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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有家,家教一定非常好。可惜,以前的事儿他都忘了。 “你以后别去要饭了,我家里做手工挣钱,我包你吃住,暑假里你先当个计件儿工,行不?” 小孩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什么活都能干。” “这个夏天你吃的壮实点,等天凉快了我领你去看看腿,要是能治咱们就治,那时候打石膏也不会生热痱子。腿养好了咱们就去上学,好不好?” 小孩儿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眼泪大滴大滴掉进碗里。 “平时家里就你跟我妈,你得对她好。” 小孩儿用力点头,“我会对你俩都好的。” “你有名字吗?” “有,就叫小瘸子。” “……” 乔云想看了看眼圈通红的乔巧珍,“妈,你给取个名?” 乔巧珍想了想说:“剃了个小光头,以后就叫秃秃吧。” 乔云想:“……” 小孩儿有了名字,可高兴了,摸着自己的小光头,觉得秃秃特别适合自己。 他留了半个煎饼果子,在手里紧紧攥着。回到家,乔巧珍洗了手就招呼小孩儿:“秃秃,赶紧过来学手艺。” 秃秃一脸兴奋,乔巧珍手把手教他裁布料和松紧带,小孩学得极快,看一遍就会。老妈这一顿表扬啊,赞美之词用得特别溜。 乔云想看着他俩直乐,说道:“秃秃,咱们不是说好计件吗,裁五套给你一毛钱,裁五十个就能挣一块,行不?” 秃秃裁一套半分钟都用不上,大板牙都乐出来了,“那我快点儿干,攒出钱让强子也洗个浴池的澡。” 小孩儿板板正正坐着,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布片。乔云想看着他,心里琢磨:这仪态哪像个小流浪?分明是个小少爷。 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乔云想放假三天,高考之后就是期末考试。所以即便生产任务紧,她也不敢扔下课本。 这是回来后第一次大考,英语和语文她不怕,上辈子都强化过,历史也没问题,她从师范出来教的就是历史。她的弱项都在理科,但咱手握各种模拟卷,最近没少刷题,而且方寸把重点都给圈出来了,不是特别难的都还行。 乔云想正看着书,外面传来长长短短的口哨声,秃秃抬起头说:“姐,强子找不着我着急呢,我得告诉他一声。”他拿起揣回来的煎饼果子,犹豫了一下又问,“我裁了五十多套了,能给我一块钱不?” 乔巧珍说:“你不是拿了个铁盒子吗,里面那些钱都是你的。” “我不要那些,我就要我挣的一块钱。” 乔云想给了秃秃一块,然后站起身,“我陪他出去,我看看那个强子。妈,你好好在家抓生产。” 乔巧珍点头,“行,我抓我自己。” 下了楼没走多远,再次听到三短一长的口哨声,秃秃回应了两声唿哨。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走过来,穿了件灰不溜丢的褂子,裤子上打着补丁。 看见秃秃,他差点儿没敢认。 “强哥,乔姨和姐姐带我吃饭,我给你留了半个果子。”秃秃把吃的塞给他,又拿出一块钱,“你拿着去浴池洗澡,水可热乎了。” “乔姨?” “嗯呐,我不是来还钱吗,乔姨和姐姐就让我在家住。” 强子打量着乔云想,眼里满是警惕,“你不会把小瘸子卖了吧?” 乔云想笑道:“他都这么大了,不太好卖,我们自己留着了,当个童工什么的。” 秃秃着急地解释,“强哥,不童工,包吃包住计件挣钱,那一块钱就是我刚才挣的。” 强子看看秃秃的光头,又看看他的新衣服,稍稍放了心。他把钱塞还给小孩儿,又摸出两块钱给他,“今天捡了点儿废铁,这两块你拿着。有地方住你就好好住,别傻乎乎的什么都给我,留点儿压兜的钱,要是对你不好,你再回去找我。” “姨和姐对我挺好,姐,强哥也对我好。” 乔云想心道:我还不知道他对你好?就因为要给你报仇,已经去南方打工的强子在九八年回到春丰市,端了那群混蛋的老窝,可是自己也进去了,判了好多年。 唉,妈还去看过他呢。 乔云想道:“这个礼拜我家要赶点儿活,你能来打个短工不?” 强子切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是小混混的头儿?我是社会人,特危险!你敢让我去?” 哦豁,走致富路想带上你,你还挺傲娇。 秃秃有点着急,“强哥,你来呗。” 强子犹豫了一下,别别扭扭地问:“你家什么活?我多大包都能扛,多高的楼都能爬。” “不用扛大包,就是做点儿手工,你只要会拿针就行。” 强子:“……” 本社会人只会扛大包捡废铁,不会拿针。 “内个,”强子硬着头皮说,“我可以学。” 乔云想笑了,“给你计件,管饭。” “我吃的可挺多。” “管够。” 强子一脸疑惑,“待遇真这么好?”他看了眼收拾得干净漂亮的秃秃,又道:“我虽然不太信你,但是我信乔姨。” 乔云想暗笑,看来老妈的形象,在春丰市大桥洞扛把子的心里挺光辉的。 “你姓潘是吧?” 潘强挑了挑眉,“看来你没少打听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