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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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雪仪惊了两秒,尔后又淡然下来,“岁和不会亏了你,不管你稀不稀罕,这婚,你也是非离不可。” “那你让沈岁和来啊。”江攸宁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戏谑。 曾雪仪顿时无话。 她跟江攸宁的眼神相撞,空气里似乎都有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声。 曾雪仪忽然怒极,“江攸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攸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倒是放缓了语气,漫不经心道:“让我猜猜,沈岁和最近都没跟你联系吧?” “那我再和你说件事,沈岁和也一个月没回家了呢。你猜猜,他去哪了?” “我猜,他一个人去躲清净了。”江攸宁不疾不徐,像是拿了一把钝刀子悬在曾雪仪心上,一点点、一点点地磨她的心尖肉,“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见你。” “胡说八道!”曾雪仪厉声喝道。 江攸宁却没被她的怒火波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看到曾雪仪越生气,就证明江攸宁的猜想愈发正确。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说着对曾雪仪最残忍的事实,“他不想见你,是因为他讨厌你。他讨厌你的控制,讨厌你的胡搅蛮缠,讨厌你的蛮不讲理,讨厌你一次又一次插手他的生活。” 江攸宁的声线非常温和,她以前打辩论的时候做四辩,总结陈词时总容易让人走神,但她的感情酝酿极佳,人们会跟着她的语气和语境进入她所说的情境之中,跟她的话产生共情。 跟陈奕铭打辩论时如出一辙。 或者说,她比陈奕铭用这种方式还要炉火纯青。 因为她的样貌,更不具备杀伤力。 但正因如此,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才更痛。 说到最后,江攸宁声音慢慢降下来,像是在跟她耳语一般。 她说:“他其实很恨你。” “你胡说。”曾雪仪怒喝一声,“江攸宁,你便是这样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怪不得自从你们结婚以后,他跟我愈发疏远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如此狠毒!” “我狠毒吗?”江攸宁平静地反问,“你不是觉得我唯唯诺诺,小家子气吗?这样的人又怎么狠毒呢?你说话是不是太自相违背了。” 曾雪仪一时语塞。 江攸宁瞟了她一眼,懒得再说。 其实不想把局面闹得这么难堪的,不管怎么说,曾雪仪毕竟是沈岁和的母亲,是一手把他抚养大的人。 哪怕是离婚了,她也想给沈岁和留几分面子。 但曾雪仪登堂入室,贬低她,甚至贬低她的父母。 她不想忍了。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还要一次次忍受这种谩骂和侮辱? 以往她是儿媳妇,想跟沈岁和好好过。 所以她放下尊严,去讨好曾雪仪。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了,凭什么还要对她唯唯诺诺? 江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出去吧,离开我家。” “江攸宁!”曾雪仪厉声喊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里也是我儿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 “已经不是了。”江攸宁平静地说:“我们离婚了。” “拜你所赐,离婚了。”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从包里拿出离婚证,暗红色的本上,烫金的三个大字[离婚证]印在上面,格外讽刺,“这下你满意了吧?” 曾雪仪站在原地,满眼狐疑。 她对这个结果还有些不敢相信。 “离婚了?”她讷讷地重复道。 江攸宁点头,“是,离婚了。” “是你逼得吧?”江攸宁笑着反问她,“用一些极端的方式。” 曾雪仪盯着离婚证看了半晌,尔后笑了。 她笑得风情万种,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个,她将头发往后撩拨了几下,没有正面回答江攸宁的话,反而笑着说:“离婚了便好,岁和还是听我的话。” 声音顿时温和了下来,但听在江攸宁耳朵里却格外讽刺。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江攸宁说。 曾雪仪笑着,“可以。” 她看向江攸宁的目光都变得温和,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却在走到玄关处停下,佯装惋惜地对江攸宁说:“其实我最初挺喜欢你的,脾气好,性格也不错,长相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啊,你这个跛脚实在太影响美观了。我家岁和相貌堂堂,事业有成,你这样的,实在是不适合做我沈家的儿媳妇,不过往后呐,咱们也桥归桥、路归路,你离婚以后也别再来找沈岁和了,他啊,不会回头的。” “好巧。”江攸宁说:“我也不会。” 曾雪仪的话听得她直犯恶心。 她听见跛脚两个字还是很难过,但又不想就这件事跟曾雪仪发生冲突,便忍着,等她走。 江攸宁的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目光灼灼地盯着曾雪仪。 “不会就好。”曾雪仪说:“那就此别过吧。” 她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 看到屏幕的那一瞬间,她喜笑颜开,划开屏幕接起了电话,“喂,夏夏啊。” “嗯,下午一起逛街。”曾雪仪笑道:“岁和呐,已经离婚了。” “妈答应过你的事情,肯定不会食言。”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对江攸宁视若无睹。 “是真的,岁和跟那个跛子已经领了离婚证,我都亲眼看见了。” “以后娶了你,他肯定会好好对你。岁和这人我知道,他啊,从小就有责任感。” “再不济还有我呢,他敢对你不好吗?” “你说那个跛子啊,她哪里配得上岁和?现在离了婚娶你,才是步入正轨。” 她拉开门往出走,仍旧讲着电话,“那个跛子哪里比得上你?你跟岁和才般配呢。” 她一字一句都像是扎在了江攸宁的心口上。 跛子、配不上、再娶。 她是个跛子,所以配不上沈岁和,那他就应当再娶一个更好的。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 江攸宁的指甲快要将手心扎出血来,但是心里的痛比手心要痛千倍万倍。 她看着曾雪仪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睛。 分明刚才还在说话,这会儿嗓子就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说话都疼。 她听见曾雪仪说:“岁和肯定更喜欢你啊,那个跛子一点儿优点都没有,岁和当初啊,是鬼迷了心窍,谁能看得上一个跛子?” 江攸宁忽然大声喊她,“曾雪仪!” 曾雪仪回过头看她,挂掉了电话。 两人隔着几步远,江攸宁的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她哑着声音说:“我是个跛子。” “但我永远配得上沈岁和。”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坚定。 曾雪仪却嗤笑:“呵,痴人说梦。” “你知道我的脚是怎么跛的吗?”江攸宁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四年前的四月四日,在淮阳路拐角。” 曾雪仪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第39章 chapter 39 我要你头上永远…… 那一场车祸, 江攸宁很不愿意去回忆。 她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天不应该为了图近,开车走那条路。 可是后悔无用。 单是说出时间地点,曾雪仪便噤了声。 江攸宁知道, 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那夜的事情江攸宁一直记得。 只是在无数个同床共枕的日夜里, 她选择性遗忘。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她和一辆车迎面相撞。 砰。 在刺眼车灯照射中,她看到了对方的脸。 是无数次出现在她素描纸上的脸。 是比她记忆里更成熟的脸。 是许久没见的单向重逢。 是她的第101次悸动心跳。 江攸宁什么都来不及想,连人带车翻了几个弯,脚卡在刹车的地方, 疼痛难耐。 对方亦是, 只不过他的脑袋狠狠磕在了方向盘上。 那个雨夜, 改变了她一生的命途。 “想起什么了吗?”江攸宁的声音放得极平,她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曾雪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