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被褥沉浮在池水里,乍一看去,像是人浮在水里。于泰以为是逃犯下水逃走,连忙迭声令手下的小太监下水去抓人。 这边忙成一团,另一边,躲在兰嬷嬷阁房里的主仆三人借机带着绿沫偷偷的离开了华清池…… 水里的被褥很快被人发现,于泰隐隐感觉被骗了,正急白着脸命人赶紧去各个路口堵着,突然,不远处的僻静阁房里却是亮起了点点火光。 苏流萤专注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被褥被发现后,她镇静的点亮的油灯,让光亮漏出去,将于泰他们引过来,为铃岚她们争取着时间。 果然,见到阁房里突然亮起灯火,于泰心里闪过疑惑,下一刻,终是领着手下气势汹汹的赶到阁门口拍门。 “谁人在里面?快开门!” “啊……” 于泰话音落下,阁房里却是传来了女子害怕的惊呼声。 闻声,于泰心里一震。 方才,他手下小太监来报,说是有人秘密举报,华清池藏有可疑人,而这个人却是被慧成帝判了死刑的绿沫。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于泰白了脸。 他是********,当初处决陈昭仪身边的宫人也是由他监管,若是让皇上知道死犯从他手中逃走,只怕他的脑袋也会不保了。 所以,得到消息后,于泰马不停蹄的亲自领着人过来抓人。 而如今,听到阁房里传出女子的声音,他更加认定了阁房里的人就是逃犯绿沫。 “贱人,本公公知道是你,快开门束手就擒……” “没想到你竟能悄悄从本公公的眼皮底下逃走。你要活着却不能连累了本公公的名声……” “你已侥幸多活了几日,今日,本公公一定要让你去见阎王!” 于泰在外面骂骂咧咧个不停,苏流萤却是完全将他的骂声置之事外。 她将于泰顺利引过来后,就闭上眼睛凝神数着时辰,估算着楼樾还要多久出现…… 可是时间过去越来越久,楼樾一直没有出现,于泰却是领着小太监在外面撞门了。 苏流萤心里终是慌乱起来—— 或许冬儿根本见不到楼樾,也或者楼樾在帝后面前脱不开身来救她…… 越来越多的猜测涌上心头,不等她想出对策自保,门板发出吱嘎声,眼看就要被撞开…… ☆、第62章 鬼面男人 门板摇摇欲坠,不过几下的功夫就被撞开。 于泰带着人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可是,进去一看,却怔怔的傻住了—— 明明有火光的屋子里此时却一片漆黑,明明之前听到女子的声音,可阁房里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池面上有风声呼呼而过,此时听在于泰一众人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诡异可怕。 终于,一个胆小的太监缩着肩膀胆怯出声:“大……大监……不会是见鬼了吧?” 此言一出,本就心有疑虑的众人更是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宫里那些闹鬼的传闻,一个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于泰心里也是阵阵发毛,但面上却不似手下小太监那般惊慌害怕,咬牙冷声道:“本公公才不信什么鬼怪,一定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吓唬人!” 他说得一脸正气,可他身边一个小太监壮着胆子打量了阁房一圈,白着脸抖着嗓子道:“可是……可是咱们明明看到灯火,进来却是一个人没有,更是连油灯灯笼也没有,一定是鬼怪在作祟……大监,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改日再来烧些纸钱,让这屋子里的鬼神不要怪我们鲁莽冲撞才好……” 听他一说,本就害怕到极点的众人不约而同的软下膝盖跪了下来,一边嗑头一边往外边退,等到了门口,早已吓得没命般的往前跑,好似后面真有鬼怪追过来…… 看着落荒而逃的众人,被楼樾搂在怀里的苏流萤终是放下吊起的心,重重的舒了口气。 门被撞开的最后时刻,苏流萤正绝望的等着束手就擒之时,楼樾从阁楼高高的天窗悄无声息的跳下来,一把捞起呆愣住的她,还顺手拿走了油灯…… 开始苏流萤并不明白楼樾为何要将油灯一起拿走,直到方才听到下面那些太监们的猜度声,她才明白,楼樾竟是心细如尘,将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 若是留下油灯,油灯上的热气一定会于泰知道方才阁楼里确实是有人在的。届时他一定会扩大搜查的范围,只怕到时宫门也会戒严,绿沫想混出宫就难了。 而如今他将油灯带出来,却是让于泰一伙在找不到证据之下,误以为方才阁房里发生的一切是鬼神在作祟,这样,他们心存害怕,就不敢再继续对今晚的事纠缠下去。 如此一来,却是省了太多的事。 想明白这些后,苏流萤对楼樾打心眼里佩服起来。 彼时,于泰一行已吓得跑出了华清池,这里又恢复成以往的冷清寂静。 楼樾楼着她从阁房旁边的高枝上跳下来。 想起方才的凶险,楼樾又气又恨,这个女子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方才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这般戏弄于泰,只怕于泰随便找个罪名都可以弄死她了。 冷冷睥着她,楼樾冷声道:“这就是你送本世子的新年大礼么?” 苏流萤自知理亏,不敢为自己说话,只得将自己在冷宫的发现,以及今晚发现铃岚公主与绿沫的事一五一十的老实告诉给他。 听罢,楼樾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其实他心里早就怀疑过陈昭仪的事,只是后来慧成帝明令不准再提起此事,他也就渐渐淡忘了。 如今听到苏流萤的话,他好看的长眉不觉紧紧拧紧,冷冷道:“若是不出今晚之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一个人去查真凶!” 如果真如她所说,陈昭仪只是替罪羊,那这个幕后黑手未免太可怕了些。 而这个女人,竟是准备一个人去揪出真凶,她不是自寻死路吗? 想到这里,楼樾冷冷道:“此事交与我去查,你不许再插手。” 见他的脸色不郁,苏流萤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同他说绿沫的事,踌躇半晌艰难开口道:“此事交与世子爷查自然是最好不过。既然如此,世子爷可愿暂时收容一下绿沫……毕竟……毕竟她有可能知道真凶是谁……” 楼樾当然知道绿沫的重要性,可却恼怒她的不管不顾,事事处处为别人做打算,却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 她都不知道,在看到冬儿拿出他送给她的耳环说她出事时,他的心都差点冻住了…… 不去理会她的话,他转身朝前走去。 楼樾今晚的心情一直窒闷着,脑子里全是她站在城楼下泪流满面的样子。 那时,他就站在李修不远的地方,他比李修更早的看到了她。 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李修,自然知道她的眼泪是为李修而流…… 见他脸色阴郁,苏流萤心里生出怯意,更是被他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吓到,不由自主的落后他两步,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食盒谁给你送的?” 楼樾突然停步,回头冷冷的看着她。 “……” 一心想着怎么开口让他答应帮忙的苏流萤,被他突兀的话给问到了,怔愣半晌才嗫嚅道:“是……是林太医送的……” 听说是林炎,楼樾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拧了一晚上的眉毛松开半分,沉声道:“与他走远些。他做事太过冲动。”会伤害到你。 苏流萤知道他说的是上回在云岭的事,脸上一红,默默的应下。 “绿沫我自会安排好,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让五公主也小心行事。” 不觉间,两人已穿过宫道来到宫门口。看着她一直蹙眉难安的样子,楼樾终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果然,听到楼樾应承下来,苏流萤吊了一路的心终于妥妥的落了地,忍不住冲他感激笑道:“奴婢替绿沫谢谢世子爷的救命大恩。” 他们俩一到宫门口,铃岚公主就悄悄从隐秘处走出来,苏流萤一个眼神,铃岚公主已是会意,待南山将马车驾到隐秘处,悄悄将带着斗篷的绿沫扶进了楼樾的的马车里…… 直到这一刻,苏流萤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屈膝由衷的向楼樾表示感谢,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楼樾摊开掌心,将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腊梅花式耳环递到她面前—— “礼尚往来,我送你礼物,你可要回送我什么?” 今年的新年,苏流萤除了绣了荷包送给姐姐苏诗语,再就是给兰嬷嬷做了一双棉鞋,其他人,她倒是都没准备。 想起之前帕子的事,苏流萤有过那么一瞬间想重新绣块绢帕送给楼樾,但后来想着,在汴州,女子通常只会给喜欢的男子送绢帕,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被楼樾当面问起,她不知如何回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脸色通红,不知所措。 见此,楼樾脑海里不可抑止的再出次出她站在城楼下望着李修哭的样子,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无助…… 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楼樾语调微凉道:“得不到的缘分不要强求。或许,因为不是良配,上天才会重新安排……” 这话,他是劝慰苏流萤放下李修,似乎也是在劝他自己。 精致小巧的腊梅花耳环落入她冰冷的掌心,上面还带着他手掌的温度,竟带给她一丝难得的温暖。 而他突兀的话语更是让她心口一颤。 抬头看向他,苏流萤苍白的小脸越发的惨白,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可这样的安慰话听在心里却分外的扎心。 转念一想,苏流萤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楼樾说得不错,她与李修可不就没有缘份么? 眼看就要成亲了,到最后却是一场空,父母双亡,家破人亡,连她精心为自己出嫁准备的嫁妆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净…… 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苏流萤垂眸低声道:“奴婢谨记世子爷的教诲。也……谢谢世子爷的厚礼,奴婢惭愧,无以为报……” 虽然楼樾已将问她要礼物一事带过去,而她也知道他不是真的问她要东西,可是苏流萤心里却是真的愧疚。 一直以来都是他帮她,对她好,她确是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 “元宵灯会,我在知味楼定了雅间喝酒赏灯。你酒量不错,随我一起,就当你的报答了。” 打断她的话,楼樾缓缓说道。 闻言,苏流萤微微一怔。 那****亲耳听到他回绝丽姝公主的邀约,说他对灯会不感兴趣,怎么会又让自己陪他赏灯? “妹妹只怕不能陪世子爷赏灯的!” 不等苏流萤回话,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苏诗语却是轻柔的开口,替她回绝了楼樾的邀约。 闻声回头,苏流萤看着站在身后的姐姐,脸上一红,连忙上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