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三国之最风流在线阅读 - 234-251公台允诚意相同

234-251公台允诚意相同

   张昭说道:“犬子与严畯等诸子能得入幕府,常闻明公教诲,实是他们的福气。”

    荀贞一笑。

    当晚,荀贞留张昭、徐卓用饭。

    次日上午,一道州报从豫州传来。

    州报是孙坚派人送来的,荀贞展开观之,见上边总共写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孙坚告诉荀贞,孙河已经回到了他的军中,他对荀贞帮他击讨鲁国黄巾一事再次表示感谢。

    第二件事是有关孙坚攻陈、梁二国的简单军情综述。

    陈国虽小,但是陈王好武善弩,陈国郡兵里有很多的弩矢部队,战斗力不错,陈国相骆俊在陈国爱民如子,深得百姓拥爱,陈国的百姓与陈王、陈相同仇敌忾,陈留太守张邈虽没有直接派兵援助陈国,可暗中却支援陈国了不少的粮秣、军械,因此三故,直到现在,孙坚虽说已攻下了陈国的大半城池,但还没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尤其是陈国的国都陈县,防御坚固,久攻不下,——倒是梁国,尽管进攻梁国的只是孙坚帐下的别部,可梁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第三件事是有关袁术的。

    孙坚在州报中说:袁术前两天遣了一个使者去见他,想和他签订盟约。

    对这件事,孙坚拿不定主意,他军中的诸将、谋臣们也是观点不同,有赞成的,有反对的。因而,孙坚特地把此事写入州报,征求荀贞的意见。

    246袁公路弃嫌求盟

    袁术对孙坚是有旧怨的。

    诸侯讨董时,袁术想招揽孙坚为己用,但孙坚却与荀贞合兵,这让袁术很恼怒。袁术不是宽宏的人,他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袁家的嫡系,可天下士人却多奔走於袁绍的门下,他一直对此耿耿於怀,孙坚拒绝他的招揽,反与荀贞合兵一事,亦让他衔恨不已。

    他认为孙坚这是看不起他,——事实上,孙坚也的确看不起他。

    两人因此结下怨仇。

    不过时过境迁,现下与当初不同了,袁术而今在南阳虽不致举步维艰,却也发展不顺,自从刘表到了荆州,除南阳一郡之外,其余的荆州诸郡皆聚集到了刘表的旗下,荆州的蒯、蔡、黄等大姓亦对刘表鼎力支持,这就使得袁术至今仍是只能占据南阳,无法向外扩张。

    这么个形势下,袁术就急需寻找盟友了。

    南阳郡北邻豫州,东接扬州,扬州刺史陈温是汝南人,与袁术、袁绍是老乡,但他疏远袁术,亲近袁绍,想与他结盟是定然不成的,那么就只有豫州这个选项了。

    为了利益,之前和孙坚的那点“旧怨”,袁术也只能暂且放下。

    至少从表面看来,对与孙坚结盟一事,袁术还是很有诚意的,他遣派去豫州的使者是他的从弟袁胤。袁胤到了豫州,先去的州府,随之又赶至前线,在陈国的战场上拜见了孙坚。

    袁胤对孙坚说:君虽牧豫州,而豫州郡县,从君号令者五不有一,吾北兄前表周昕豫州刺史,若非公孙伯珪南下,周昂恐已入豫矣!今南阳与贵州邻壤,君何不与后将军订立盟约?如此,既可北抗冀州,亦能内定豫境。

    “北兄”说的是袁绍,袁绍在北方的冀州,故而袁胤称他是“北兄”。

    袁胤的这番话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孙坚善战不假,可他出身寒门,在士林中缺少影响力,这是他最大的短板,现下他与荀贞虽已是盟友,可荀氏的号召力毕竟比不上袁氏,在北边有袁绍虎视眈眈,豫州内部,特别是汝南境内的各县长吏、地方士人又与二袁互通的情况下,与袁术结盟确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汝南是袁绍、袁术的家乡,他两人在此郡的影响力非常大,虽因袁绍名高之故,遥相呼应袁绍的占多数,可与袁术沟通密切的却也不少。豫州六个郡国,最大的便是汝南,无论辖地、抑或人口,汝南一郡,几可抵其余五郡之和,如能借助袁术的家世和影响力把汝南郡彻底地纳入掌控,退一步说,即使不能完全纳入掌控,只要能让汝南大部分的县、哪怕只是名义上拥护、服从孙坚,对孙坚而言之,就是一个极大的收获。

    这一点对孙坚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是,孙坚也有疑虑和担忧。

    他最担忧的是袁术此人的品性,说白了,他信不过袁术。

    如果与袁术达成盟约,显然不可能只得好处,没有付出。不用袁胤说,孙坚也能猜出袁术请求与他结盟的原因,要么是为了获得物资上的帮助,要么是为了获得军事上的帮助,又或者狮子大开口,军事、物资这两方面都想获得帮助,孙坚不吝啬这些付出,可问题是,别叫他付出过了,袁术却转眼不认账,反手再插他一刀,比如举兵北向,与孙坚争汝南。

    因此,孙坚迟疑不决。

    荀贞看完了孙坚送来的这份州报,将之放在案上,起身於室内踱步。

    一边踱步,他一边权衡孙坚如与袁术结盟的话,对孙坚、对他会有何利弊。

    他心中想道:“袁公路‘不计前嫌’,主动请求与文台结盟,必是为了与刘景升争荆州。现今北地烽烟四起,或各郡国与黄巾、黑山混战不休,或公孙伯珪蓄势将击冀州,而南方诸州相对却较为平静,有袁公路这条鲇鱼把南方的水搅混,对我来说,倒不失是件好事。”

    越是平静,越是不好下手,而越是混乱,则越是能够得利。

    荀贞踱到墙边,负手看了会儿挂在墙上的地图,伸出手来,按在了扬州上边,又心道:“我记得袁公路似是与刘景升争荆不成,后遂入侵扬州。这对我会不会有些不利?”

    如果荀谌、赵昱中有一人、或两人俱被朝廷任为扬州属郡的郡守,而袁术入侵扬州,对荀贞会有不利么?荀贞细想了会儿,觉得非但不会不利,反而会有好处。

    他心道:“扬州如起战事,我正好可以之为借口,大举南下。”

    这么看来,孙坚与袁术结盟,不但对孙坚有利,对荀贞也有利。

    只是,荀贞又心中想道:“袁公路在汝南的影响不及袁本初,与他结盟,虽有利於文台掌控汝南,可这利处到底也是有限,却不可因此有限之利给他过多帮助。”因而做出决断,“我当回书文台:与袁公路结盟固可,他如求粮,可酌量与之,如求借兵,最好不给。”

    至於孙坚担忧的袁术的品行的问题,因荀贞知道袁术目前想争的是荆州,故而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如果真的为此担忧,那么平时多警惕一些就是。

    计议定了,荀贞回到案前,把自己的意思写下,封好印泥,叫堂外的侍吏进来,命立刻遣人送去豫州。

    247荀贞之构堡任城

    许仲、戏志才随军带的民夫不少,此前追击鲁国黄巾的时候,民夫由铚粟将夏鸣带领,跟在部队的后边运输辎重、收集缴获,许仲、戏志才率部西渡泗水、进入任城县后没过几天,夏鸣带着民夫也赶到了任城县外,因为许仲等只占了半个城区,在不扰民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屯驻,所以他们没有进城,驻扎在了城外。

    得了荀贞的军令,许仲、戏志才即着手安排构筑据点之事。

    前汉时,任城国本是东平国地,入到本朝,章帝元和元年,析出了东平国的樊县、任城和亢父三县,置了这个任城国,任城国的首位国王是光武帝之孙,东平王刘仓之子,名叫刘尚。

    从有任城国到现在只有一百零几年,但却已经换了三脉的任城王。

    刘尚之孙无子,国绝,桓帝遂改封河间孝王刘开之子刘博为任城王,刘博亦无子,他死后,又国绝,到了灵帝继位,又封刘开之孙、河间贞王之子刘佗为任城王,以奉刘博之后,——之所以桓帝、灵帝都封河间孝王这一脉的子孙继任任城王之位,乃是因为桓帝、灵帝也都是河间孝王的后裔,桓帝是河间孝王的孙子,灵帝是河间孝王的曾孙。换言之,也就是说,如今的任城王刘陀是今天子的“祖父辈”,两人的血脉关系未出五服,还是很亲近的。

    刘陀在位至今有十几年了,比不上陈王刘宠有勇武之名,但也没有什么恶名。

    许仲、戏志才初入任城县时,两人去拜谒过刘陀,大约也正是因为没有刘宠的勇武,故而在面对许仲、戏志才这两个不告自来、侵犯外州的“乱臣贼子”,刘陀也没有表示出什么愤怒。

    许仲、戏志才两人闲暇时,经常会留一人镇守城中,另一人出城勘察周边的山川、林木,因而,两人对任城县周近的地形早已是了然於胸,现下接到荀贞的军令,两人不需要再怎么去实地寻找,就可以定下两个据点的构筑地。

    荀贞的军令是命他两人把据点都构筑在泗水西岸,也即任城县的城东。

    戏志才对许仲说道:“今我孤军在外,刘兖州现虽未发兵来攻,然其意殊不可料,我部诚可谓身在‘敌国’,既如是,自当将此两据点皆筑在水西,以与城近,倘有事,可立刻互相驰援。然以我之见,除此二据点外,在泗水东岸也是需要构筑一处据点的。”

    许仲以为然,说道:“是该在泗水东岸构一据点。”

    在泗水东岸再构筑一个据点,不是为了进攻或防御,而是为了保证后勤辎重转输的安全。

    就像戏志才说的,任城县这里是“敌国”,任城、兖州没有举兵来攻已经算是好的了,更别说会给他们供应粮秣等物资什么的了,后勤物资必须要从徐州送过来,这样一来,就得在泗水东岸构筑一处据点,以保证徐州的物资不会被兖州的部队截断於河对岸。

    两人领兵在外,有一定的临机处置之权,不必事无巨细都向荀贞请示,计议定了,二人便先选定在河西的两个据点位置,继之又定下在河东的据点位置,然后请来臧霸,征询他的意见。臧霸是此次军事行动的副将,即使出於礼敬,也是得征求一下他的看法的,臧霸无有异议。

    许仲遂召来夏鸣,命他道:“主公令我等在城外构筑据点,我与军师、藏将军商定,……”,他示意夏鸣近前,指点着案上展开的地图给他看,“在泗水西岸的此二地以及泗水东岸的此地各建一处,汝可於明日就分派役夫开始构筑。”

    夏鸣细细地观看地图,记住了这三个地点,应道:“诺。”

    为了不影响徐州本州的农事、水利建设、州学兴建等各项事务,这次的军事行动前,荀贞没有抽调太多的役夫给许仲,三个据点说起来不多,但工程量也是不小的,许仲命令明天就要开建,夏鸣需得立刻回去安排役夫的轮班使用,因而领了军令之后,他即行礼离开。

    等他走了,戏志才、许仲、臧霸三人说及军务。

    臧霸说道:“鲍济北屯在亢父,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戏志才笑道:“他如要是进的话,恐怕早就进了,今他既然驻兵不进,我料他迟则四五日,短则就在这一两天,必会离开亢父。”

    “噢?此话怎讲?”

    “济北国内的黄巾越闹越烈,鲍允诚身为济北相,岂可久离郡中?”

    “这倒是。”

    若是那贪生怕死、无能之辈,在黄巾肆虐之际,或会不想回郡,乃至挂印弃职,但鲍信却是一个有担当、有胆气的人,他绝不会离郡太久的。

    确如戏志才所料,鲍信刚於昨天给刘岱上了一道请求回济北的书。

    亢父城外营中,鲍信立於望楼之上,眺望北方。

    望楼上没什么人,除了他,就只有他的长子鲍劭。

    “父亲,劭有一事,至今尚未想通。”

    “何事?”

    “缘何戏志才会说徐州兵入我兖州,可使州伯不必再左右为难?又缘何州伯会信这句话?”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劭愚陋,请父亲示下。”

    鲍信叹了口气,心道:“孟德之子聪慧勇武,真远胜吾子。”

    曹操的长子曹昂虽非嫡出,但英俊聪明,为人谦和,使人见之则爱,鲍信的长子鲍劭与之相比,确是相差甚远。

    虽是叹息,到底是自家的儿子,鲍信还是耐心给他解释说道:“州伯而今所烦忧者,是本初与伯珪皆相逼甚急而州伯不知适从。在这么个形势下,徐州兵入我兖州,对州伯而言之,正是一个极好的借口,至少暂时来说,可以用‘徐州来犯’为托辞把本初和伯珪应付住了。”

    鲍劭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又道,“亦是因为此故,父亲才欲昨日上书州伯,请求回郡的吧?”

    “不错。既然目前不需对任城县用兵,我也就无需在亢父多留了。”说着,鲍信忧上心来,又举目远眺,再次望向北边济北的方向,说道,“郡中连日急报,黄巾贼越发势大了,我此回离郡,本就是为了与州伯商议该如何才能平定郡中黄巾贼的事情,却因徐州之忽然来犯而耽搁了一些时日,眼下却是不能再在亢父停留了。”

    “只是不知州伯会不会答应借兵给父亲?”

    鲍信所谓之与刘岱商议该如何才能平定济北郡内的黄巾贼,换种说法,其实也就是鲍信想问刘岱借兵。要想“剿贼”,首先得有兵,兵不够,说什么都没用。

    鲍信说道:“济北为兖州北方之屏障,济北如失,则东平、任城俱将不保,山阳亦将危矣。州伯即便不会允我借兵五千之请,怎么也会借个两千、三千的人马给我的。”

    “州伯既然会借兵给父亲,父亲为何还是忧心忡忡?”

    “我忧的不是州伯会不会借兵给我,我忧的是青州黄巾会不会大举南下。”

    248曹鲍联壤御西北

    豫州、南阳和冀州黄巾被击败后,青兖徐黄巾继之而起,徐州黄巾被陶谦击走,散入青、兖,这固是使徐州由此稍安,可也因而壮大了青兖黄巾的声势。泰山太守应劭颇有军略,去年亲率文武,与来犯泰山的兖州以及青州黄巾数战,斩首数千,俘虏老弱万余,缴获足足装满了两千辆辎重车,进犯泰山的黄巾因为之退,部分西入鲁国、济北,大多北上青州。

    青州刺史焦和号为名士,而唯能清谈干云,半点也无实干之才,更遑论文武兵略了,他召请了一群巫师,或祈祷群神,求用兵必利,或卜筮阵前,以测战之胜负,除此之外,毫无一丝作为,以致青州之地遂成黄巾乐土,从最东边的东莱,到最西边的平原,尽是黄巾旗帜。

    亏得去年公孙瓒在渤海郡以两万步骑接连两次大破“西进欲与黑山军会合”的三十万青州黄巾,先后斩首数万级,收得生口七万余,缴获辎重数万辆,车甲财物不可胜算,青州黄巾的声威和势力这才为之一遏。然饶是如此,现於今的青州黄巾却也是仍有百余万众,除却老弱,其中能战者少说也还得有数十万,仍是不可小觑。

    只凭青州一州,万难养得起这百余万的黄巾,现下西去的路被公孙瓒堵死,东边和北边都是海,对青州黄巾而言之,他们就只有向南扩展一途了。

    由东向西,青州的南边分别是徐州的琅琊国和兖州的泰山郡、济北国,以及东郡。

    徐州是不用想的了,连早前的陶谦都能把境内的黄巾击走,况乎现而今的荀贞?要知,荀贞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凭的就是他昔年从皇甫嵩击剿黄巾的军功,张角可就是被他的帐下骑将辛瑷所逼死的,所以,南下徐州不是青州黄巾的选项。

    泰山郡的话,应劭虽不及荀贞有军功之名,可也是知些战阵之术的,毕竟泰山境内的黄巾是去年才被他赶走的,——真要到了无路可走时,泰山可以是个选项,但现下明显尚未到得那步,故而泰山也不是青州黄巾目前主要的南下方向。

    如此,就只剩下济北和东郡了。

    相比荀贞和应劭,曹操、鲍信两人在早年的那次黄巾起事时没什么出众的军功,征讨董卓时,两人虽然敢於进战,可却以大败告终,对青州黄巾形不成威慑,难免会被青州黄巾认为是南边诸州郡里的软柿子。——事实上也似乎正是如此,至少鲍信对济北境内的黄巾无有良策。

    至於曹操,他此前虽没立下过什么像样的军功,讨董时又兵败,可到底他有英雄之才,面对董卓横行海内的凉州精兵时,他兵少不敌,而於去年击进犯东郡的黑山军时,他则大获全胜。

    曹操与袁绍一党,公孙瓒是袁绍的敌人,也就是说,公孙瓒亦是曹操的敌人,可去年的公孙瓒之渤海一战与曹操的东郡一战,究其根本,他两人其实却是打了一场配合战。

    面对徐、兖、冀等地汉兵的进攻,青州黄巾军与冀州黑山军,它们两者都意识到了,要想与北地诸州的这些汉室诸侯们抗衡,它们两边就必须要联手,所以几乎是於去年的同一时间,青州黄巾主力的一部西入冀州的渤海,而冀州黑山的一部东入兖州的东郡,一个西进、一个东进,它们二者的战略意图很明显,是想会师於青兖冀三州的交汇处一带。

    只可惜,它们分别遇上了公孙瓒和曹操,俱皆战败,以致无法使会师的战略意图达成。

    可以不夸大的说:袁绍、刘岱、包括张邈等冀、兖两州的州郡长吏们,乃至荀贞,都得感谢公孙瓒和曹操,正是通过他们两人去年各自指挥的那两场战斗,这才遏制住了黄巾与黑山进一步壮大声势的希望,换言之,也才使冀、兖、青等州的形势没有进一步的恶化。

    试想一下,如果曹操为进犯东郡的黑山军所破,那么这支黑山军就可以由东郡北上,从而进入青州的平原郡,再北上就是渤海,就可以与进至此处的青州黄巾主力会合;而如果公孙瓒没有挡住青州黄巾西进的步伐,那么青州黄巾便既可由渤海继续向西,也可由渤海转而南下,从而经过甘陵国抵至东郡、魏郡,与东郡的黑山军和现盘踞於魏郡内黄等地的黑山军及南匈奴的於扶罗部会师,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冀、青、兖乃至徐州都将要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了。

    正是因为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袁绍才不顾东郡太守王肱是刘岱的人,而表了曹操为东郡太守,亦是因为此故,当曹操表他的党羽鲍信为济北相时,刘岱、袁绍等人才默认同意。

    当然,袁绍之所以会表曹操为东郡太守,而刘岱、袁绍又之所以会默许鲍信任济北相,除了是在酬曹操功的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尽管曹操与公孙瓒分别获胜,尤其是公孙瓒,战果极大,可他两人到底是谁也没能把敌人彻底消灭,青州黄巾也好、冀州黑山也罢,它们两者的实力犹存,在这么个情况下,济北、东郡作为目前青州黄巾唯一向外发展的出口,同时也是冀州黑山所仍然觊觎的向东的进口,两地所面临之压力遂为之陡然增加。

    说的直白点,东郡、济北现下就是两个烫手的山芋,没几个人会想来这两个地方当郡守,出力不讨好,稍有不慎,一旦战败,弄不好还会有杀身之祸,但眼下这两个郡的战略地位又非常重要,起到了隔绝青州黄巾与冀州黑山的作用,还不能弃之不顾,所以,曹操才得为东郡太守,而鲍信又才得为济北相。

    曹操、鲍信两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从讨董时就可看出,他两人都是勇於任事之人,故而非但没什么牢骚和埋怨,反而并俱斗志高昂,积极进取,一心想要再扬声威。

    听得鲍信担忧青州黄巾南下,鲍劭说道:“曹公去年大破黑山、於扶罗,军威大振,今年以来,数击犯境的黄巾、黑山,又皆大胜,名威正隆,父亲何不求援於曹公?”

    东郡位於兖州的最西边,济北位於兖州的最北边,济北的西部与东郡的东北部接壤,鲍信如向曹操求援的话,曹操的援兵很快就能到达。但是,鲍信现下却不想向曹操求援。

    他说道:“孟德以东郡一郡之民力,北御青州黄巾,西阻冀州黑山,从去年至今,连年鏖战,几无停歇,虽未尝一败,但他的那点兵马也仅够他自用而已,甚至有时连他自己用兵都嫌捉襟见肘,犹不足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向他求助。”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心道,“孟德应是早就该收到我的密信了,却为何至今不见他有回信?”

    鲍信率部到达亢父的当天,就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去,将徐州兵入境之事告之,计算时日,曹操应是早就应该收到其信了,却不知为何至今不见他的回复。

    249范楷合兵屯冀青

    曹操没有给鲍信回信的缘故是因为他现下不在郡府。

    鲍信的信使抵达东郡的郡治濮阳时,曹操刚於前一日离城,去了东郡的北部一带。

    东郡的北部地区东北邻青州的平原郡,西北与冀州的甘陵国接壤。

    平原与甘陵这两个郡国之中,原本只有平原郡有公孙瓒所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屯兵驻扎,然而就在前不久,被袁绍任为渤海太守的公孙范和甘陵鄃县的守将季雍相继倒戈,降了公孙瓒,这么一来,不止袁绍更为被动,曹操所面临的压力也顿然增大,故而,在稍微安定住了郡中的局面之后,曹操便即北上巡视。

    虽说郡中的黑山军已於去年被曹操击破,可黑山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现今於魏郡尚有大批驻扎,因是,为了戒备这些在魏郡的黑山军再次入侵,——魏郡在东郡西边,两郡接壤,曹操把帐下得力的文武大多留在了郡府,或遣驻郡西,只带了陈宫、史涣、曹纯几人从他巡北。

    陈宫,字公台,东郡东武阳人,是东郡本地的名士。曹操出任东郡太守后,依照惯例,辟用了一批本郡的士人,陈宫是其中的佼佼者,其人既在郡中有声望,又有智谋,甚得曹操信用。

    史涣,字公刘,沛国人,曹操当年讨董骑兵时,他以门客的身份追随,此人少任侠,有雄气,渐得曹操重用,现为曹操帐下的行中军校尉。荀贞帐下的中军校尉现为陈褒,陈褒与荀贞的关系毋庸多言,荀贞对陈褒的信赖亦无需多说,由此也即可见史涣在曹操军中的地位。

    曹纯,字子和,是曹操的再从弟,他的祖父故颍川太守曹褒和曹操的祖父故中常侍曹腾是兄弟,赖祖、父余荫,中平四年,年仅十八的曹纯即被朝朝廷征为黄门侍郎,两年后,曹操遁至陈留募兵讨董,时年二十的曹纯从之,自此之后,他便跟随於曹操的左右,历战无不参与。

    曹操初於陈留起兵时有兵马五千,后被时为董卓部将的徐荣所败,部曲残破,士卒伤亡大半,遂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

    在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的帮助下,曹操等共募得丹阳兵四千余人,但是在返程的路上,这些丹阳兵半道哗变,没有叛乱的只有五百余人,经过一番收拢,也只存了千余兵士,好在曹操的另一个再从弟曹洪带了千余家兵,以及也是从扬州募来的庐江精甲两千、丹阳兵数千及时赶到,与曹操会和,这才使得曹操的部队没有因之散去,反而因为曹洪的到来而军势得以复振,——曹洪和扬州刺史陈温的关系非常好,所以他才也能从扬州募得不少兵马。

    同时,曹纯的同产兄、曹操的又一个再从弟曹仁也集结了千余部曲赶来相从。

    至此,曹操的兵马从战败后的元气大伤,一举增长到了上万步骑。因那时与张邈等人“志不同不相为谋”,故而曹操没有回陈留,而是带着这些兵马进屯到了河内。去年,他领兵进入东郡,转战於东郡、魏郡间,之所以能够相继击败黑山、於扶罗部,凭的就是这些人马。

    几场大仗打下来,他的部曲有损失,也有补充,到现在为止,他麾下仍还保持在万人上下。

    东郡现下面临的形势如此,北有黄巾、西有黑山,北边和西北边而今又加上了公孙瓒的部曲,到处是强敌,说实话,以此万人步骑御之,确如鲍信所言,实是“捉襟见肘”,可又如鲍信所说,以东郡一郡之民力,又实在是没办法养兵太多,——就别说扩军了,只此万人,曹操都已经快养不起了,养不起,可又绝不能裁,曹操也是苦不堪言。

    曹操的这万人步骑,三千屯於郡西南的白马县,折冲校尉夏侯惇为将,两千屯於郡中部西边的顿丘,骑都尉夏侯渊为将。白马、顿丘分处於郡治濮阳的南边与北边,皆与濮阳接壤,加上屯驻在濮阳的“权作机动部队”的千五百部曲,曹操总共才有步骑万人,而在这一带就布置了六千五百兵马,可谓“重兵屯驻”了,其目的正是为了防备黑山军再来入犯。

    余下的三千五百人马,曹操将之分别驻扎在了聊城和博平。

    博平在东郡的最北边,与平原郡的高唐县和甘陵国的灵县接壤,灵县北边即是鄃县,曹操在此遣驻了两千兵马,以行厉锋校尉曹仁为将,这两千兵马主要是用来戒备田楷部和刚投降公孙瓒不久的季雍部,以及散荡於平原郡内的青州黄巾。

    聊城在博平的南边,与济北国最西边的荏平县接壤,曹操於此地驻扎了一千五百兵马,以行鹰扬校尉曹洪为将,其主要任务是防范济北国内的青州黄巾。

    出了濮阳北上,行不多远是黄河,渡过黄河再北上,过顿丘、卫国、东武阳、阳平、发干、乐平,即至聊城。——东郡整个地形的走向是西南到东北长,东西窄,从最西南到最东北约有五百里远近,而从东到西窄的地方只有数十里,最宽处也不过才两百里上下,其中,在黄河以北的县城和在黄河以南的县城数目基本相等,分别是八座与七座。

    聊城县是古聊、摄之地,其县之始置是在前秦。

    秦王政五年,将军蒙骜攻魏,得二十城,因这一区域位处魏国之东,是魏国的东地,是故嬴政在此置东郡,又设聊城县,从那时到现在,聊城一直属东郡管辖,至今已有四百多年了。

    曹操此次北上,没有带太多的部曲,只带了五百甲士和百余精骑。

    将至聊城县外,提前得信的曹仁已在道边相候。

    曹仁比曹操小十几岁,今年二十五,年岁不大。

    和荀贞帐下的诸荀相比,他比荀彧小五岁,比荀攸小十一岁,比荀成也小,比荀悦更是小得多,甚至比荀闳等也小,与荀鲁、荀导、荀濮等的年岁相仿,而荀鲁、荀导、荀濮等人,现位高者不过比千石,为一偏裨,任一都尉而已,曹仁却已比二千石,独领一军,担当重任了,这其中固有曹仁是曹操亲族之故,然亦是因曹仁本人确有才干,他现下俨然已有大将之风了。

    曹仁年少时好弓马骑射,不修行检,及从曹操征战,一改旧态,自律严整,奉法守令,勤於操练,军法严明,其所部兵士在曹操麾下称得上精锐二字,亦因此故,曹操才放心地把聊城交给他驻扎、镇守。

    远见曹操等至,曹仁忙趋前相迎。

    曹操等与曹仁相见於道中。

    曹操笑道:“子孝,卿一军之主,自在营中待我就是,何必远迎。”

    250渤海与鄃相继叛

    曹仁戎装在身,行以军礼,礼毕,说道:“将军北巡,仁以下属,岂可不迎?”

    曹操哈哈一笑,从坐骑上跳下来,朝曹仁摆了摆手,示意他近前,等他过来,两人牵马并行。

    一边往前走,曹操一边问道:“近日营中军心如何?”

    聊城北接甘陵,东邻济北,甘陵现有叛军季雍部,济北黄巾势大,是以曹操先问军心。

    曹仁部曲的骨干是他昔年结集於淮泗一带的豫、徐少年,这些兵卒跟从他已有十来年了,从其麾下的时日既长,曹仁治兵又奖罚公正,因而,这些兵士俱皆忠心耿耿,现下虽是外有重压,却是无虑军心之变,曹仁答道:“军心甚稳,士气如虹。”

    “操练如何?”

    “奉将军令,隔日一操。”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扭脸向东边济北的方向望了眼,转回头,又问道:“济北境内的青州黄巾近日可有异动?”

    “日前闻彼辈尝攻卢县,而数日不克,已然撤围。”

    这条军报曹操也知道。

    卢县是济北国的国都,鲍信现下虽不在国中,可他在去州治之前就已把卢县的防御军务安排妥当,把郡兵里的精锐主力大多留在了县内,并囤积了大量的粮秣、军械,以此兵、资,固是不足以进击,然以之守城,至少短期内还是绰绰有余的。

    曹操牵马步行,陈宫等也不好再骑马,都也从坐骑上下来,跟从在曹操和曹仁的身后。

    听了曹仁的此话,陈宫说道:“济北境内的黄巾虽众,然而彼辈无根基,呼啸成群,唯以抄掠为资,‘游贼’是也。鲍济北不与之外斗,选用精锐,据守重地,以待其疲,此诚然上策。”

    曹操以为然,颔首说道:“允诚文武兼资,智略之士。济北郡小兵少,以此剿贼,必不足也,而凭允诚之能,固守卢县不失,先避贼锋,蓄力养锐,待取后胜,却是不在话下。”

    不论地域大小,只说辖城数目,兖州辖城最多的郡是陈留,辖十七县,次为东郡,辖十五县,再次为泰山,辖十二县,再之后是济阴辖十一县、山阳辖十县,任城最小,只有三县,济北和东平的地域大小相仿,辖县数目一样,都是五个县。

    做为济北的国都,卢县是济北国内最富庶的县,民口也最多,因而久为境内的黄巾觊觎,数遭围攻,可因此县是鲍信全力防守之地,故而黄巾至今尚未能将之攻下。

    济北余下的那四个县,最东边的成县位处在泰山郡与鲁国之间,正好被这两个郡国夹於其中,早已是沦为“贼域”了,郡南与东平国接壤的刚县、蛇丘两城也已被黄巾占据,最西边的荏平因位处黄河东岸、渡过黄河向西行十余里即为东郡的聊城地界之故,得到了驻军於聊城的曹仁部之主动呼应,两城联手,荏平虽岌岌可危,然就目前看来,尚能勉力支撑。

    荏平能不能守得住,对济北其实不是非常重要,济北眼下的形势如此,五个县丢了三个县,再多丢一个荏平也无关紧要,可对东郡来说,此事却甚是重要。荏平如丢,则就等同丢掉了黄河这道天险,济北境内的黄巾从此再无西进的阻碍,纵兵渡河,便可轻松地西入东郡。

    曹操接下来就问到了荏平,他问道:“荏平近日情形如何?”

    曹仁答道:“自半月前击退了那次黄巾的围攻后,这些时日来,无有黄巾再去进犯。”

    半个月前,荏平被济北境内黄巾的一部围攻,荏平守将遣使来聊城求援,曹仁遣兵东渡水,急救之,经过两日激战,击退了这股黄巾。此事,曹操自然亦知。

    曹操说道:“公孙范叛本初,以渤海全郡投公孙伯珪,季雍又以鄃县叛,於今郡北告急,压力陡重,荏平能不能守得住,对你我而言之,现下可是至关重要。子孝,万不可掉以大意。”

    如前所述,荏平一旦失守,济北境内的黄巾就不再是潜在的威胁,而是实打实的威胁了。北有公孙瓒部,西有黑山军,东郡的形势本就十分危险,若是再有东边的黄巾军来犯,可谓雪上加霜,到那时候,曹操就不是“捉襟见肘”,而将会是“四面楚歌”了。

    曹仁对此非常清楚,慨然应道:“将军放心,只要仁在,必保荏平不失!”

    闻得曹操说及公孙范,曹纯说道:“把渤海太守的印授给公孙范,袁公这真是出了一个昏招!”

    曹操心道:“公孙伯珪意在全冀,又岂会是一个渤海就能使他满足的?况乎,渤海虽事实上已被公孙伯珪占据,可若无印,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本初进退失据,竟将渤海太守印授与公孙范,使公孙伯珪得以名实相符,等若以渤海全郡资敌,确是昏招。”

    渤海虽属冀州,袁绍更虽曾是朝廷任命的渤海太守,——这也是他会有渤海太守印的缘故,可是,勃海郡现下的实际掌控人早已不是袁绍,而是公孙瓒了,去年,公孙瓒於东光大破青州黄巾,这个东光便是渤海的辖县。而之所以渤海会被公孙瓒占据,有袁绍本人的原因,也有地理上的原因,袁绍本人的原因是:他才得冀州不久,还没能把冀州内部的各方势力统一起来,所以当青州黄巾进犯渤海时,他不能顾及;地理上的原因是:渤海郡北与幽州接壤,在冀州内部不稳之时,公孙瓒的势力能够很容易地渗透进去。

    公孙范是公孙瓒的从弟,袁绍把自己在冀州的起家之地渤海让给他,明显是为了“贿赂”公孙瓒,可正如曹操所想的,公孙瓒志在占取全冀,一个渤海郡又怎能满足他呢?不但不能使公孙瓒退兵,反而使公孙瓒得以名正言顺地统辖渤海。

    曹操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毕竟,而今他与袁绍是“同党”的关系,袁绍固是需要他在东郡护卫冀州的南部,他同样也需要袁绍对他的大力支持,所以,他回首瞧了曹纯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然,本初授印於公孙范,也是无奈之举,怎可说是昏招?”

    陈宫说道:“袁公为充实军资,在冀州拷掠大姓,百姓失望,公孙伯珪兵方南屯,冀州州内的大姓、豪强,乃至郡县长吏就多与他潜通,我听说就连巨鹿太守都与公孙瓒书信相结,……袁公授渤海太守印给公孙范,确是无奈之举。”顿了下,又道,“可袁公也不想想,只一个勃海郡,又岂能填平公孙伯珪的欲壑?说他此举是昏招亦然不错。”

    曹纯是本族人,所以曹操可以制止他的话,不让他评价袁绍,但陈宫是帐下谋臣,对他不能强行压制,并且陈宫说的这番话也是中肯之言,故此曹操没有否定他,而是转换了话题,笑问陈宫道:“公台,以卿之见,公孙伯珪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已纳渤海,又得甘陵季雍之投,复有巨鹿太守李邵阴通,我料公孙伯珪下一步必会兵分三路。”

    “噢?怎么个兵分三路?操愿闻其详。”

    “以公孙范监河间,用涿郡兵逼中山、常山,自带主力经甘陵而入巨鹿,与袁公决战於魏。”

    冀州整体的郡国分布方位是:北部四郡,由西到东分别为常山、中山、河间、渤海,此四郡皆与幽州接壤;渤海在州之最东,东临海,南部的边界主要是和青州的平原接壤,也有边界之最东的少部分是和青州的乐安接壤;渤海的西界主要是和河间国接壤,西界之最南端有总共不到百里的地段,分与安平和安平南边的甘陵两国接壤;安平和甘陵的西边即是巨鹿,巨鹿的西边由北到南分是中山、赵国和魏郡;魏郡不但与巨鹿的西界接壤,而且与巨鹿的南界也接壤;魏郡的东界北与甘陵接壤,南与曹操现占的东郡接壤;魏郡的南边是河内。

    在渤海为公孙瓒所占,甘陵、巨鹿又分别因季雍之降和巨鹿太守的暗通而对公孙瓒俱皆敞开了门户之后,公孙瓒的部队现在已经可以从渤海、平原长驱直入,直达冀州的腹地巨鹿了。

    冀州的州治本为常山国之高邑,韩馥为冀州牧,把州治移到了魏郡的邺县,袁绍得了冀州,因为魏郡南接河内、西邻兖州,河内是袁绍的地盘,兖州多有袁绍的盟军,是以袁绍仍以邺为治。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当下之时,公孙瓒虽尚未大军进兵,可袁绍对他已是门户洞开。

    是以,陈宫说公孙瓒“与袁本初决战於魏”。

    这个“决战”,实际上指的不是公孙瓒,而是说的袁绍。

    袁绍已经没有了退路,当公孙瓒若是果如陈宫说所料,南下进至巨鹿之后,袁绍只有破釜沉舟、背水死战了,如胜,还有争冀之机,如败,则将尽失全冀,只能退回河内。

    曹操说道:“公台之言,正与我料所同!”又问陈宫,说道,“唯今之计,公台可有救局之策?”

    “明公问的是哪个救局之策?救袁公之局?还是救东郡之局?如是救袁公之局,宫无策也;如是救东郡之局,宫有一策。”

    “何策也?”

    “我闻明公与徐州荀侯友善,此事可有?”

    “不错。”

    “如此,则明公可陈兵郡界,阻黄巾、黑山、公孙瓒於境外,然后遣兵渡河,与鲍允诚共定济北,跨大河东西为险,外交徐州,与刘兖州呼应南北,则袁公纵败,亦将无损於明公了。”

    251公台允诚意相同

    和鄃县的叛将季雍、巨鹿的太守李邵一样,对风雨欲来的冀、幽之战,陈宫也不看好袁绍,倒不是说他认为袁绍会失败,相反,之前在与曹操、程立等讨论此事时,他们三人皆认为尽管目前的形势看起来极不利於袁绍,公孙瓒或会取一时之胜,可公孙瓒除了赫赫的武功之外,在士族中并无美好的声望,换言之,他缺少袁绍的政治基础,因此,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是袁绍,可即使如此,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袁绍却是会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袁绍和曹操是“一党”的关系,公孙瓒视曹操为袁绍的“爪牙”,而东郡又同时与平原和甘陵接壤,那么,袁绍前期的失利就很可能会牵累到曹操。

    这么个情况下,曹操该如何自保?亦就是该如何“救局”?

    “陈兵郡界,阻黄巾、黑山、公孙瓒於境外,然后遣兵渡河,与鲍允诚共定济北,跨大河东西为险,外交徐州,与刘兖州呼应南北,则袁公纵败,亦将无损於明公了”,此即陈宫之策。

    曹操不觉联想到了鲍信早前对他提出过的“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

    他心中想道:“智士所见略同。”

    鲍信建议曹操向黄河以南的兖州地区发展,陈宫此时所提之策也是向南发展,两人不谋而合。

    陈宫问曹操道:“明公以为宫策如何?”

    曹操笑道:“固佳策也!”

    陈宫看出了曹操似有未尽之言,便又问道:“明公必是另有上策,宫洗耳恭听。”

    “也不算什么上策,只是我想我与本初乃是唇亡齿寒、一损俱损,却是不能隔岸观火。”

    “噢?明公何意?”

    “与允诚共定济北,此固应当,但在稍微安定了济北的局面后,我认为却不能单只外交荀侯,与刘兖州呼应南北,而是应该与允诚联兵北上,攻略平原,以策应本初。”

    陈宫提出的“救局之策”是以“自保”为主,曹操更进了一步,在自保之余,提出“以攻为守”,攻略平原、济南。

    事实上,他的这个想法,明面上说来是“策应本初”,实则不仅如此,他更是在着眼未来。

    “大河以南”总共只有四州而已:青、兖、豫、徐。

    挨着东郡的又只有青、兖二州,刘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兖州刺史,与曹操并是盟友的关系,兖州境内目前又无有什么大的战乱,无从下手,那么曹操目前所能图者也就只剩下青州了。

    曹操承认,攻略平原、济南是一个危险的想法,极有可能会招来公孙瓒的雷霆报复,可眼看着荀贞攻下了徐州,又眼看着孙坚在豫州攻杀异己、稳固统治,而再看看自己,直到现在也才不过有了一郡之地,并且还是处在四战之域,曹操委实焦急。

    对与公孙瓒这即将到来的一战,袁绍身边的人大多看到的是危险,曹操不止看到了危险,同时也看到了机会。如果趁公孙瓒与袁绍决战於冀之际,发兵北上,进攻平原,不但能够策应袁绍,并且可以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当然,以他眼下的军事实力,是很难打下平原全郡的,可他也不需要打下全郡,只要能打下一座城池,插个钉子进去即可,至於以后,完全可以视袁绍和公孙瓒的战事进程再做决定,大可徐徐图之。

    这点“徐徐图之”的心思,曹操不能对陈宫说,是以,他只说了“策应本初”这条表面之意。

    陈宫蹙眉说道:“公孙伯珪所置之青州刺史田楷,颇通军事,兵马亦强,平原有他屯驻,明公击之恐不易也。”

    曹操笑道:“如是‘白马将军’亲屯平原,我自退让三舍,田楷之徒,唯一可虑者,无非其卒众兵强而已,至若军略,不足虑也。”

    白马将军者,公孙瓒也。

    曹操有军事上的天赋,当年讨董之失利主要是因他兵少,部曲又多是新兵,战斗力不强,因而才为徐荣所败,和他本人的能力是没多大关系的,非战之罪,这从他连破黑山、南匈奴的於扶罗部就可看出,以少击多,接连数战,无一败绩,俱皆大胜。

    说着话,一行众人到了城外。

    曹仁请曹操进城,曹操说道:“城就不进了,去你营中看看。”

    曹仁应道:“是。”

    众人过城不入,直接去曹仁的军营。

    路上,接着刚才的话题,陈宫说道:“较之军略,田楷远不及明公,此固然是也,然亦正如明公所言,田楷的部曲既众,又多是连年与鲜卑作战的幽州老卒,论及战力,实不可小觑啊。”

    “北击平原只是我现下的一个想法,至於要不要付诸实施,如实施,又该如何实施,这些你我可以从长计议。”

    陈宫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

    快到军营时,曹操觑见路边的草地上蹲伏了一只野兔,他连忙问曹纯要来弓矢,屏息射之。那野兔机灵,未等箭至,便先跳开奔逃。

    曹操回顾跟从在他身后的亲卫们,说道:“谁能先把那只野兔给我抓来,兔腿赏给他吃!”

    亲卫们大声应诺,纷纷上马,催骑追赶,风驰电掣,一时卷起尘土滚滚。

    曹操带着陈宫等立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一个亲卫抢先抓住了那只野兔,驰马奔回,於曹操身前从马上跃下,单膝跪地,捧着野兔献上。曹操哈哈大笑,上前两步,一手掀髯,一手亲自将那野兔接过,提到眼前看了看,那兔子弹腿乱蹬,险些踢住他的帻巾,他毫不介意,转顾陈宫等,笑道:“这兔子挺肥!”

    叫那亲卫起来,曹操随手将兔子又扔给他,拍了拍他的胳臂,笑道:“等到了营里,把这兔子烤了,兔腿给你!”

    这亲卫喜笑颜开,说道:“多谢明公赏!”

    曹操又回头,看陈宫,笑问道:“公台,以吾此虎士,比之田楷部曲何如?”

    陈宫心道:“曹公哪里都好,唯是行事,有时稍嫌轻脱。”

    轻脱,即轻佻。右姓冠族家的子弟、海内周知的名士,大多讲究的是个稳重,比如张邈,“坐不窥堂”,被称为“长者”,又哪里会像曹操这样“不拘小节”?

    一边“腹诽”,陈宫一边凑趣,笑答道:“自远胜之。”

    曹操又是哈哈大笑。

    军营已至,将入辕门,有亲卫从后边赶上,禀报说道:“明公,那边路上有数骑驰来,不知是何来路。”

    曹操顺着他手指看去,遥见有四五骑沿路疾驰,正朝着军营的方向奔来。亲卫们散开警戒,待那几骑奔到近处,有亲卫认出了来人,是郡府的吏、卒,因收了警备,领带头之吏来见曹操。见到曹操,那吏员下拜在地,奉上一书,说道:“济北相鲍公有急信送到了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