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剧组这几天的拍摄速度比之前还要慢, 一次次ng把导演憋得上火, 不仅满脸都是大包, 鼻血也流了七八次。

    男女主最重要的几场对手戏怎么都拍不好。明昭台词卡壳卡到泪崩，大家已经迁就她到极点，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导演：“你回去的时候难道不会多练习几遍吗？抢了人家的台词, 又把自己的台词忘了，你是想怎么样？”

    重复了四十六场, 还没拍出一条能看的画面, 导演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坐在旁边工作人员的帐篷里休息，听到导演的怒骂声，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看向场上的明昭。

    半个小时前才哭过，补了妆，这会她的眼眶又红了。

    真是个泪罐子。

    姜舒搅动着水瓶里融化了一半的冰沙，不由地感叹道。

    跟组的这几天, 每个演员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

    男主角陈景峰和她是同期出道的小生，演技称不上有多好，奶油小生的风格和剧中的人物设定也有所偏差，不过人家用心啊，导演指点两次他就能有进步, 不说表现得有多惊艳, 起码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女二号若兰也是老戏骨了, 整部剧全靠她形神具备的演技支撑, 有她的场次基本没有出过错。

    其他演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生代, 能参与到这部电视剧里已经很庆幸，哪里像明昭一样？

    姜舒也不明白，明昭除了颜值在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闪光点，能让孙宇强替她接下那么多的资源。

    若兰：“别哭了，回去多练练吧，争取进步一点。”

    安抚着泣不成声的明昭，除了若兰和陈景峰外，参加这一场戏的其他演员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她身上浪费了一个上午，导演临时决定先拍没有明昭的部分，着重拍樊子晴戏份多的几场戏。

    看得出来导演很欣赏樊子晴，拍摄这么长时间，姜舒还从来没有见他对樊子晴发过脾气，永远都是慈眉善目的。

    助理芳芳扶着明昭到帐篷里休息，面对这个巨大的负能量体，帐篷里的工作人员都逐渐躲在一边。

    坐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姜舒扭头就能看到她脸上哭花的妆。

    明昭划动着手机屏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打过去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喂？强哥，我表现得真的很不好。”

    “可以找个人来帮我一下吗？我台词真的记得很不熟。”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部分，哪有时间帮我，芳芳也是一窍不通，我，我真的……呜呜。”

    这不哭还好说，一露出哭腔，电话那头瞬间就炸了。

    正在看短视频的姜舒都能听到孙宇强的叫骂。

    “知道我有多不容易给你找的这部剧吗？你还给我惹祸？”

    “不对台词就不行吗？别人都能记住自己的台词，就你记不住是不是？”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合同签的是你的名字，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挂断了电话，明昭还没从他的训斥中缓过神来。

    先是被导演骂，紧接着又被经纪人训得狗血喷头，她今天算是尝到了悲伤二次方的滋味。

    姜舒偷偷瞧了她一眼，脸上的妆已经彻底花了，红肿的眼眶下隐约透着两片青紫色，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提不起半分精神。

    这么差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拍得好戏？

    意识到姜舒在看自己，明昭赶紧用手背蹭了两下脸，又黑又白的妆沾了她一手。

    芳芳：“我去给你买点冰块消肿吧，真要哭坏了眼睛，明天也没办法拍戏了。”

    姜舒想到了后面箱子里的冰淇淋，知道樊子晴喜欢吃草莓味的，特地买来了好几只雪糕等着她收工的时候吃。

    明昭摇摇头，让她把包里装着的剧本拿了出来。

    上面红笔和蓝笔圈圈画画的地方有很多，不比樊子晴做的笔记少，看得出来她经常看剧本，边角都有磨烂的痕迹。

    明昭：“不了，我继续背台词，明天不能再错了。”

    她喑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疼，说到底，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的不够好而已。

    翻开剧本找到刚才那场戏的内容，就算还红着眼睛，明昭还是低头小声地默念。

    姜舒摇了摇头，收起了对她的同情心。

    孙宇强是什么人？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带出来的艺人是什么样，想想高子昂是什么德行就能猜出一二。

    明昭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咎由自取罢了，有什么可同情的？

    “给，敷一下眼睛吧。”

    看着姜舒递到面前的草莓冰淇淋，明昭愣了一下，左右摇头拒绝道：“谢谢，但我还要背台词。”

    姜舒把她的拒绝当成耳旁风，直接把冰淇淋塞进她怀里，粉红色的包装正好盖在她要记的台词上。

    把椅子拉得近了点，姜舒撕开了自己手里的那只冰淇淋，顺势塞进了嘴里。

    是酸酸甜甜的橘子味，咬下一口，里面夹着一点冰碴。这么热的天，吃下这样一根冰冷的冰淇淋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姜舒把她的剧本抽出来放在一边，被冰淇淋浸过的语气没有半分同情：“想记好台词首先要有个好情绪，否则就是事倍功半。”

    被姜舒这么一说，明昭这才慢吞吞地把冰淇淋拿起来敷在眼睛上，点头“嗯”了一声。

    姜舒：“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明昭：“两点半。”

    姜舒：“干什么呢？这么晚睡觉白天怎么可能拍好戏，记忆力也会不好。”

    明昭又揉了揉眼，姜舒的语气总让她没有办法拒绝回答，“背台词。”

    明昭当时刚考上电影学院就被孙宇强看中了，辍学进入娱乐圈拍戏，开始的两部凭着特有的灵气也算是小有收获。

    但毕竟少了专业的指导和学习，在后来的剧中，很快明昭就发现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尤其是记台词和对人物性格的掌握，都很脸谱化。

    包括这部戏，明昭在知道自己要演女一号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没办法。孙宇强的命令必须要服从，就算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够，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嗦一口木棍上最后的冰淇淋汁，对明昭还是提不起一点同情，更不想对她伸出援手。

    一，她不是自己手下的艺人，自己管不着；二，她和孙宇强的关系很好，孙宇强又是自己的死对头；三，同行就是对手，冲着樊子晴这一层，也不能帮她。

    顺手丢掉手里的木棍，姜舒端起了明昭的那一份剧本。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肩上无形中又压了一座大山。

    姜舒：“快点吃，吃完我陪你对对词，多练习几遍就不会有问题了。”

    有什么办法？就算理性一直在告诉她不能伸出援手，感性也偏要拉着她蹚浑水。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招架不住明昭的眼泪。

    能帮就帮吧，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

    明昭没想到姜舒会揽下这活儿，惊讶地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拿着冰淇淋的手激动地发抖，嘴里的草莓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眼睛再一次被泪水充盈，这一次，闪烁的泪光并没有夺眶而出。

    之前拍《演员创造班》的第一期，姜舒就跟樊子晴对过几次戏，也知道该怎么对戏能让人印象深刻。

    姜舒清了清嗓子，翘起二郎腿的瞬间，仿佛一下子就被男主角附了身。

    “姑娘，既然你不曾许人家，为何不可给小生一个机会？”

    跟组了几天，在陈景峰演绎男主角这个人物的时候，姜舒都会仔细地观察。

    从一个富家只知享乐的公子哥到骁勇善战的热血将军，每个阶段，情绪的跌宕起伏她心里都有大致的轮廓。

    轻佻的语气再配上抬手、捻指的动作，故作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还真像剧里那个荒唐公子，尤其是姜舒挑起眉毛的动作，a到爆！

    想着剧本里自己的那部分台词，明昭翻着白眼看着头顶上的帐篷，坑坑巴巴道：“嗯……虽不曾嫁人，可小女已与人私定终身。”

    “不行不行。”姜舒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重新把剧本摆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分析，“你这个语气不对，现在是个浪荡男要调戏你，所以你一定要对他表现出厌恶和不屑。比如开头，你可以哼一声，语调也要有变化，不能太平淡。”

    明昭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手就拿起笔在自己的台词下面要加重语气的地方做了记号。

    孺子可教。

    下面轮到女主角的侍女替小姐开口，放下二郎腿，刚才低沉的语气立刻古灵精怪起来，“你这泼皮可听到我家小姐的话了？还不快快滚？！”

    有人跟自己对戏，明昭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虽然还是有卡壳的地方，但是姜舒都会给她一些小动作提醒，几次下来，明昭抢台词的毛病也改了不少。

    两个人在帐篷里坐了一下午，把几场戏的词都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给她讲了讲自己对人物的理解，还有一些可能需要注意的地方，两个人摸着石头过河，勉强算是没被水淹死。

    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合上剧本后姜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姜舒：“一会你跟导演说说，看看晚上能不能拍一场你的戏，练习了一下午，也要让导演知道你的进步。”

    提到拍戏，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明昭秒怂。

    这一下午的戏大家拍得很顺利，都是几分钟的小剧情，一场接着一场的，不知不觉就拍了五六场。

    没有明昭在里面搅和，导演的心情好了不少，几次一遍过的内容都有樊子晴的出镜，看得他心里很满意。

    明昭：“我还是明天再试吧，我怕……”

    “怕什么？”

    不等她拒绝，姜舒就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倏地变得凌厉起来，让明昭想起了自己的高中老师：“现在去试试，导演还能再给你指点一下哪里不对，晚上也能回去再提高提高。现在不试，等着明天导演再把你换下来？”

    推人过独木桥一向是姜舒的强项，软硬皆施，不怕你不敢迈出第一步。

    “我……”

    见她还在犹豫，姜舒一把抓住明昭的手腕，把她从座椅上拉了起来。

    软的试过了，既然她还在担心，那只好亲手推她一把。

    拉着她往导演的方向走，那画面像极了送孩子去幼儿园的老妈。

    走到导演跟前，在看到明昭的一瞬间，导演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消失得干净。

    导演：“今天没你的戏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姜舒赔着笑脸，把跟在身后的明昭推到跟前，“导演，是这样的，我下午跟明昭对了几场戏。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这个时候该拍第三集第十六场了，能不能再让明昭试试看？”

    拿起旁边的茶杯，导演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都试了一上午了，剧组的进度本来就拖后了不少，再试？”

    “就一次，”姜舒竖起了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让她试一次，如果不满意，那我晚上亲自监督她继续练习，绝对不会再拖大家的后腿。”

    “对啊，导演。”

    正在旁边准备的樊子晴也接着姜舒的话说，“其实明昭姐很有进步了，姜姐又陪她练了一下午，这次说不定就一遍过了。”

    陈景峰：“试试吧，明昭都练习一下午了，试试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若兰：“是呀，明昭真的很努力的。”

    几个人都帮明昭说话，导演也不好再拒绝，这才答应让明昭试试原计划的拍摄任务。

    跟化妆师去补妆，明昭这才看到手机有好几个孙宇强的未接电话，下午一直开着静音，全程没有接到。

    最近一个是半个小时之前打的，赶紧给他回过去，果然，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下午干嘛呢？就算拍戏，休息的时候不会给我回电话吗？”

    明昭连连道歉：“对不起，强哥，我下午……”

    “我不想听你解释，”孙宇强打断了她的话，“我问你，下午有没有什么人去找姜舒？”

    明昭：“没有，怎么了？”

    孙宇强：“如果有个一米八几、高中生模样的男人去找她，记得拍几张照片发给我。”

    “照片？什么样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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