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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熠话音一落,陈兴旺骤然想起了什么,朝师爷道:“我那几个朋友呢?” 师爷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道:“陈兄弟放心,我这就亲自去请他们。” 师爷朝张大人使了个眼色,而后又匆匆离开了。 李熠见状不动声色地和霍言声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说什么。 十方被从大牢里带出来的时候,心中一点也不意外。 以他对陈兴旺的了解,一旦自己脱了身,不可能不管他们。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明白,陈兴旺何时与李熠成了故交? 他此前一直觉得陈兴旺那些话是在吹牛,如今看来难道他真见过李熠? 不等他多想,师爷便安排人给他们都送了换洗的衣服,随后又是一番赔礼道歉的说辞,叮嘱他们在贵客面前不要提及昨日的“误会”。 这些人中除了十方和时九之外,都是寻常百姓,他们无端遭遇牢狱之灾,想的都是如何脱困,而不是去追究责任。如今不仅脱了困,还受到了衙门的“礼遇”,他们只觉惊奇又茫然,倒是真没人有心思去计较了。 至于十方和时九,他们考虑的问题则是要不要趁机溜走。 万一不走的话,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见到东宫的人了? “兄长,你忘了吗?咱们如今易了容,没人认识。”时九开口道:“若是东宫的人知道你在这里,怎么可能救走了陈兴旺,却不管你呢?” 十方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当即稍稍放松了些。他们如今易了容,只要稍稍注意掩饰,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但若是他们匆忙离开,说不定反倒会引起注意,念及此十方决定还是暂且先留下来,顺便看看这案子后续会如何处理。 众人跟着师爷去了衙门。 前厅里早已摆好了一大桌酒菜,但是并未开席。 十方走在众人之后进去,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见到熟人,但但他看向厅内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只因他一眼就看到了李熠。他原以为来的只是东宫的人,没想到李熠竟也来了! 一别许久,李熠看着比从前清瘦了些许,眼底略带着几分疲惫。 十方拧了拧眉,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心疼。 师爷张罗着众人坐下,因为怕众人话多说漏了嘴,便主动抢在前面互相介绍了一番。先是说李熠等人是东宫来巡察的贵客,又介绍了陈兴旺如今的新身份——太子故交,最后才介绍了十方等人,说是陈兴旺在定福县的朋友。 十方起初还有些忐忑,怕李熠会认出他来。 但当师爷介绍到众人的时候,他发觉李熠只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毫无波动。十方这才放下心来,暗道自己的易容功夫看来还算过得去,连李熠都没认出来他。 十方和李熠的易容之术都是幼时在褚云枫的庄子里时跟着颜先生学的,之前李熠易容十方都没认出来,如今他易容对方认不出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十方便没再多想。 席间,众人都各怀心思。 张县令和陈兴旺两人揣着各自的“谎言”,紧张地直冒汗。 李熠和霍言声全程冷着脸没怎么说话,十方和时九也因为怕露馅全程沉默不语,其他几个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紧张地不敢抬头,一直埋头猛吃。到头来,师爷和燕长生倒是成了席间最活跃的两个人。 师爷忙着套近乎拍马屁,燕长生则嘻嘻哈哈一直在套话。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他俩就像搭了个台子场戏似的,一直没消停。 最后,眼看快要收尾了,席间也没人说到十方最关心的问题。 他知道如今这时机若是不提,只怕回头再想追究就不容易了,所以在散席之前,他佯装随意地凑在陈兴旺耳边问了一句:“怎么没看到昨天找咱们帮忙的那个人?” 陈兴旺被他一提醒,顿时想起了那失语之人。 他这会儿喝了点酒,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紧张了,而且他被燕长生忽悠到最后,几乎已经相信了自己就是太子的朋友,于是面对张县令等人,自然也有了几分底气。 “昨天那个哑巴呢?”陈兴旺径直开口朝张县令问道。 他此言一出,师爷和张县令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张县令又开始擦汗,师爷则干笑了一声,神情十分尴尬。 “对啊,也不知道那个哑巴怎么样了”又有人开口道。 “什么哑巴?”燕长生适时开口问道。 陈兴旺正要开口,师爷忙打断他道:“今日诸位也都累了,不如稍事歇息……” “让他说完。”李熠突然开口道。 李熠那声音并不大,却像是带着某种无形的威压一般,师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陈兴旺见太子的人都给自己撑腰,顿时有了底气,开口道:“昨日我们遇到的一个哑巴,他家在城外被塌方的山体给埋了,我们几个人帮他扒了大半日,扒出来了十六具尸体。”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席间诸人纷纷跟着叹气。 张县令和师爷那表情别提多难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此事千方百计捂了半天,竟被陈兴旺这么三言两语就抖了出来。 “张大人,他说的是否属实?”李熠朝张县令道。 张县令被李熠这么一问,吓得险些厥过去,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只得朝师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