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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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殿下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几十年了,没想到,我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杨家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 将领们的称颂贺喜之声不断。 主座上的男人却一直冷淡,直到底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营帐入口,掀开厚重的帘子。 风雪扑面。 岳凌霄的声音低沉压抑,却如一柄利剑,瞬间撕裂这凛冽的寒气,力透长空:“我要夺的,何止是他姓杨的江山。” 风声呼啸,白茫茫的天地。 江山是他的。 美人,一定也是他的! 第28章 冷宫弃妃(十五十七) 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这将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 帝都深宫从没这么安静过,就像所有人都沉睡了, 又像这里的人都走了, 留下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自从杨昭下令, 凡是想离宫自保的, 从宫妃以下,包括各宫的太监、宫女在内,都可以自行离开,宫里便成了这空空荡荡的样子,再无往日的锦绣繁华。 朝华宫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珠儿整天以泪洗面,不是在哭,就是在酝酿眼泪的过程中:“娘娘, 我苦命的娘娘哇!早知今日, 当初就该揭露姓岳的王八蛋的恶行, 趁他还未出征前处死他,也就不会有这一场劫难了……为何咱们这么苦命呐?等西凉蛮夷攻进来,必定血洗宫廷内院,只要见到活的女的, 一定先奸后杀, 杀完再奸——与其如此,我、我不如投井保全清白!” 阿嫣正在对镜贴花黄,闻言嫌恶地皱了下眉。 “那死的可难看了——尸体都泡肿了,叫人发现了还好,没发现,那不在水里腐烂下去了么?死了还要被些肮脏小虫子啃咬。你怎的这么不上道呢?你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也不过脑浆横流,总比浮肿好看。” 珠儿听得无比心塞,扑到阿嫣脚下:“娘娘,您怎的还有心思梳妆?咱们上回可是亲眼见过那、那狗贼杀人不眨眼,浑身是血的模样……” “唔。”阿嫣回想了下,点头:“还好,也不丑啊。” 于是,珠儿更加抑郁,嚎啕大哭起来。 阿嫣叹道:“脚长在你身上,你想走就走,我又不留你。只是话说在前头,如今西凉大军兵临城下,路上逃难的人多,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你这么一个如花似月的大姑娘,只身逃命,没准真得叫人先奸后杀,杀完再奸。” 珠儿吓得脸色惨白。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扯着沙哑的嗓子嚎:“我苦命的娘娘哇,苍天无眼啊——!” 皇宫空了一大半,阿嫣的小日子还是一样过。 当然,偶尔也是寂寞的。 嫔妃们走光了,早上没人来请安,也就听不见那些十分顺耳的阿谀奉承,难免有些怀念。 阿嫣想,没关系。 江山轮流坐,今天姓杨,明天姓岳。 但后宫总是一般热闹的。 到时吹吹枕边风,混个贵妃的头衔,也不难,以后还会有许多漂亮的小姑娘,众星捧月般哄着她,夸她美颜盛世——啊,多么美好的生活。 今天这场雪,从昨晚上就开始下了。 等到朝华宫外积了一层薄雪的时候,阿嫣隐约能听到刀剑冲杀声,冷冰冰的,光是听着就令人心惊胆战。 珠儿哭不出来了,憔悴的小脸蛋写满了恐惧,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祈祷什么。 敌军已经攻下了城门。 不到午时,杨昭来了。 他身穿上朝时的贵重龙袍,头戴帝王冠冕,珠帘后的一双黑眸极为坚定,脸色稍显苍白,但是平静如旧。 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血腥的杀戮,不是残暴的西凉军,而是年节隆重的仪式。 阿嫣看见他的打扮,眼眸微亮,似乎很感兴趣:“对,就该穿的这么正式。” 说罢,兀自进去换了封贵妃时的礼服。 杨昭看了,微微笑了一下,对身后的刘公公说了几句话。 刘公公退下了,过了会儿回来,呈上一个托盘。 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凤冠霞帔。 这套历时许久,由宫廷绣娘日夜赶出来的华服,正是当年大婚时,陈嫣穿的那一件。 阿嫣很喜欢,进去换上了。 “来,披件大衣,别着凉。” 杨昭脱下身上的裘皮大氅,披到阿嫣身上,又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记得,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我没坐轿子,从宫里骑马回王府,远远的就看见你站在门口——你穿着件大红的衣裳,撑着一把伞,呵出的气白茫茫的,冻得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阿嫣往屋外走。 天色灰暗,白雪茫茫,静谧又温柔。 “那时,我心里想,我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杨昭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微凉的雪片落在他发上、肩上,无声无息。 他终于卸下了囚禁他一辈子的帝王重担,侧眸看着阿嫣,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看着他深爱的妻子:“有时候,我宁愿从未坐上龙椅,从未当过皇帝。这些天夜里,我总在回忆往事,与你在王府的时候,比起在这九重深宫中,成天与人勾心斗角……呵,当真快活多了。” 刘公公和珠儿隔着一小段路,跟在他们身后,听见这话,都忍不住默默垂泪。 阿嫣淡淡道:“时间不可逆流,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结局。” 杨昭勾起唇角,笑意带着几分沧桑,几分自嘲:“是。一步错,步步错,一念之差,天上人间。可阿嫣,我后悔了。” 阿嫣侧过头,看着他。 杨昭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女人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容颜。 苍白,疲惫,沧桑。 “如果回到过去,如果再活一次,我绝不负你。这皇位,这天下,我不争了……其实,又有什么好争的呢?”他负手而立,长叹一声:“千古帝王梦,善始善终的又有几人?可笑人总是看透的太晚。” “我想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着民间夫妻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你会是最好的母亲。” 阿嫣说:“你给了我很多。” 杨昭摇头:“不。”他转过身,疲倦地低头,额头抵着阿嫣,哑声道:“太少了……我带给你一身伤病,我让你心碎神伤,到了最后,还要你陪我一起死。阿嫣,这一生,我负你太多,来不及还了。” 阿嫣却笑:“你会还清的。” 杨昭苦笑:“傻……” 他抬起手,捧起女人冰凉的双颊,轻轻道:“下辈子吧,今生欠下的债,来世,我加倍还给你。” 飘落的雪花中,他双手环住妻子,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大雪落满身,也算是白头。 “等一下,西凉军进来……”杨昭的双唇贴在阿嫣耳边,低声道:“我会请岳凌霄放过你,若是他肯,你便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阿嫣断然拒绝:“不,我喜欢宫里,才不走。” 杨昭又笑了:“阿嫣……乖,不要任性。如果上天可以成全我的一个愿望,我不盼着岳凌霄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想你活着。我拖累了你一辈子,不能再让你陪我过阶下囚的屈辱日子。” 阿嫣只是摇头,为了好感度着想,没再开口。 于是,杨昭看见的,便是妻子抬起似有千言万语的明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内心柔软,轻轻拍着阿嫣的背脊:“你的心意,我明白。” 阿嫣笑了笑,语气淡淡:“你总是什么都明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他们谁都没再开口,静静地靠在一起,彼此依偎,相互取暖,看着眼前苍茫的雪色天光,直到夕阳西下,残阳照亮半边天空。 雪停了。 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大。 阿嫣甚至可以分辨几句大吼出来的西凉话。 杨昭握紧了她的手:“……怕吗?” 阿嫣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杨昭低声道:“生死我都陪着你。” 阿嫣看了看他,靠在他肩膀上:“好啊。” 不久,东边一座宫殿着了火,和天边鲜艳刺目的晚霞连成一片。 整个世界陷入浓郁的血色。 刘公公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珠儿也在瑟瑟发抖,手里的佛珠掉到了地上,浑然不觉。 “这里!这里有人!” “抓个舌头来——说,这是什么地方!” “大人饶命,饶命啊……” “不说就杀了你!” “这是……这是陈贵妃的朝华宫。” 不知道哪个胆小的內侍一受恐吓,全招了。 然后,阿嫣看见了那个男人。 铁甲戎装,浑身是血。 连月来行军苦战,他无暇顾及容貌,下巴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头发有几缕贴在脸上,不知是被汗水或血粘上的,自左眼以下,有一道还在渗血的伤痕,血珠溅了一脸。 岳凌霄提着滴血的长剑,从身后的尸山血海中走来,带着一身血光与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