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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经历了很多并不美好的过往,依然坚持底线,这点在我看来难能可贵,这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时砚温润的大手摸摸杨禾高的脑袋:“说说吧。” 杨禾高先是被时砚的一番话说得心里酸涩不已,后又因为这双带着力量的大手,眼泪彻底忍不住,夺眶而出。 时砚静静地看着,没出声,没安慰,没询问,只适当的时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手底下翻开一本杂书。 一人哭的眼皮红肿,一人津津有味的看书,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的和谐,何大要不是想知道这小兔崽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早就受不了离开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件叫人目瞪口呆的事,这件事说来简单,三言两语便能概括,却造就了杨禾高一家分崩离析的悲惨命运。 其实杨禾高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看着瘦小,完全是因为这两年在外流浪,躲避敌人,日子过得艰难所致。 他父亲是个秀才,性情温和,母亲长相秀美,温婉贤淑,一家三口是周围人人艳羡的家庭。 本该幸福的一家人,却因为母亲柳氏的容貌不幸被偶然路过的姚石看中,姚石为了接近母亲,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父亲走动起来,乃至得到父亲的信任。 一年后,父亲和姚石外出时出了意外,姚石便假借父亲临终遗言,帮忙照看母子二人的理由,频频出现在家中,暗中对母亲动手动脚。 母亲碍于名声,敢怒不敢言,暗中盘算着带儿子杨禾高搬家,岂料母亲的心思被姚石提前察觉,那人竟然伙同苗家族老,将母亲强行抢了去。 杨禾高说到此处,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姚石直接咬死的样子:“姚石带人去我家抢人的那日,我刚好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摘槐花。 因为父亲生前最喜欢那颗树上开的花,说是每到了花季,叫人梦里都是浓郁的花香,因此在搬家前,母亲叫我采摘一些,回头晒成干花,好留个念想。 我便是因此躲过一劫。 可姚石和苗家并未就此放过我,这几年一直暗中寻找我的下落,而我不放心将我母亲留在姚家那样的狼窝,一直想办法暗中接近那里。 可我到底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在躲避对方追寻的同时,没能力带我娘离开。要不是因为这次姚石离开上屋县,不知是何原因,久久未归,我才寻到机会和我娘私下里见了一面。 怕是不知道她的日子已经艰难到了何种地步。” 时砚听出杨禾高话语里的许多未尽之意,关于他母亲的事更是能省则省,想来应该是作为儿子,不好将母亲的难堪暴露在外人眼中。 他已经尽量维持母亲的体面了。 但有些事他不说,时砚不能不知道。 让刘二婶在家里收拾出一间屋子,使杨禾高住进去,一切打理妥当,才对满是怒容的何大道:“让人再去上屋县一趟,查查这个柳氏的下落。 雁过留声,柳氏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 说不得这次真是直接将对付苗家和姚石的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了,单是想想当初六叔公家父子同时找同一个暗娼寻欢作乐的事情,时砚便觉得恶心。 一家子道貌岸然,趁火打劫的东西,全族男儿都没有几个挺直腰板儿做人的,当初呼啦啦几十号人往苗家院子里一站,以多欺少,让苗老太带着两个孩子净身出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没找他们麻烦是时机不合适,不代表时砚就真的忘记了那回事,现成的把柄送到手上,时砚可没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过。 等何大消息的间隙,杨禾高便留在家里养身体,那孩子身上的伤是时砚给看的,摔摔打打的伤口,还有各种冻伤,擦伤,有些没得到及时医治早就开始化脓。 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就没一处好皮,当场就将刘婶儿给看哭了。 这点其实时砚是能理解的,当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骤然失去父亲,又亲眼见到母亲被欺凌,直至被抢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夜间家破人亡,成为乞儿。 最后以乞儿的身份躲避姚石和苗家的搜寻,暗地里想办法接近母亲柳氏,其间艰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这孩子能有今日不容易。 家里两个孩子虽不知道杨禾高的经历,但自从无意间见到杨禾高胳膊上的伤口后,便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大哥哥十分疼惜。 小宝愿意将他藏在大树底下陶罐里的饴糖分享给禾高哥哥,阿云愿意将她亲手画的风筝借给禾高哥哥玩儿。 从早到晚跟在禾高哥哥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家里瞬间多了几分热闹气儿。有禾高带孩子,全家人都轻松了许多。 时砚就发现杨禾高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人有些沉默寡言,在不必要的时候,他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但他又确实是个眼里有活儿,非常勤快的孩子,刘婶儿不止一次在时砚跟前说:“家里自从有了禾高,我这轻松了何止一成两成。 这孩子别看小,简直能顶的上一个大人使唤。我家那几个懒驴子,要是能有禾高一半儿勤快,我都要谢天谢地烧高香感谢祖宗保佑啦!” 家里从劈柴挑水到扫院子扛酸菜缸,只要他能做的事儿,都抢在所有人前头默默地干了,压根儿不用人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