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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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先天缺憾。 可,这是一条小生命。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生长,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江攸宁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命运给她出的新选题,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 “闻哥。”江攸宁转过脸,柔声喊江闻。 “嗯?”江闻语气不善,手上正削着苹果,被她一喊,苹果皮也断掉落在地上,。 “你那边忙完了?”江攸宁问。 江闻翻了个白眼,“说正事。” “你的事不是正事么?”江攸宁说。 江闻:“我那些都是屁大点儿事。现在我们说你,你跟沈岁和,还有你肚子里这个崽,这才是咱们家最大的事儿,懂?”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攸宁说。 “你跟他怎么就离婚了?”江闻看她,“那家伙欺负你了?” “没。”江攸宁深呼吸了口气,“好多事情都没有具体原因的,觉得不合适,就离了呗。” “狗屁。”江闻语气不屑,“现在觉得不合适?早干嘛去了,我让你考虑清楚再结,你不听我的,现在结了,然后呢?离?” “有这个念头就做好措施啊,人类文明的科技成果是给你们拿来做摆设的?现在揣个小崽,你该怎么办?” “来说,你该怎么办?!” 江攸宁:“……” 这次是真的把江闻给气到了。 第三次,还是因为沈岁和。 江闻虽然只比她大半岁,但他自小就惯着她、护着她,从没跟她发过火。 闻哥第一次吼她,是在她车祸之后,求着他不要追究对方,更不要跟她爸妈提起对方是谁的时候。 闻哥第一次用了那么难听的字眼来形容她:蠢。 但后来,闻哥还是妥协了,还站在她这边做了江河的思想工作。 闻哥第二次生气,是因为她说想嫁给沈岁和。 她说,想要嫁给爱情,所以甘愿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去开始。 闻哥劝了她很久,她俩坐在江闻家的阳台上,就着满天星光聊了一晚。 她说,沈岁和于她而言就像月亮,她就是天边的那颗星星,如果没有月亮,星星也永远是黯淡失色的。 后来,还是闻哥妥协。 他帮着她瞒过了所有人,还在家里违心地说了很多沈岁和的好话。 这是第三次。 江闻气得接二连三地逼问她。 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孩子该怎么办? 江攸宁也想知道。 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没有答案。 她心乱如麻。 “江攸宁。”江闻气得喊她的全名,“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江攸宁盯着他看,几秒之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摇着头,声音哽咽,“闻哥,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为了爱情,她苦她闷她遍体鳞伤她活该。 但孩子是无辜的。 可为了孩子,再牺牲她的下半辈子,她好像真的做不到。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为自己活一次,却在途中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这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一句话,就能定下另外一条生命的生死。 这决定,太过重大。 她无法想象,在独自抚养孩子的过程中,她是不是会无数次觉得是孩子毁了她应当还能再次灿烂的一生?像《坡道上的家》里那个母亲一样,将孩子溺死在浴缸里? 她怕自己成为曾雪仪那样的母亲。 她也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带给孩子。 她更怕许多年以后,她的孩子站在她面前,跟她说:我宁愿你不要生下我! 她没有做过母亲,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个崭新的生命。 如果她的家庭是幸福的,是和睦的,她可以学着跟她的丈夫一起去培养这个可爱的小孩,人类幼崽必定能给这个家庭带来很多温暖。 可现在,她的家庭没有了! 她是单亲妈妈,孩子在她这里会受多少委屈? 而她,又该何去何从? 翻过了年,她已经27岁了,单身离异。 原本就不容易找到律所工作的她如今更是会被拉入hr的黑名单里。 她得安心待在家里养胎,等七个月后生下他,尔后坐月子、等他学会爬、学会翻身、学会坐、学会说话、学会走路,陪他经历生命中的很多的第一次。 等能够将他送去幼儿园时,她已经三十岁了。 哪家律所会需要一个三十岁没有诉讼经验的女性去当助理?或是直接上庭? 论学东西耐敲打不如应届生,论经验和有闲不如单身的经验丰富的律师。 什么优势都没有,在这个社会,该如何自处? 嫁给沈岁和后,她的title是沈太太。 如今离了婚,她可以被人称为江女士/江律师/江小姐。 可一旦生下这个小孩,她的名字前面就要加上xxx的妈妈。 在很多个瞬间,江攸宁觉得自己不是自己。 她只是xx的女儿、xx的妻子、xx的母亲。 她生来,似乎就是在成为他人附属品的路上。 光是想想,江攸宁就觉得难过。 “闻哥。”江攸宁泪眼模糊地看着江闻,“我为什么就把生活过成了这样啊。” “我后悔了。”江攸宁哽着声音说:“我真的后悔了。” 从前,无论她有多少委屈,她都没后悔过。 她选了自己想要的那条路。 哪怕遍布荆棘,她也觉得没关系。 人生分岔路那么多,无非都是选择。 她选择了这条有荆棘,谁知道另一条会有什么呢? 所以她不觉得后悔。 哪怕跟沈岁和最后离婚了,她觉得自己飞蛾扑火过,品尝到了个中滋味,苦楚和酸甜都是自己的。 如果再来一次,她想自己还是会那样选择。 因为她真的拒绝不了那样的诱惑。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热烈、迫切的想要回到过去。 如果回去,她会告诉过去的自己:这一路上会永远让你进退两难。 你千万别选这条路了,你会疯的。 江攸宁头发凌乱,双手捂着眼睛,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来,头发也垂在她的手背上,她喃喃道:“我好后悔。” 如果她知道生活会一直将这样戏剧化的情节加诸在她身上,她一定远远避开沈岁和,连一次碰面都不要有。 江闻看着她,终是心软。 他把削到近乎完美的苹果放在柜子上,水果刀在他手中转了几个来回,而后把明亮的刀子放在苹果旁边,他低敛下眉眼,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温声道:“留下吧。” “我养。” 江攸宁顿时愣住,她看向江闻,“闻哥?” “怎么了?”江闻在她脑袋上摸了几下,把她头发都摸乱了,但又把她凌乱的头发给慢慢梳理好,像小时候那样笑得温和,“别担心,哥养,多大点儿事啊,别哭了。” 江攸宁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不用。” “怎么?”江闻说:“你不就担心小孩生下来没爸吗?我比他亲爹还好。” “不是。”江攸宁抿了抿唇,刚哭了会儿,脑子里也很乱,“闻哥,你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江闻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别想太多,都是小事。” “嗯。”江攸宁说:“我会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