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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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妈妈看她穿得好,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鞋子,最后一双了,拎起来那一双小鞋子,对着西爱招手,“给你的。” 跟西爱在小厨房里面,半掩阖起来的门,上面带着年节褪色的红对联,阳光顺着木头的纹理在沟壑里面填充,阴暗腐朽慢慢退散。 鲁妈妈看着西爱踩在脚底上,来回的转圈圈,笑着问她,“合脚吗?” “合脚,只做大一点才好,不然大妈说明年儿就穿不上了。” “没事儿,咱们西爱穿鞋子,总不能一直不合脚。”年头儿这样,鞋子从来是做大一些的,不然只穿当年一个季节,过后明年就不能穿了,西爱的鞋子,向来是大一点儿,所以你看她脚腕上,总是带着两根绳子,就是怕鞋子大了掉下来的。 有两根绳子,给脚腕绑起来,鞋子就不会掉。 西爱头晃了晃,得意,有人捧着不好吗? “您这话儿说的在理,赶明儿跟我大妈也说说,我以后大姑娘了,再不能老穿大鞋子了。” “唉,好——”说完,鲁妈妈便走神了。 抬手摸了摸西爱的脑袋,她看着这孩子长大,看着这孩子每天作妖,看着她隔三差五的挨打,可是院子里有这么一个孩子,真好。 几分不舍,几分坦然。 “去吧,玩儿去吧,以后可不兴欺负人了啊。” 鲁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坐在蒲团上,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手粗糙中带着温柔,在衣服上缓缓勾勒。 这孩子出生的时代好,以后再不用受她这样的苦。 西爱打开门,一只手扶着,阳光倾泻进来,她一只脚跨出门槛,突然侧目,看着鲁妈妈,“你要走了是吧?” “什么?”鲁妈妈内心吃惊,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鲁妈妈,是打算今晚走的,她回老家去,再不回来了,本来就是妾,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些年了,能回去也好,以后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给人当妾。 西爱抿着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我说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23:57:30~2020-05-1423: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的松果12瓶;261938359瓶;文阿芾2瓶;q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虚荣的西爱(捉虫) 西爱指了指脚上的鞋子,“这个料子是你一直压在箱底儿的,每年夏天都要拿出来晒一晒,又是整块儿料子的,现如今拿出来做鞋面儿,我觉得有问题吧。” “还有,之前都没有说做鞋子,你之前帮我做都要说的,现在突然拿来给我穿,只能是着急赶出来的,所以你是很快就要走了吧。” 她歪了歪头,“哦,要我猜一猜,明天街道上的人要来,你可能会在这之前就离开吧,所以——” “是今晚吧,还是明儿一早?” 她疑惑的问,漫不经心的语气。 鲁妈妈猝不及防的看着她,三分的惊诧四分的伤,还有三分是落莫。 “西爱,你不要说。” “不说然后你就拎着小包袱走吗?” 西爱扭过头来,凑近了鲁妈妈,“我不喜欢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我直接对你说,“做事情不要去猜,直接点不是更好吗?你要走直接摊开了说,总不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像是前面半辈子都没有了,后面的半辈子也毫无关系了一样的。” “这么离开了,到底是算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以后真的当没有你这个人了吗?鲁妈妈你难道不觉得委屈吗?一辈子就这样了,老死在乡下去了,这就是你的人生吗?” 语气毫无波澜的,这就是大院儿里人讨厌这死丫头的原因,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而且她说话十成十的不中听。 好像世界上的人,除了她清醒以外,其余的人都跟在泥淖里面拔不出脚一样的,那么的独特。 凭什么你能在别人浑身泥水到时候,站的远远的干干净净的,那么高姿态的评价呢。 “你不懂,西爱,你还小。” 鲁妈妈痛苦的皱眉,眼泪就下来了,以后难道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吗,再也不回来了,一个人就这样过,就真的好想是一辈子白活了。 她捂着脸,屈膝坐在蒲团上,上顿饭的烟灰被泪水打落,带着一股子灰烬的气息,裹满了潮湿的青苔跟腐烂的枯叶。 西爱那三头身的个子,微微抬着下巴,不耐烦的说一句,“哭就是不愿意呗,我倒是有主意,端看您听不听了,事儿嘛,两全也好说。” 人后半截儿就有点噉瑟了,有点卖弄。 “什么主意?” “这早午半晌的,”她微笑,“仿佛到了饭点儿了。” 说完噤声,卡巴着眼儿看着鲁妈妈。 你懂我的。 鲁妈妈点点头,擦了擦手,站起来问一句,“豆油鸡蛋?” “我爱什么呢?” “那腊肉青菜?” “没事儿,青菜可以不要,我不挑。” 鲁妈妈算是真的服气了,这孩子,真的有大才啊。 西爱就不走了,换成她坐在蒲团上了,笑眯眯的看着锅刺啦刺啦的,倒是看着真美。 鲁妈妈发狠了,切了一碗的腊肉,加了两颗蒜苗进去,西爱竟然全给吃了,看得人一阵担心,“肚子要坏的了?” “您不知道,我家里跟您没法子比,都是拿着死工资的,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如今旱灾减产,三合面都快吃不上了,更何况是吃肉了。” 彭大奶奶此前,家底儿厚实,再有后面彭先生一番能耐,很是攒下来了不少东西,吃喝不愁,不然彭先生能玩那些烧钱的玩意儿吗? 他有一套儿的大大小小的水烟袋,绝世收藏,轻易不肯见人的,只当宝贝一样的锁在屋子里面,自己只抽着一只清末民初的小古董,闲来无事吞吐几口,怡然自得。 那一套儿的水烟袋啊,长短曲直,雕纹镂花,技巧各异,南北两式里面京式偏多,白铜质地的大方厚重,接铜管的地儿,都是五彩璎珞的,上面坠着珠翠玛瑙链子的也有。 其中一件金镶玉嵌的赤金水烟袋儿,璀璨夺目,就光是那个眼袋套儿啊,西爱闭着眼睛回忆了下,九色琼花,翻开之后各有苏绣一帧,堆玉绮罗,绝不寻常。 这还是年节的时候,彭先生挨个拿出来,用香灰擦拭的时候才见过一回,印象深刻。 她吃完出来,擦擦嘴微笑,她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不是。 她要的,是彭先生手里不见人的那一支南式做工赤金的水烟袋的套袋儿,为着那个有苏绣的图。 她爱这样繁复浮夸的东西。 仅此而已。 就比如她有点小虚荣的,她喜欢观察下资本家的女儿——莫云云。 坐在院子里,看着莫云云带着伸伸回来,一家子去街上了,满脸的喜气,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真的鲜艳,还有那半坡的白色高跟鞋,还穿着丝袜,还有口红,还有半卷散开的黑发。 西爱撇嘴。 伸伸跑过来,自己拿着纸包,“西爱你吃,我们去吃了羊肉饼子,还热着呢。” 我吃个屁,我撑着呢,我吃了一碗腊肉。 但想到在吃羊肉的人面前提起来吃猪肉未免气短,因此只接过来,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哦,是吗。那晚半晌儿尝尝看吧,我爸爸说要带我去吃卤牛肉呢。” 张建国屋子里听见,一顿。 等着人走了,问西爱,“我什么时候说带你去吃卤牛肉的?” 西爱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傲。 死命的傲那种,强撑着,“没有吗?那我记错人了,是大爸。” 她认真地看着张建国,里面有一点儿刺,“是大爸说带我去吃的。” 她就这么两句话,很平常的两句话,一般人听着很正常,可是王红叶在一边,心都提起来了。 西爱脾气不好,她是真不好。 她有时候不高兴了说话,是很多暗示,很多意思的。 她如果重复了,那她是给你机会,给你机会说她想要的,你如果还没有,那她就踹了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身边的都是夸她对她好的人,因为不顺她的,都被她得罪的死死地,一脚踢开了,很无所谓的。 你是我爸爸,但是你可能没有我大爸好。 我没有了你带我去,依然还有别人带我去,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所以,你不用戳穿我撒谎。 也不用来质疑我。 我可以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真实,我感觉我融入了我所有的个性在里面。 第40章 脑子活 张建国这人呢,也是第一次当爸爸,要怎么对着孩子好,至今也没有个头绪,只晓得一点,给钱就是好的,工资补贴奖金什么的,都跟梅如一样,可着劲儿的往家里面送就是了。 他自己顿了顿,“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兴许是走之前说的啊?” 张平出国去了,厂子里面购进了一批次的仪器,价格昂贵到不可想象,一路护送回来的,据说走的时候,车厢里面都是包好棉被的。 你说这三伏天儿的,在里面人热的跟蒸桑拿一样的。 王红叶看西爱脸上挂不住了,一气儿接过来话,“我们几个说了,你刚好不在,不知道了吧,说是回来就去吃呢,就是观音殿那边的,有一家百年的卤肉店,那汁水说是前清的时候就留下来的呢,你小时候还吃过呢。” 说的跟真的一样,西爱冷哼一声就跑了。 等着人走了,张建国才觉得不对,“这又是不高兴了吧?” 又。 用的很情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