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元宵对这小院看了许久才不舍的关上门，再是留念又如何, 也依旧是迟早都要离开的。 刚来时陌生的街道已经在这些日子里走过了许多次, 变的熟悉，还有附近的人，见到了也能笑打个招呼问声好，只是今天他走了。 他去了徐府的门口，一样来了许多次，只有这个地方依旧是陌生的, 除了第一次, 他从没见到想见的人。 元宵在门前看了许久，然后在毅然的转过身离开。 徐小爷, 再见！ …… 来时的路充满了好奇，现在再走，却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路上走的很沉闷, 行人的欢声笑语也感染不了他，直到接近城门口时好上些许，他回家了，终于可以见到家里人了，他很想他们，尤其是在徐小爷说了让他走的话时，他更是格外的想念家人。 踏入城门，元宵正想好好看这熟悉的景象，却不想入眼的都是熟悉的人，汤圆拉着君哥儿，西西带着两个更小的，在门口站了一排，看到他们，元宵真的是惊喜又惊讶。 小的两个孩子早就想他了，一看到人就直接扑了过来，元宵挨个的接住抱了抱。 又去捏了捏西西的脸，在手碰上君哥儿脸的时候被打了下来，对上一双不满的视线，“不许摸，君哥儿是我一个人的。” 君哥儿还相当配合的往旁边靠了靠。 元宵没能捏上君哥儿的脸也没有不满，左右开弓将双手都贡献给汤圆了。 十二岁的汤圆已经不是一个胖汤圆了，自从来到县城跟武师傅学府拳脚功夫后他就慢慢的瘦了下去，身上的肉都下去了，只有脸上还带着一点点肥肉，让人看着就想捏一捏。 如今也好看了许多，勉强到能配上君哥儿的模样了。 元宵捏了好一会儿才在汤圆的抗议中将手松开了，“你们都站在这儿做什么？” 汤圆说单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边脸蛋，君哥儿贴心的帮他揉左边脸蛋，汤圆看着元宵，不满的说道：“还不是阿爹，嘴上说着放心你出去，不让去找你，结果每天让我们一有时间就来这儿守着，就等你会回来呢，辛亏你回来了，不然他绝对忍不住会亲自杀到府城去！” 元宵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难受起来了，“是我不好，不该随随便便的离开出走。” “哼，本来就是你不好，你都走了这么多天爹爹也没说抽你，我当初就不见了一天他就差点打死我！” 元宵：“……” 元宵突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每年都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一遍，明明是你当初说要提亲阿爹才抽你的，才不是因为你离家出走！还有，爹爹明明就只打了你那么几下，我都数着呢。” “那你说几下？”汤圆哼哼的拿鼻子出气，觉得林逸就是偏心，喜欢哥儿不喜欢小子。 元宵伸出手，“五下！” “明明你过年的时候还说是六下，君哥儿可以作证。”君哥儿就在旁边可劲的点头。 元宵笑了，“你说一次就减少一次，我给你记着！” 汤圆为此相当不满，不想在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催促元宵回去，“走了，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 “就知道吃，肯定又会长成一颗胖汤圆，爹爹肯定又叫你小胖猪。” “你才胖，你不吃饭都胖！” “就你能耐，你怎么不敢说我是大胖猪了？还不是怕爹爹抽你。” “哼！那是我不乐说！” 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跟弟弟拌嘴，领着小毛头回家吃饭，又仿佛他从来没有出去过。 午饭不在家里吃，在铺子上吃，因为人都在外面，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家吃。 几个孩子吵吵闹闹一路到了铺子上，食运来门外依旧是拍着买来东西的客人，医馆门外摆着椅子，有路过歇脚的，也坐着等看诊的，他们自有另外的地方进入里面，饶了一圈走到后面，飘香的饭菜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也依旧是熟悉的。 走进去，里面林老三和柳瘸子都在，已经喝上酒了。还有武师傅和孙元中，两人在抢肉吃。 “爷爷，伯父，师公，武师傅，我回来了。”元宵挨个的叫人。 都在做自己事情的人全部停了下来，林老三最先站起来，走元宵跟前把他上下打量了遍，“回来了，回来就好，在外面没吃苦吧？” 其他人也都看着元宵，那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一天说走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让人有些生气，转眼就成了担心和着急，如今孩子回来了，又全部成了疼惜。 元宵瞬间就红了眼眶，“爷爷，我没吃苦，过的挺好的，就是想你们。” “没吃苦就好啊，饿了吧，快坐下吃饭，好在你先前来了信，我们知道你在府城，这才有了底，来来来，吃饭，多吃点。” 林老三絮絮叨叨的话让元宵越发的想哭，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抽泣的声音也慢慢大了。 “孩子啊，别哭了，回来就好了，我们也都想你了，别哭了，来，吃饭。” 元宵一边哭，一边捧着碗，饭怎么都送不进他嘴里。 好一会儿，他放下碗，擦眼泪，一抬头，看到屋子里不知道时候又多了三个人，都在看着他，元宵一下就站了起来。 “阿爹，阿么，伯伯。” ，林逸看了他一眼，“跟我出来！”说着自己就往外走。 郑雨在他旁边拦他，“你别打孩子，他才刚回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逸回头，“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我什么时候打过他了？” 郑雨没说话，汤圆倒是接了一句，“都打我了，哪有力气打其他人。” 林逸一听这话又想抽他了，君哥儿主动的站到汤圆面前挡着，把林逸气的火气更大了。 林逸不打人，只是还是把元宵叫了出去，指着墙壁说，“给我这儿站着，看着墙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回去！” 元宵乖乖的照做，林逸教育孩子也没人拦着他，就是觉得心疼孩子。 唯有汤圆想到了曾经那句，“给我哭，哭够了再去见你阿么，”莫名的打了个哆嗦，他爹不揍人的时候似乎更可怕。 于是汤圆拉着君哥儿端了两碗饭悄悄的跑走了。 然后，一家人在屋子里吃饭，元宵自己一个人在巷子里看着墙壁思过，偶尔路过都会上前问一句在看什么。 元宵实在回答不出是在看砖头的话，只好沉默不语，还有路过的孩子觉得好玩陪着他一起站的，就跟是在做游戏一样，没多久就在巷子里站了一整排。 没办法，元宵只好先进了屋子，跟林逸承认错误。 林逸看着元宵，想骂人吧，似乎又舍不得，不骂吧，又生气。 憋了半天也只问了一句，“不是说找到相公再回来吗？人呢？” 元宵等着他爹骂人，也没想到林逸问的是这话，张了张嘴，也过了好半天才回答，“没找到。” 林逸：“……” “就说你找不到，让你晚两年嫁人你怎么就不听呢？早点嫁人有什么好的，去别人家成天给人洗衣服做饭你就高兴了？还是想早早的就大着肚子，一天走个路都费劲，能有家里舒服吗？” 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元宵：“……阿爹，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我是说的以后吗？我说的是现在，还有你之前，你怎么就不听话？” 元宵不说话，就让他爹说，说够了才继续认错。 林逸说到后面明显烦了，自己气冲冲的走了，也没说让他再去面壁的事情。 元宵在他爹走了之后又去找郑雨，“阿么，我好想你。” 孩子大了，郑雨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想着成亲的事情，也能明白孩子的想法，点了点元宵的额头，“回来就好，你阿爹也是为你好，怕你嫁出去会受欺负，想等你再大点给你说亲，那个时候你也更懂事些。” 元宵点头，“阿么，我知道，我会听话的。” 郑雨让林安帮忙看着前面，自己拉着元宵说话，“府城好玩儿吗？大不大？” “大啊，比县城大好多，我走了好多天才把府城给逛完，阿么，我还买了东西回来，等会儿到家的时候给你看啊。”元宵说的还挺高兴的。 郑雨笑笑，摸摸他的头，“吃苦了吗？跟阿么说说在县城是怎么过的。” 元宵将自己在县城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徐小爷也是提了又提，只是没提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郑雨是过来人，怎么听不出来，就问他，“怎么不把人带回来看看，你爹爹要是满意，这事儿不就成了？” 元宵听到这些就失落起来，低下了头，“带不回来。” “怎么？他还看不上我们元宵啊？”郑雨笑着问，让元宵听起来不至于那么难过。 元宵还真的点了点头，“他赶我走的，而且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确实看不上我。” 郑雨听着就觉得心疼了，将元宵抱进怀里，“乖，看不上我们元宵是他的损失，元宵这么好，肯定能找个比他更好的。” 元宵倒也不怎么难过，就是心里有那么一点难受而已，听到郑雨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阿么，你怎么跟爹爹一样，都说这样的话，我到府城还差点让人给骗了，徐小爷说我是个傻子，怎么到了你们这儿我就什么都好了？” 郑雨道：“你是我们的孩子，怎么会不好呢，你阿爹最疼你了，汤圆和饺子都比不上你，没看他们都计较着吗？” 元宵听到这话更高兴了几分，咧开嘴笑，小虎牙都露了出来，“那是因阿爹他喜欢小哥儿啊，而且我比他们听话。” “那是以前，你看看你这次闹的，你阿爹以后怕是都不相信你了。” “才不会，阿爹最喜欢我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君哥儿，你还没找到相公，阿爹那是看你可怜！” 元宵正跟郑雨撒娇呢，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听元宵的话就不满了，就算如今是个秀才了，但跟元宵争宠的心思就没有停歇过，每次也只能拿君哥儿来说话。 那可是亲弟弟，元宵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就最喜欢我，最喜欢我。” “哼，你是十五吃的，我是初一吃的，先吃我，明明是先吃我！”汤圆说完这话就开始得意了，也冲着元宵做鬼脸。 不过还没笑出来就听到背后有人说：“我是三十吃的。” 汤圆一回头，发现饺子正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眼神还很幽怨，发现汤圆看他，还补充了一句，“头一年。” 汤圆顿时就沉默了，这话简直完全没办法反驳好吗？ 而回应他的是元宵的笑声，就连郑雨都忍不住笑了。 汤圆可委屈了，“笑什么，反正你是最后一个被吃的，我怎么还能排个第二呢。” 元宵笑的更大声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汤圆就是没赢就是了。 最后汤圆气呼呼的走了，还带走了饺子，说要教弟弟读书！ 几个孩子一闹腾，元宵也不觉得难过了，回家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去买菜做饭，晚上他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吃上一顿。 为了晚上这顿饭元宵几乎是把能做的菜都给做了，一大家子人坐了两张桌子，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吃的高高兴兴的。 吃完饭之后，元宵就把自己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每个人都有，虽然不贵重，可都是心意，自然是喜欢的。 接着又让元宵跟他们说说府城是个什么样子的，有多大，跟县城有什么不同？ 没去过府城的自然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对府城也是充满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