着呢，没有像我们单位会管得这么宽。” 其实林志伟的潜台词苏泽翰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很清楚这几年林志伟对他的照顾，同时他也主动地帮了林志伟不少忙，完全可以说他苏泽翰从来都是一个识趣的人。他知道踩点上班对办公室的同事来说印象不好，所以他会主动请同事们吃下午茶点心，虽然没几块钱的事情，但也让同事们知趣地不会拿这种事情来私下议论，除了几个个别的同事外。 但辞职的决心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苏泽翰的，他委婉又明确地告诉了林志伟：“林工，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既然我提交了辞职信，就下定决心要辞职了。” 林志伟再三挽留：“泽翰，要不我放你几天假，你回家再考虑考虑？” 苏泽翰再次表示了拒绝。 面对态度坚决的苏泽翰，林志伟也不好再劝什么了，只好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接受。 辞场上最忌的便是态度犹豫不决，当断不断。既然走出了辞职这条路，苏泽翰说什么都不会再回头。 之前有个几面之缘的朋友曾经和他吐过苦水，说是他因为薪水不高的原因打算辞职。递交辞职信的时候，领导是再三地挽留，不仅许诺给他长薪水，还许诺他未来发展的职业道路，一切都规划地十分美好。 那个朋友被说得心动了以后，再次留了下来。哪知道不到两个月，他再次主动地提出了辞职。 这次的他，走得相当干脆。 既然提出了离职，就一定要当断则断，不能犹犹豫豫，哪个领导会喜欢一个已经动了辞职念头的员工？ 如果领导确实真心挽留的，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会传到其他员工的耳朵里。到时候别人的指指点点，有意无意地排挤，再留下来的话，不仅不会引起重视，还会觉得这个人肯定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去，以辞职为筹码，得到好处以后继续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其实几年前的苏泽翰就已经有了想要辞职创业的想法，只不过他不想黎暖跟着他一起创业受苦。创业初期，不仅需要资金，还需要人员，苏泽翰觉得他可以苦了自己，但绝对不能苦了黎暖。 原本黎暖嫁给他以后生活条件比起以前来说，肯定是下降了几个档次。他不辞职的话，可以勉强维持一个中产阶层的生活，但也远远地比不上黎暖之前的生活档次。如果他辞职创业的话，按照黎暖的性格，肯定也会辞职陪着他渡过这个难关。 前期创业实在是太苦了，他了解过创业初期所需要付出的努力，一点都不愿意黎暖陪着他吃这种苦。如果黎暖的性格是那种大大咧咧，神经迟钝的话，那么苏泽翰也就不会那么纠结了。他担心创业初期的黎暖为了省钱，会偷偷地瞒着他省吃节用，这是苏泽翰极其不愿意看到。所以他宁愿在未来几年内兼职几分工作，完成足够的资本积累后再单干创业。 这样的话，黎暖可以不用担心再资金问题，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知道后来会发生车祸这种事情。自从黎暖离开了他以后，苏泽翰不仅失去了一颗奋发向上的心，也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他当时的想法就是陪着女儿长大，然后再去找黎暖。 可经过昨天黎家人的刺激后，苏泽翰觉得他不能再这样虚度光阴下去。他必须要为女儿打造出一份丰厚的家产，成为女儿以后最可靠的后盾。 苏泽翰走后，林志伟就专心地找起那叠少了一张图纸的设计稿。他仔细找了一下，发现丢的那张设计稿是整份设计图里最为关键的一张，顿时慌张了起来。 那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设计出来的图纸，并且跟院长约好了时间明天交给他。之前院长看过他的设计稿后，觉得有几个地方不满意，就让他拿回去修改一下，明天再交给他，然后南城区b项目就要正式开启。可眼下，他竟然找不到那张最为关键的设计稿了。 为此，林志伟没有去吃中饭，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继续寻找那张被丢的设计稿。 临近下班了，林志伟依然还在办公室里东看看，西翻翻，就差把所有的东西全部翻出来，中途的时候，他还回了一次家，仍旧没有找到那张设计稿。 林志伟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背靠着大门，默默地拿出香烟，吸了一支又一支。交不出设计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盛怒的院长，因为和对方合作商约好的时间就在明天。 怎么办，这到底该怎么办？ 林志伟愁地平添了几根白发，他想起了今天早上没有关门的事情，心里闷得慌。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林志伟没有去理会，耳边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林工，林工，您需要搭我的车回家吗？” 林志伟熄灭了烟头，转身看到了一脸讨好的王一鹏。 最近的王一鹏不知道从哪里发了财，居然买了一辆二手的桑塔纳轿车，把车开到单位上班的时候，一下子让所有的同事们纷纷地羡慕了起来。 这年头，用轿车上班的人很少很少，除非家里是什么富豪之类的，而王一鹏成为了林志伟他们办公室内第一个开轿车的员工，一时间风光无限。 “林工，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察言观色一向是王一鹏的本事，他瞧见了林志伟紧紧皱着的眉头，想起了早上路过林志伟办公室时，看到了苏泽翰在他的办公室里，就故意停在了门口，本想要听听是什么好事情落在了苏泽翰的头上，哪知道听到了苏泽翰提出了辞职，心里立刻狂喜了三分。 现在看到林志伟闷闷不乐的模样，王一鹏立刻猜到了林志伟闷闷不乐的原因了。 “林工，其实各人有各人的志向，您就别为苏泽翰心疼了，我想他肯定有了好的去处才会提出辞职的。” 林志伟坐在位置上，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苏泽翰辞职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你们知道了，他自己说的吗？” 王一鹏笑了笑，不出声。 林志伟忽然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下巴上：“一鹏啊，我不见了一张最关键的设计稿。你说我明天该如何跟院长交差？” 王一鹏突然明白了林志伟为什么下班了还不回家了，原来是因为被丢的设计稿。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走到了林志伟的身边，出了一个主意：“林工，眼下不是有个最合适的人选背锅吗？您看苏泽翰反正要辞职了，就跟院长说设计稿是苏泽翰偷的不就好了吗？” 第三十三章 他孙女宇宙第一可爱 苏黎一早就被顾宝珠接到了顾家。 一听说苏黎要来顾家, 顾家的保姆阿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买了菜，然后做了一大桌的早餐。什么小米南瓜粥，肉包, 花卷, 鸡蛋，豆浆以及烧饼油条。 一个电话打到店里，顾宝珠决定今天放假一天，打算好好地陪小侄女一天。 经过昨天的事件，顾宝珠越发地怜爱起苏黎了。她一方面同情苏黎从小没有了妈妈，另外一方面又欣慰苏黎这么懂事，面对外公外婆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时, 坚决地表示要和苏泽翰在一起生活。 虽然这些年她没有跟苏黎一起生活过，可当她看到苏黎的第一眼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喜爱却是货真价实地。顾宝珠甚至想过, 既然小侄女从小没有了妈妈, 何不由她来扮演这个角色, 给予小侄女一份母爱。 她知道现在的阿黎还小, 可能真的没什么感觉自己跟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同之处。等到青春期的时候, 阿黎肯定会发现自己的家庭跟别人家的家庭有所不一样，极有可能那个时候起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一些心理落差。 她这个做小姑姑的, 当然不愿意看到阿黎长大后会有这方面的阴影。所以顾宝珠决定, 她要在阿黎的人生当扮演一个类似妈妈又类似于姑姑的角色。 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难。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顾宝珠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个妈妈，怀顾着满腔的热情一头扎进了各种书籍里, 想要从中获取一些经验。 悲哀的是，顾宝珠发现书籍里的描述说得过于笼统，没有明确地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好妈妈, 给予一个孩子完整的母爱。 因此，顾宝珠愁的晚上都没有睡过整觉，一直在温暖舒适的大床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来，她接到苏泽翰打过来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既然大哥拜托她让她帮忙接送一下孩子，那么她明天一早亲自开车过来接阿黎上学，还推掉了店里一个重要的会议，有关如何继续扩展分店。 “慢点喝，姑姑给你剥个鸡蛋吧？” 顾宝珠看着拿着小调羹喝粥的苏黎，越看越觉得可爱，亲手剥了一个鸡蛋放在了碟子上面，温柔细声地说：“阿黎啊，姑姑把鸡蛋放在小碟子上面，你自己拿着吃。 苏黎看着剥得滑溜溜的鸡蛋，上面没有一丁点的蛋壳，跟顾宝珠道了一声“谢谢”，就拿在手上开始吃了起来。 因为鸡蛋有些干，苏黎吃了几口被咽住了。 顾宝珠误以为要苏黎急着要去上学，就一边拍着她的背脊一边安慰她：“阿黎啊，我们不着急上学，你还是个小宝宝，不上学一天也是没关系的。” 不得不说，在上学这方面的事情上，苏泽翰跟顾宝珠兄妹俩的想法是一致的。 苏黎正想要解释，就看到从楼梯里走下来的顾翰霖，他穿着一身纯黑又质地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地一丝不拘，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颇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他听到顾宝珠的话后，就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呵斥着她：“宝珠，你不要从小教坏阿黎，好吗？不管家庭是富裕也好，贫困也罢，小朋友就要从小好好认真读书，那才是她以后人生中谁都夺走不了的财富。” 这也是顾翰霖从小鞭笞妹妹用功读书的原因，不管家里条件怎么样，只有自己学到的知识，本事才是任何人都夺走不了的宝贵财富。 走到餐桌面前，顾翰霖面对仰着小脑袋看他的苏黎，态度来了一个180°的转弯，勾起了嘴角的微笑，温和地问：“阿黎，你吃完早餐，要不要坐叔叔的汽车去上学？你姑姑的车实在太小了。” 顾宝珠一口气憋了下来。 她不敢反驳顾翰霖，因为从小就被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二哥给“打压”惯了。长久的“打压”下，让顾宝珠莫名其妙地对顾翰霖产生一股敬畏。 她这个二哥实在是太腹黑了，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所以顾宝珠忍着一口气没有出声反驳顾翰霖，默认了自己的车不如顾翰霖的大。 “阿黎，你坐爷爷的车，爷爷的车比你叔叔的车更加宽敞。”去卧室换了一套西装的顾言海一走到餐厅的时候，不容分说地截胡了顾翰林。 顾翰霖微微皱了皱眉头：“爸，你今天早上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呢？” 顾言海同样皱了皱眉头：“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种事情，难道你这个总经理不能帮我代开会议吗？” 顾翰霖伸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拎着公文包去公司上班。反而在玄关处换鞋的顾宝珠来了一句：“爸，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啊？” 被说很闲的顾言海成功地争夺到了送小孙女上学的资格，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变成了盛开的花朵。 一路上，顾言海端着一副做爷爷的模样。他故意拿着报纸看起了报纸，然后又偷偷地看了几眼背着小书包，戴着帽子的小孙女。 第一眼，觉得他小孙女真可爱。 第二眼，觉得他小孙女真的是宇宙第一可爱。 这是顾言海第一次送一个小朋友上学，从来都在任何场合上镇定自若的他第一次感到了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小孙女说话。 到了幼儿园后，苏黎就和顾言海主动挥手告别。 “爷爷，我去上学啦。”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