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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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瞬间被喜娘丫鬟们塞得满满当当的。 沈潘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听着脚步声,算着有多少个人。 “不用算她们。等新郎来了他们自然会出去。你待会儿混出去,把周围躲着的人清理干净先。”李荷衣忽然拉了他一把。目光一沉小声道。 “周围?”沈潘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李荷衣。 “我猜的。”李荷衣沉着脸小声道。“若真是那人。想要逮着他,倒也不容易。” 果然,不一会儿,那屋里的丫鬟喜娘们,却都又退了出去。 只剩下个新娘子。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红烛燃泪。哔剥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炸开,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就听到新娘的绣鞋连着剁了三次地板。 李荷衣目光一沉,拍了拍沈潘的肩膀,示意沈潘快走。 沈潘和李荷衣呆的地方是个暗道。那暗道四通八达,其中一条就通向隔壁的一间偏僻院子。。 沈潘只需要从外边将暗线打扫干净。至于屋子里怎么闹,也由他们去了。 院子离婚房不近。临行前,上官清颜特意给他捎了一份上官府的底下通道图。 像他们那样的百年世家,盘根错节,内里乾坤大着呢。地下通道也不算什么稀奇。 春日里,乍暖还寒时候。沈潘利索地出了偏院,钻进花香正浓的后花园。那地图上说这儿有条直通婚房的小路。 “唔。疾风。”还未走近。那花园丛里就穿来一声短促的急呼。 那声音,倒是挺耳熟啊。呵呵呵。 沈潘嘴角一抽。心底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这世界真小。真的。 “放开。”另一个声音呵斥一声。 “良辰美景奈何天。你去凑那个热闹干嘛?”那清脆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耳朵好的沈潘听到。 “守着。”另一个声音干脆道。“上官清颜若是欺负我姐,我把他扔出去。” “就你那姐。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徐玉撇撇嘴。手上却根本不动。抱住疾风,顺势躺在草丛里。 “你放开。”疾风看着这人死皮赖脸的样子,黑了脸。 “哎。人家洞房花烛夜。你这煞风景的弟弟把上官清颜那病秧子吓得萎了怎么办?”徐玉笑嘻嘻道。那张嘴又欠又唠叨。 “你。”疾风怕是被惯常欺负的。只一个你字出口就要拍掉他的手直接走。 “你要是走了。我可就喊了。”徐玉也是卯足了劲儿要把他就在这儿。“李家二公子和文渊侯家的世子游戏花丛,月下赏花。也是一段佳话。” 徐玉摇头晃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徐玉你到底要干什么?”李疾风转过头来不耐烦道。“从我进这上官府起,你便开始拦着我。这是我姐的大婚。你若是做了什么,我以后定不饶你。” 沈潘脚步一顿。心中一紧,皱了皱眉。上官清颜提醒他,这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小世子不是什么善茬。 那这小世子千方百计地阻拦这位,到底是为何? “呵。我能做什么?”徐玉忽然笑了。“你那姐姐,还不兴有人能治得了他?” “徐玉。”李疾风冷冷喊一声。“我姐姐再如何她也是个女子。我若是知道你敢如何,我定饶不了你。” “我哪里敢?”徐玉强笑一声。幽幽说道。“你那姐姐心大着呢。” “你便听我的吧。哎。”徐玉拍拍他的肩膀。 “滚。”李疾风狠狠拍掉他的手。转头爬起来就走。 第39章 再逢 李疾风都走了。沈潘自然也要走。 刚抬腿就发觉那玉世子倒还是在草丛里趴着。嘴里念念有词。 “走吧。走吧。出了你这个变数,就看着谁棋高一着了。哎呀。”徐玉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往前院走。 沈潘看了他的愈行愈远的身影倒是敛了眉。 时辰不早了,沈潘没有细想,直直顺着那条小路奔去。 显然方才那位李家的二公子也是知道这小路的。 沈潘脚步轻轻从后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月色沉沉。迎春花摇曳在那无星无月的夜空里,一阵阵扑鼻的花香,像是张扬的邪魅。勾住人的鼻子,让人沉醉。 跟着那花香一起来的是悄无声息的死亡。 沈潘沉眉肃脸。平静地游走在暗夜里,将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无声无息送往地狱。 血腥味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沈潘闻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心里平静极了。荡不起半点涟漪。 他从来不良善。他从没未对他前世杀过的人忏悔过。因为没必要。 马革裹尸,壮士一去不复还。实在是太过平常。平常地如同当年他在城楼上佩剑一抹。 他也该死。 可他放不下,扔不掉,舍不得。 便是浮生一梦,哪怕黄粱一枕。他也要在梦里有个好活。 人命真的能重来吗? 沈潘看到眼前的人无声息倒下的时候才忽然觉起。 他得到的是上天多大的惠赠。 沈潘极其淡定地将最后一个暗卫,解决掉。转身潜入院子。 屋里红色的喜字被红烛照得通明。院子里却静谧极了。静谧得连花木都没有一丝晃动。 沈潘在院外踱来踱去,只觉得心头猛跳。 今夜里太过诡异了些。明显不愿拦住李家二公子,却要摆个架势的徐玉。还有匆匆而来却连个影子都不见的二公子。还有如今怕过了三更天,却仍然不见新郎。 沈潘呼吸一紧。额上沁出了冷汗。 李家二公子为何会被排除在这场布局之外? 他是李荷衣的弟弟,他还是御前的带刀侍卫。 徐玉拦他,又不拦。看似无用,怕是有人请他帮了忙。 李荷衣让他帮忙拦住是为了弟弟。那另一个人,又是为何? 沈潘忽然深吸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通体冰凉。 第二个人无论是想拦住李疾风还是特意让他过来,沈潘都毫不质疑,他如今就在这屋子里。 若是站着进去的,就好了。 只怕是,那位还不知道何许人也的新郎官也在里边。 沈潘神色凝重,眼里森然盯着看似没有动静的婚房。心头一转,扔了棵石子,打在了远处的树上。 树上的夜鸟被那石子打在树干的响声一吓纷纷飞起。惹了一阵的喧嚣。 “谁?”屋里传来一身低问。 却只有一个字,仿佛在等待着门外的动静。 沈潘屏息静气,生怕乱了气息被人发觉。 院里微风阵阵,清风缓缓而过,吹干沈潘身上冷汗,吹走方才的喧嚣,让这偌大的院子重新归于寂静。 “是谁?”屋里又传来一阵低喝。 沈潘只紧盯着房门口,半句不应。 稍过一会儿,那房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小心翼翼地出来个人来。 那人目光所及,扫了一圈,精准地看向沈潘方才杀人的几个地方。怕是尸体还温热的。 那人缓缓走近,看了尸体略微一愣。恭恭敬敬地走回了门口。“主子,门外无事。” 他一说,屋子便再无响动。那出来的人就站在门口,缓缓走向庭院深深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沈潘却不再动,目光随着那人移动。一步一步,等着他移向这处来。 那人清瘦,走得不疾不徐。却是专门捡着昏暗处一步步走着。 乍暖还寒时候,晚风透过春衫,吹得人脊背发冷。 沈潘眨也不眨地等着这个人摸向自己。莞尔一笑。“范送。” “沈潘?”那清瘦的身形一僵,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风里刚一吹,就散了。 “是我。”沈潘心里一松。呆站着,回应他。 心里千回百转,他想过一会儿智取也好,强救人也罢。却未曾想过,在这儿,遇到了范送。 “是你。”范送呢喃一声。神情不见紧张,动作却更是小心翼翼。 “屋里如何?”沈潘皱眉。范送能从屋里出来就说明里边不妙。 “不如何,”范送呢喃一声。仿若呆怔在原地。好生看了看沈潘,叹了口气。 “屋里唯有二皇子一人。”范送压低声音凑近了沈潘耳朵。 “只有他一人。”沈潘一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让他捡了个便宜。 “沈潘。”范送却忽然叫他一声。 “嗯?”沈潘一愣。那人眼睛黑似漆,望着他。隐在月夜下的脸,似明似幻。看不出平日的儒雅温润来。唯一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算了。”范送深吸口气。凉凉一笑。拽了拽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