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子并没有接的打算，他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而对方不依不挠, 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十几分钟后，男子皱眉接了起来。 他并没有开口，而是等着对方先说。 “清, 你回s城了？”那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软软的带着小心翼翼。 “什么事？”男子木然着脸，像是一台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回答的机器。 “爸妈让我问你金橘奖的颁奖典礼你去不去，主办方那边发来邀请函请你当颁奖嘉宾……” “就这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打断, 似乎连听完一整句的兴趣都没有，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爸妈还让你准备复出，你一整年都没拍戏，也没在公众面前露面, 妈说你要是不想当演员了, 就回家来, 老老实实到公司里上班。”女人弱弱地说, 即使只是复述，也害怕对方听到这话后突然爆发，毕竟之前每次提到这件事，那对母子就吵的很凶。 然而男人只是笑了一下，很冷很冷，他说：“她让我听话，说只要结了婚不让齐家丢脸，以后就随我。结果呢？我前头结婚，他第二天就不见了——你跟他们说，找不到人，我不会回去，当年我能在外面两年不回去，现在四年八年二十年也不是不可以！” “清，你别这样。”听筒里的女声发出低泣，她控诉着对方，“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妻子，我们是双方父母见证过的，办过婚礼领过结婚证，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初恋，但是你们很早就已经分手了啊，说不定他就是不想让你为难才离开的，你不要——” “闭嘴吧，”齐沐清冷冷一笑，乔柯的事情从这个女人嘴里出来，哪怕没提到他的名字，齐沐清都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你们陈家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老早我就告诉过你，我对女人硬不起来，我可不信你爱我爱到守活寡都要嫁给我。本来就是假结婚，别给我扯什么妻子丈夫。” 说完齐沐清多一秒都没等，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把窗户关上，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温暖了他被凉风带走的体温，却独独带不走心里的寒冷。 自从一年前他结婚的那天晚上，他给乔柯打的那通电话被挂断以后，齐沐清就再也没能见到对方。他用了些手段，定位了手机，最终的定位点竟然是在越江边上。齐沐清还记得当时自己那一刹那的恐慌，要不是有人拉着他，说不定他会跳进江水里，用双手去摸去寻找。 他记得整整打捞了一个星期，最终只捞上那只手机。他安慰自己，没找到才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他只是因为接到他的电话心情不好，才把手机丢了。 虽然这样想也让齐沐清有点受伤，他一直避免去想那个问题。似乎和他分手后，乔柯的日子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至少想象中的深夜买醉、颓废度日、约的火包友长得像他等等情况并没有出现，乔柯是约过几次，但都是不同的类型——好吧，是约过很多次！ 分手三年好像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委屈求全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以后，一时的低头算什么？！ 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你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出走，在我还爱着你的时候！ 乔柯！你这个混蛋！ 齐沐清提起拳头狠狠砸向浴室的墙面，他要尽快找到乔柯，然后……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齐沐清走出浴室时，电视里正在重播白天的娱乐节目，涂着浓妆的主持人用那张厚厚的嘴唇念着通稿。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金橘奖的提名名单了，大家知道最近很红的四小天王有两位都获得了新人奖提名，有趣的是他们还曾经合作过同一部戏……” “……当然就是我们的篮球帅哥杨麟，以及小贝壳乔贝了。” 听到杨麟的名字，齐沐清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去年表弟在家里宣布要进入演艺圈时，他父母看他的眼神就非常不善，似乎觉得是他把表弟带坏了。 然后下一秒，齐沐清浑身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能把那么难看的校服穿的好看的果断只有我们乔贝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念书的时候没有这样的男同学！我保证天天上课不迟到不睡觉！”电视里主持人还在卖蠢，齐沐清眼里只看得见那道身影。 ******** 时间很快就到了金橘奖颁奖典礼，这是国内目前最具权威的奖项，它的创办标志着国内电影界迎来了一个盛世。作为新人奖提名候选乔柯自然是需要出场的，跟他一起的还有徐峻和《暗色》的其他主创。《暗色》包罗了各大奖项提名，成为夺冠的热门，话题度一直居高不下。同时《风响》也提名最佳配乐最佳新人，以及最佳男主。 也就是说，乔柯很有可能在一届之中同时拿走新人奖以及影帝称号，纵观整个国内电影史，能获此殊荣的凤毛麟角。 乔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影帝他曾经也拿过，比起大金橘，他其实更眼馋小了一号的那个，他当年第一部 影片虽然也获得了新人奖提名，但由于自身的不足，最终失之交臂，这对乔柯来说一直都是个遗憾。 比起乔柯的淡定，厉容反而要更紧张一些，在乔柯做造型的时候各种乱出主意，惹得造型师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乔柯起身把这人赶了出去，才让他们清净了一会儿。 等到换好衣服出门，厉容等在门外，一见他出来，就眼睛一亮盯着他不放。 “看着像要去结婚了一样。”这次的礼服没有选择很花俏的款式，经典黑色白搭配，主要贵在精密的裁剪和用料上，比起一年前要宽一些的肩膀已经是完美的衣架子，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挺拔的背脊和窄窄的腰线，紧密贴合的西裤显露出线条完美的长腿，铮亮的尖头皮鞋不知为何让厉容看着有点口干舌燥。 “勾人吗？”乔柯弯了弯唇角。 “勾，魂都勾没了，不过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贝贝就是我的牡丹花。”厉容也穿着一身定制西装，乔柯觉得他穿正装的时候最有男人味，儒雅又阳刚，明明是被艹那个，却总是喜欢说点带颜色的话来诱惑他。 乔柯就比他直接多了，伸手往厉容屁股拍了一下，趁着周围没人，还捏了捏。 厉容：“……” “待会儿你先进去，我从后门进，我的位置就在你后面，等进去了再找你。”虽然很想跟乔柯一起走红毯，厉容在媒体面前一向低调，再加上他一个娱乐公司老总这种风头总要留给自己手下的艺人，他凑上去算个什么事。 乔柯点点头，刚好徐峻喊他一块——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告诉厉容，万一这位总裁大人又打翻了醋坛子，颁奖晚会的厕所里可不会有419套装给他们用。 乔柯凭借《风响》中的优秀表演得到最佳男主提名，而徐峻和谈笑宇双男主提名，乔柯跟徐峻怎么看都属于竞争关系，所以当这俩人同时到场媒体记者都疯狂了。 闪光灯此起彼伏，各种电台的话筒戳到眼前，恨不得他们多说几句，场地两边大群的粉丝惊声尖叫，她们挥舞着有着偶像姓名的灯光牌，激动地要他们发糖。 乔柯可以想象明天网络上会如何爆炸，但他也没办法。 “我说……兰薇拒绝陪你走红毯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每年都邀请一次，每年都被拒绝，这事在圈内基本是人尽皆知，你犯得着拿我出气嘛？” “要不是你，薇薇能误会我是同志吗？我不管，你得赔我！”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解释清楚？”乔柯对着媒体粉丝微笑着招手，暗地里咬牙切齿，对这徐二货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我、我不敢跟她说话。”徐峻最近蓄了点胡子，充满了男子气概，然而前提是别听他说话，“我看见她就紧张，说话结巴，上次还咬到舌头。” 乔柯不敢置信，“她是史前巨鳄还是霸王龙啊！说句话怎么了？！” “我、我就是觉得、觉得……反正我说不出来，要不你帮我说？”直到在位置上坐下，徐峻才憋出这么一句。 乔柯瞪了他一眼，因为周围都是人，不好多说，只用嘴型比了个“笨蛋”。 乔柯坐下没多久，肩膀上就搭来一只手，接着一道灼热地呼吸凑了过来，打在他的耳朵上带起一股怪异的麻痒。 乔柯无奈地耸肩把那只手抖了下去，带着笑意转头道：“要点脸好么，好歹是个总裁——”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那人的长相，一切戛然而止。 第47章 闹剧 “齐沐清！” 其实在徐峻喊出名字前，乔柯差点没认出对方, 在他印象里, 齐沐清俊美张扬, 最是注重形象, 每天花在打理外貌上的时间不低于两个小时，这人从骨子里透着富贵家庭所孕育出来的高傲与张狂。 而现在这人却消瘦得厉害, 穿着的西服空荡荡地撑不起来，眼下的青黑连化妆都掩盖不了，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他头发有些乱，本应用大量发蜡固定的发型他却只是随便抹了一点，像极了赶着出门有约又快迟到的相亲者。 而且齐沐清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古怪，乔柯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拦住了冲动的徐峻, 嘴角慢慢地往上翘, 露出一个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 “齐前辈，这好像不是你的位子？” “你叫我什么？”齐沐清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讶异。 乔柯笑而不语, 一双眼睛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不带丝毫感情，渐渐的，齐沐清的眼神不那么确定了。 四周已经坐满了人, 对于齐沐清的出现众人都非常惊讶, 三三两两耳语起来。 之前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让结婚后就半退状态的齐影帝又一次登上风口浪尖。本来大家都只是半信半疑, 但后续的操作似乎证实了齐家的能量, 毕竟全网删帖这种事情，除了有上头的关系，哪家也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 虽然齐家没有跳出来解释，但就是这种闷声不吭的做法，更让人忌惮。 “你叫乔贝？乔柯跟你什么关系？”齐沐清的声音不大不小，晚会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周围乱糟糟的，离的远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齐沐清毕竟身份不一般，俱都伸着脖子往这处张望。离的近几个对视一眼，安静如鸡地默默听起了八卦。 “关你什么事？！”徐峻看见齐沐清就跟个火药桶似的，随时都能炸，乔柯下意识拦了一下，徐峻倒是听话，那边齐沐清看着这一幕眼神一凝。 乔柯知道要遭，能管得了徐二货让他老实听话的人不少，但他一个年纪不大的新人可不在此列。 果然，齐沐清看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极具侵略性，在嘈杂的环境中，他张开嘴，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找到你了。’ 乔柯面色没变，只是在对方靠过来想要跟他说悄悄话时侧头躲过，他说：“我想你误会了齐前辈，今天之前，我们从未见过。” 齐沐清皱眉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童，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别闹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整容——你好歹也换张脸吧，弄的年轻了有什么用，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乔柯嗤笑一声，他想说，谁跟你我们。 “乔贝。”斜刺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却是厉容走了过来，对方目光平静，淡淡地看了齐沐清一眼，“齐先生有事？我记得这里好像是我的位置吧？如果齐先生找不到座位，可以找主办方询问一下。” 本来以厉容的性格，不会这样毫不客气地赶人，但刚才远远地看见齐沐清跟乔柯凑的很近，乔柯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厉容却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厉容的到来吸引了更多的目光，齐沐清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乔柯——却见之前还冷冷淡淡的青年突然扬起一抹微笑，如此的真挚更能显现出之前疏离的面具。 他说了三个字，“你来了。”却带着无限的亲昵。 齐沐清猝不及防，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内心深处升起一抹荒谬感。他盯着乔柯，像是要分辨出其中演戏的成分，然而那终是徒劳，齐沐清不得不承认，对方与厉容亲密的态度不似作假——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乔柯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对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这是连曾经的他都没能得到过的。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他的乔柯又在哪里？ 几天前在电视上看见乔贝，齐沐清就认定那是他的乔柯，这些天他连觉都没睡，时间越是临近就越是兴奋，仿佛磕了致幻的东西，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难怪他找不到人，因为对方整容换了身份。 他这一年来都在全国各地忙着找人，回到s市的时间很少，也没怎么关注娱乐圈，没想到犯了灯下黑，原来人一直都没走。 进入晚会见到乔贝的第一眼，他内心悸动几乎控制不住情绪，但之后心情就几经波折，弄到最后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最开始的感觉到底有没有错。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乔柯爱上别人的场景。 那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乔柯，但凡他跟谁有过亲密接触，事后那人准得倒个大霉。上过床的被车撞，在夜店里摸过乔柯的，晚上走夜路准会遇见抢劫被砍伤，哪只手摸了砍哪只。他不相信，自己只是一会儿的时间没看着，对方就爱上了别人。 ——所以他一定不是乔柯。 身上的力气被渐渐抽走，齐沐清浑浑噩噩仿佛回到了当初打捞越江的时候，满怀希望再坠入深渊的落差，使得齐沐清脑袋发昏。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那里，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台上。耳朵里是刺耳的音效击打在耳膜上变本加厉地刺激他的大脑，聚光灯晃动着最后落在他身上，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信封。 “想必大家对这位嘉宾都不会陌生吧，上一届的最佳男主得主——还没恭贺影帝新婚快乐。” “结婚度蜜月度了一年，齐影帝什么时候回归演艺圈，目前有计划了吗？” 主持人的问话都被无视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此时任何人都看出齐沐清的状态不对，那个一头冷汗，目光涣散，像是精神病患者的男人真的是影帝齐沐清吗？ 乔柯有些奇怪，齐沐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记得那年初见，齐沐清年纪不大就已经浑身傲气，大概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由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得到什么也必须得到，他对乔柯的追求霸道紧逼，丝毫不给他退路，就好像他笃定乔柯一定会被他打动。 就连曾经他们被打压的那两年，齐沐清都从来没丢掉他的高傲。 还记得他离开的那天早上，乔柯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