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不语真君子
白泽在贪狼星君那儿喝了几杯酒,换了衣服,又给自己的脸上擦了点消肿的药膏,掐了个法诀,令人看不出来,一切都准备好后,才化作一道流光飞往太阳星。 这次他学乖了,顶着这一脸的巴掌印,没敢去妖皇那边凑,这也因为,他知道,脸上遮掩的法诀骗的了别人,但绝对骗不过妖皇陛下。 更何况,这其中一巴掌就是陛下亲自赏他的。 他在妖皇寝殿外隐身偷偷往里看,发现园中有许多侍卫宫娥穿梭,时不时的整修园子,而商羊正站在中央,把这些人指挥的团团转。 只消一眼白泽就知道,陛下怕是把这修莲池的差事给了商羊了。 看到他,白泽就感觉自己的左脸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名感觉有些牙疼。 白泽看了一会儿,思虑再三还是没进去,而是想了想后,转头去了不远处的东皇寝殿,径直去见了太一。 东皇寝殿的外室厅堂中,太一坐在上首,手中端着一杯茶,不时的轻抿一口,而白泽则是恭敬的站在堂下,将刚才贪狼星君所说之事,一一道来。 最开始听他提起北方星域,太一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他说出了‘紫微星’三字,太一端着茶杯的手才顿了顿。 不过下一秒,他若无其事的用杯盖拂了几下杯口,又抿了一口茶,才把手中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台上。 他看了一眼下首处的白泽,开口淡淡道,“既然北方星域无甚大事,紫微星有无主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东皇陛下,属下认为,此事不宜拖延了。”白泽听了这话,却拱手行了一礼,正色劝道,“紫微星毕竟不是微不足道的小星,它的位置关系到北方星域的安危,为长远计,属下建议,这紫微星君还是早日定下为好。” “话虽如此,可这一时半刻,本皇还真想不起来谁可当此重任,你既然提起此事,那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太一面色淡淡的,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他不急不缓的问道。 “属下并未想太多。”白泽诚实的摇了摇头,“只是,属下认为,这紫微星即为北方星域之首,其星君必定要修为高绝,地位尊崇,否则,恐怕不易服众。” “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围绕着紫微星的贪狼,破军,七杀,这三位星君的修为着实不弱,且都是常年带兵之人。” “近万年来,在我妖族和巫族的战争中,他们也都曾立下赫赫战功,偏偏又都是火炭脾气,一点就炸的那种!虽说比起其他两位星君,贪狼星君的脾气要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新任的北方星域之首,若是身份不尊贵,恐怕压不住他们,修为不高,便更压不住了。”为了说服东皇,白泽掰着手指头细细叙说着北方星域的情况。 越往细说,白泽的眉头就皱的越紧。他有些忧心忡忡,“陛下,鉴于此等情况太过棘手,属下如今也是一筹莫展,不知何人能当此重任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可是我妖族的‘智者’,连你都举不出合适的人选,那本皇又怎么会想到呢?”太一露出一丝笑意,打趣了一句。 “陛下,话不是这样说的,您乃是我妖族的皇者,智慧超群!”白泽立刻就开始吹捧了。 “属下那点小聪明哪能与您的大智慧相提并论?这根本就是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啊。”他那说法一套一套的。 太一虽然知道他在拍马屁,不过说真的,谁不愿意听好话啊,换句话说,就是他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行了,你也不用发愁,这事儿本皇记在心里了,”太一脸上带了些笑意,摆了摆手道。“你且传话去北方星域,就说让他们安心等待,紫微星君的事,本皇自有安排。” “是。”白泽听了这话,便知东皇陛下心中有数,也不在纠结,拱手行了一礼后,转身往外走。 只是白泽才走到房门,马上就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东皇唤他,他便停住了,微微侧身看向身后。 “对了,别忘了提醒贪狼他们,加强紫微星的巡逻,切记不可懈怠,如若不然,待日后他们的尊主归位,只怕不好交代呢。”太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尊主?!’这二字一出,白泽心中猛的一跳!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妖族只有两位主人,‘难道两位陛下中,会有一位兼任紫微星君的位置吗?’白泽心里暗自猜测道。 虽然心里百转千回,但他面上却仍是一片恭敬之色,“属下明白。”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太一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用盖子拂去茶水上面的茶叶,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喝完之后,唇齿留香,太一不住的赞叹道,“好茶,好茶啊。这好茶,就是要多品品才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杯里缓缓冒出热气的茶水,唇边却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这万星之主的位子,除了我兄长,又有谁配担任?!” 太一不知想起了什么,重重的将手中茶盏放到了桌上! 他转头看向北冥海的方向,眼中一道凌厉之色骤然划过,但却转瞬即逝,他右手食指轻轻叩击桌面,脸色凝重的都快要滴水了。 对他来说,巫妖大战是天道的算计,纵然令他痛恨!但,妖族内部出了临阵脱逃的混账,才更令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在他看来,那一世,哥哥惨死于巫妖大战中,最直接原因是鲲鹏临阵脱逃,还卷走了河图洛书,导致周天星斗大阵无人主持,他们这才与巫族两败俱伤! ‘鲲鹏!’太一把这两个字嚼了又嚼,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他的右手缓缓的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留下半圆形的印记! 良久,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心中怒意,握着的拳头也放开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太一平复了心情,抬脚出门去找帝俊了。等他来到对方寝殿外室时,就发现帝俊正与伏羲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棋盘。 他们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正杀得天昏地暗,棋盘上交错纵横,白子和黑子正处于焦灼状态,纠缠不休,一时也看不出来谁更胜一筹。 太一站在帝俊身旁,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伏羲,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不愧是日后的人皇,竟能与哥哥不分上下。’ 棋品如人品,棋局的走向,一般情况下,也能看出其人如何。伏羲的棋路走的是光明正大,且稳扎稳打,这是君子之道,而帝俊走的则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这是帝皇之风。 两者说不清谁上谁下,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太一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白子和黑子似乎不分上下。若要快速取胜,恐怕得出奇招才可!他在心中推演了一番后,目光落在了棋盘的正前方,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东皇是胸有成竹了?”伏羲见他一直望着自己的位置,不免心中一动。 “胸有成竹算不上,不过确实有些想法。”太一谦虚了一句。 “是吗?”帝俊听到这儿,歪头看向他,“那你说,我下一手该下在哪儿呢?”他有点着急了,一听有办法,迫不及待的就求教了。 “东皇!”还没等太一开口,伏羲便截住了话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啊。”他挑了挑眉,用手中棋子敲了敲棋盘边缘处,提醒了一句。 “哥,那看来,我是爱莫能助了。”太一朝帝俊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话都到这份儿了,帝俊还能说什么,他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不住的扫视着棋盘的空位,推演着,可似乎无论怎么走,都跳不出包围啊。 帝俊偷偷瞥了一眼太一,见他一直盯着伏羲那边,他也看了过去,仔细搜寻有无漏洞可钻,扫视了几遍后,他在棋盘的北方所在地,看到了一个位置,处在白子的大本营的正中央。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位置,帝俊一时看不出来它对自己有什么用。但太一从刚才起一直盯着那儿,怕是落子之后,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也说不定。 帝俊犹犹豫豫的夹着一枚黑子伸着胳膊想要放到那个位置,可是他又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这样,眼睛的余光一直看向太一,似乎在询问,‘下这儿?’ 太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伏羲见到帝俊这幅样子,也有些忍不住想笑,不过他还是认为,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于是,轻咳一声,以做提醒。 岂料,他这一咳嗽,没提醒到太一,反而惊得帝俊手一抖,指间黑子应声而落! ‘啪!’ 玉石与棋盘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枚黑子不偏不倚落在了白子的大本营最中央。 “我一时手抖,这局不算。”暂时还看不出其中的局势变化,帝俊下意识伸手去拿那枚黑子。 “哎!”伏羲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妖皇,悔棋可不行啊。” “我刚才没拿稳,这怎么能算呢?”帝俊据理力争,他还是想拿回那枚黑子。 “无论什么结果,下了就是下了,岂能反悔?”伏羲不放他的手,甚至抓的更紧了些。 “我……”,帝俊还想说点什么,但一低头就看到伏羲正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等他抬头看向对方时,对方的眼里也都是他,他不自觉的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反手把对方的手给握住了。 伏羲感受到手上的温热,一时感觉脸上有点烫,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一动,对方就立刻抓的更紧。这让伏羲感觉自己脸上更烫了。 太一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量,眼看有不一样的气氛从中升起,似乎马上就要飘出粉红泡泡,他立刻轻咳一声,道,“棋局,结束了。” 这一声过后,两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连忙撤手,一本正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伏羲低着头不说话,而帝俊则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似乎有些遗憾,“这么快就结束了?” 伏羲听了这话,低头不语,但耳朵尖一瞬间就泛红了,他有一种直觉,帝俊说的,绝不是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