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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还想说什么,结果被二舅来拉了出去。杨建军在杨嘉博身边坐下,问道:“你大舅就那样,不要在意他的话。这几天你也累了,我们回家吧。” “好。”杨嘉博点点头,丧事办完了,这一个个的冒出来蹦跶,他想安静一会都不行,还不如回家。 杨建军去和二舅说了一声,带着杨嘉博走了。李家的亲戚还想叫杨建军多跑几趟接送他们,但是都被二舅给拦了下来。他知道杨嘉博这几天的情绪不太对,杨建军一直看着他,哪里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夜里回到家中,杨嘉博坐在书桌前发呆。书房内大灯没开,只有台灯的灯光照亮一小片地方。台灯下,是李文最后写给杨嘉博的信。 杨建军在书房门口,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说:“嘉嘉,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杨嘉博口中应着,心神却全部放在信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裁纸刀将信封拆开,整个过程中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嘉嘉: 展信好! 现在有电话、有手机,联系方便了。但是有些话、有些事在电话里却不好说,于是我就想着给你写封信。 我是家中长子,爹妈都是偏心小的。而且我自己也有些贪玩,总爱上山下河,还会顶撞父母。对比听话勤快的二弟,乖巧伶俐的三妹,我的缺点一堆。 我小学还没毕业,爹妈就不想让我上学,我一赌气就把课本烧了。最后还是奶奶坚持让我上完初中,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当不了兵,我很感谢奶奶。 除了奶奶,我要谢的就是你。家里亲戚都是偏心二弟和三妹的,只有你是偏心我的。其实我嫉妒过你这个娇气的独生子,尽管你总是维护我。对不起啊,那时候小不懂事,不过我也很照顾你的,也算扯平了吧。 当兵之前,我一直很迷茫,我不想留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感觉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我爹看不过去,打骂是经常事。我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控制不住自己,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却又无处可去。 所以,当你问我想不想去当兵时,我简直高兴疯了。于是我高高兴兴到了部队,虽然训练很苦,刚开始时有些不适应,但我却过得很快乐。 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部队,于是我刻苦训练卖力表现,终于等到了留在部队的机会。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就好像我昨天还是小村子里的普通村民,突然就成了一名军人。 你爸说得对,我天生就适合部队,在这里我就像鸟儿回到了天空,鱼儿回到了大海。我的所有特长都能得到发挥,说句矫情点的话,就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了。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我的文笔也有所提升了。哥跟你说,哥穿上军装特别帅,没几个人能有我精神。附上照片一张,让你好好看看。 好了,就写到这了,你也知道我那语文成绩。能写这么多,也都是我的心里话,别的电话里聊吧。说真的,很久没见爸妈了挺想他们的。三妹那个死丫头肯定没少告我黑状,你给我盯着点,等我回去收拾她。 老二学会吃辣椒没?他本来就长得白,怎么都晒不黑,还连口辣椒都不敢吃,太娘了,得好好改造。 行了,写不下去了,等我回来给你带蜜饯,糖耗子你就偷着乐吧。 李文(你哥) 2004年9月2日 “糖耗子是什么鬼?偷着乐个屁,你这个骗子,说好的要回来的。”杨嘉博笑着,泪水却不受他控制。 他将信纸翻过来,翻过去,就是没看到相片。于是拿起信封,在桌子上磕了几下,里面掉出一张五分相。相片中李文穿着一身军装,笑得灿烂不已。 “精神是精神了,只不过晒得像擦了皮鞋油一样,只看得见白晃晃的牙齿了。牙齿倒是挺好的,五官我看不清啊。这么小一张相片,估计你自己心里也有点数,相片太大辣眼睛。”杨嘉博拿着李文的相片喃喃自语。 “嘉嘉,你没事吧?”杨建军听到他的声音走了进来。 “没事,我在看二表哥给我写的信,还有他寄给我的相片。你看他穿上绿军装更黑了。”杨嘉博说着,将相片递给杨建军看。 “挺精神的,不错不错。”杨建军连声称赞。 “原来当兵的审美是这样的”杨嘉博无语。 “嘉嘉,人活着不可能事事如意,也没有人能真正掌控得了自己的命运。你是一番好意,才帮忙送小文去当兵的。而救人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职责。他这辈子虽然短暂,但是却活得精彩有意义。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多照顾一些你二舅和二舅母。这可能是小文唯一的牵挂了。”杨建军劝道。 “我知道了,爸你放心吧,我会想开的。” 这样说也就是没想开了,杨建军叹息一声。“你早点休息。” “好。” 杨嘉博又将李文的信反复看了几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他原本以为会睡不着,或许是太累了,他最终还是陷入了梦乡。 梦里他看到了前世的李文,那时他刚出车祸,被送到医院里,奄奄一息的他全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转眼他就出院了,得知巨额的赔款和医疗费,他一脸愁容,眼中带着些许绝望。 因为心里负担重,他吃不下睡不好,几乎瘦得皮包骨头。年纪轻轻的他比同龄人苍老十岁,一脸愁苦满眼的风霜。在亲人眼中他是一个贪玩没本事不省心的人,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瘸腿的穷光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