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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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讪笑着走远。 临走之前,拍了拍沈岁和的肩膀。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曾雪仪的性子。 高傲、骄纵,用话刺人的本领一等一的强。 江攸宁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 坐在那儿,她低敛着眉眼。 脑海里似乎经历了一场风暴。 她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脑子里只剩下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段子: 小行星快撞击地球吧。 爆炸吧。 毁灭吧。 她累了。 第7章 chapter 7 她低声问:“你爱…… 天香居。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两个人,桌上还剩了一大堆菜,五颜六色的,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 但辛语已经吃饱了,她的大长腿随意搭着,半闭着眼假寐,一副大爷样儿,“来,给我捶捶这。” 路童立马朝她指的地方敲。 “我的脖子怎么有点疼?”辛语啧了声,“打游戏多了真不好受。” 路童的手指立刻摁在她的脖颈间,力道适中。 如此几次后,辛语才坐直了身子,“我消气了。” 路童叹气,揉了揉自己快要报废的手,“祖宗,你可真是我祖宗。” “怎么?”辛语瞪大眼睛,“嫌我难哄?” “不是。”路童立马摆手,“你可好哄了。” 说完之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立刻找补道:“我上天入地都没见过你这么人美心善的仙女,你来到我的世界,简直就是上天对我的福泽和恩赐。” “狗屁。”辛语抿了口酒,“下次再鸽我,我给你腿打折。” 路童立马站直,做了个“报告”的手势,“收到!” “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辛语问。 路童耸耸肩,“还是老样子呗。小地方的人大部分都不懂法,我就尽我的绵薄之力给科普,有时候他们说得还都是方言,我就只能尽力听。” “安县方言怎么说的?”辛语好奇道:“你去了半年,学到点什么没?” 路童回忆着,尝试着说了几个,但没有语境,说出来以后哪哪都透着诡异。 她干脆也放弃了,“我学到的都是些骂人的词,一开始去了的时候还听不懂,一直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话,结果后来别人给我翻译我才明白。” “那你以后就不出去了?” “嗯。”路童点点头,“我爸妈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天我妈进医院,要不是我小姨告诉我,她去鬼门关跑了一遭,我都不知道。” “我去。”辛语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上个月去看阿姨,她还容光焕发的。” 路童说:“就上个星期,她去买菜,不小心跌了一跤,怕我担心,让我全家人瞒着。” 辛语叹了口气,“也是,叔叔阿姨就你一个女儿,你每年跑得不着家,她们也担心。” “嗯。”路童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说话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我在外边打了很多官司,有离婚的,有农民工劳动仲裁的,但你知道我接到最多的咨询是什么吗?” 没等辛语问,路童便自顾自道:“是养老的。很多老人头发花白,步履蹒跚,拄着拐杖来问我,要是儿子女儿不给养老,能不能把他们告上法庭?” “这种的往往都是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农村里总觉得养儿防老,一个不够还要再生一个,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捞到。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推去,老人没人赡养。” 辛语皱眉,“这么残忍?” “嗯。”路童点头,“最可怕的是他们并不穷,只是不愿意养罢了。” “他们不攒养老金的么?”辛语问。 路童摇头,只是反问辛语,“你知道农村现在彩礼多少钱吗?” “三十万?”辛语试探着说了个数字。 她自小在北城长大,是地道北城人,家里不算富裕,但从没亏待过她。 后来长大当了模特,挣的钱并不少,一部分给了她妈,大部分都自己留着花了,对金钱的概念并不明确。 “便宜点的十万八,贵一点的二十多万。”路童把自己这半年的调研成果给她科普,“但前提是要有房有车,农村的房不要,得县城里的,车也不算太贵,就七八万。” “那也还好啊。”辛语说:“县城房价多少?五千?” “三千到八千不等。”路童叹气,“但这基本是农村一个家庭种三五十年地才能达到的。在农村娶一个媳妇要倾尽全家之力,他们结婚又早,基本上全靠父母贴补,很少有人给自己留养老金。” 这些东西可算是刷新了辛语的世界观。 大概是长了些年纪,前两年听路童说些类似的事还没太大反应,现在就觉得有种说不上的心酸。 “那最后呢?”辛语问:“没人赡养的问题解决了没?” “我看到的都解决了。”路童回答:“但我没看到的,我也管不了了。” “就这么放弃,你不遗憾啊?” 路童忽然沉默,想了很久才摇头。 “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看过那么多事以后,我就觉得可以呼吁更多的律师投入到这里来,这也是我选择回到北城的一部分原因吧。” “成吧。” 辛语跟路童又闲聊了会儿,忽然才想起来,“你能不能给我当代理律师,我要跟公司解约。” “昂?”路童好奇,“你之前不是找沈岁和了吗?就算不是他亲自上,随随便便让他们律所的人接手也比我强啊。 ” 辛语:“你这么菜?” 路童:“……” “不是我菜。”路童解释道:“是沈岁和律所太强好嘛?” “他们律所就是主打高端民商事诉讼的,沈岁和更是个中翘楚,不过他主要的业务在公司之间,很少接个人案,我倒是知道他们律所打个人案打得好的,你让沈岁和帮你安排个人。” “我在外边打得都是些标的额不超五万的官司,你这数额太大,我不配。” 辛语:“……” 提起沈岁和,路童话锋一转,“宁宁呢?这个点儿估计从她婆婆家出来了吧?” “不知道。”辛语有些不大高兴,“她也不给我们发条消息,鬼知道她在干嘛?” 路童闻言立马拿出手机。 【在哪儿?】 【请你喝酒。】 【你老公不放心,我可以请你们夫妻俩一起喝。】 - 江攸宁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曾家。 沈岁和正站在曾雪仪的对面,两人剑拔弩张。 乔夏已经离开,沈岁和安排人送走的。 这行为让曾雪仪很不高兴。 于是就闹成了这幅局面。 “我跟乔夏相亲没成,你还总扒着人家做什么?”沈岁和站着,白色衬衫的袖扣解开,露出蜜色肌肤,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你这样是在给谁难堪?” 曾雪仪斜睨着他,“沈岁和,你说我在给你难堪?” “难道不是?” “那你当初娶这个跛子,不也是在给我难堪么?!”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众人屏息凝神。 曾寒山出来打圆场,“姐你过生日,就别生这种气了。岁岁,现在天也晚了,你先带着宁宁回家,过会儿路不好走。” “是我想生气么?”曾雪仪嗤道:“反正我现在把他养大了。他爸走了以后,是我带着他长大的,现在厉害了,能凶我了,我这个妈在他这就什么都不是。” “妈!”沈岁和喊她,“你非要这样么?” 曾雪仪目光直视着他。 良久之后,她再次开口。 “沈岁和。” “你要记得,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妈妈不允许,你这么毁了自己。” - 银灰色的卡宴疾驰在路上。 这个点儿不堵车,所以沈岁和的车速在超速边缘徘徊。 江攸宁坐在副驾,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