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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紧接着,不等他做出反应,李熠便快速喘了一下,猛地醒了。 十方能感觉到贴着自己的李熠身体骤然僵了一下,而后迅速翻了个身退到了榻边,显然带着几分茫然和慌乱,确实是刚醒过来。 黑暗中,李熠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懊恼。 十方闻声心中那不快骤然散了大半,不由因为方才的揣测有些内疚。 李熠待他自始至终都一片赤诚,又岂会做出那种故意戏弄他的事情来? 倒是他一时被突如其来局面冲昏了头脑,竟会那么误会对方。 李熠方才那梦大概是做得挺“对不住人”的,也不知道在梦里将人怎么唐突了,这会儿只觉得十分过意不去,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人身边躺着了,轻轻掀开被子便打算下床。 十方骤然想起他刚抹了药不能活动,忙伸手一把按住了李熠。 “你……兄长,你醒了?”李熠有些局促地道。 “嗯,我……听到动静,刚醒。”十方道:“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你别起来了。” 十方说着就要起身,李熠忙摆手道:“不渴了,睡吧。” 十方见他又躺下了,便也没再勉强。 李熠拽着被子帮十方掖了掖,动作自始至终都很克制,没有任何逾矩。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你做噩梦了很”十方想打破平静,然而问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万一李熠朝他说了实话,那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李熠应了一声,开口道:“梦到……正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了。” 十方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借势问道:“你今日去见霍将军,如何?” “朝他问了问戍边大营的状况。”李熠开口道。 怕十方不解,他又解释道:“没有要朝大周动手的意思,也没这个打算,只是我第一次来通遂,想了解一下他们的近况。” “嗯。”十方应了一声。 李熠似乎没什么睡意了,索性调整了一个姿势,又道:“我记得从前刚得知你身份的时候,着实狠狠气了一阵子,恨不得让父皇调兵直接将大周给平了。” 十方闻言轻笑了一声,只因从李熠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很久没在李熠身上见过了的孩子气。 “但我心里也知道,打仗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旧的问题没了,也会有新的问题。”李熠开口道:“父后经常说,要随时做好能与人一战的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这准备还是不用的好。” “嗯。”十方应道:“他们曾经都是上过阵的人,自然知道打一场仗意味着什么。” 无论成败,一场战争背后都是无数的血肉,以及数十年的休养生息。 李熠突然笑了笑道:“大半夜的,我怎么朝你说这些……” 十方却知道李熠朝他说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免得自己胡思乱想,生怕李熠对大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最终导致两国走向那一步。 念及此,十方开口道:“你从一开始,便想好了要做什么,对吗?” “也不是。”李熠坦诚地道:“不过现在都想好了。” 在不确定能不能留住十方的时候,李熠心里是有很多怨气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极端的做法。大周对大宴来说是个毒瘤,但这毒瘤该怎么治,李熠却没想好。 是十方的陪伴,让他心里那怨气渐渐平息了。 李熠知道,十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因为他的十方牵连到无辜的人。 这也是李熠最后决定用尽可能稳妥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原因。“那就好,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十方开口道。 “不。”李熠很想说,十方能在这里,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可他又怕这话让十方觉得不自在,便忍住了没说。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十方终于渐渐有了困意, 没一会儿李熠也渐渐睡了,这次好歹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次日醒来,李熠想起昨晚的事情都还有些不大自在,但他偷偷观察了十方一会儿,感觉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才稍稍放了心。 虽然他做那种乱七八糟的梦也不是头一回了,且每一次在梦里对十方都挺“过分”的,可昨晚躺着十方旁边做了那样的梦,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还好十方不知道,否则李熠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接下来的几日,通遂一直在下雪。 燕长生便因为这场雪暂时没返回大周。 这日恰逢冬至,李熠着人在宅子里摆了酒。 众人跟随李熠离开京城许久,彼此之间情谊都比在京城时更深了不少,甚至就连李熠对他们的态度,也亲厚了许多,不像在京中时那般疏离淡漠。 毕竟远在他乡,彼此之间的联系都会更为紧密,信任和默契也会随之增长。 这大概也是帝后允许李熠出来这一趟的原因,因为李熠作为储君,需要经历和感受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众人来到通遂之后难得热闹了一回,席间气氛十分高涨。 就连一贯都不饮酒的霍言声,都被李熠特许了可以入席饮酒。 唯独十方因为有孕,滴酒不能沾,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热闹。 “困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李熠朝十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