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人英明（2）
蒋廷远看向林小婉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欣赏。 林小婉首先将桌上那瓶自己的药膏拿起，然后又从布兜里拿出一瓶新的打开，将两个瓷瓶瓶口平举，缓慢的转了一圈，而后说道：“我的药膏每瓶的量都是相差不多的，这个你们是可以直接看到的。” 然后又从布兜里拿出一个空的瓷瓶，放在方桌上。在打开的药膏里取出一些，量基本等同于刚刚询问明兰时的量，说道：“刚刚我问过明兰小姐，每次她用的量要这么多，不假吧？” 林小婉再次看向明兰。 明兰点点头，回应道：“不假。” 林小婉回以微笑，然后把取出的药膏放在空瓶中。随后又取出大概等量的药膏，再放入空瓶中，如此反复。只是每次取出都要向周围的人展示一下，尤其是明兰。 在看到她点头后才会放到空瓶中。 冯清泉不知道林小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能猜到她肯定是在证明什么，阻止道：“林小婉，你当公堂是何地啊？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倒腾什么呢。” 林小婉不急不躁，淡然回应：“等会冯师爷就知道了，不要着急。” 冯清泉看向蒋廷远，“大人，你看她这……” “等着。”蒋廷远冷声道。 林小婉一直取了十次，才停下。将取剩下的药膏拿着与明兰给出的比了比，然后把它们呈给了蒋廷远，同时说道：“蒋大人请看，是否两个瓷瓶里的药膏，余量是不是差不多的。” 蒋廷远仔细比对了一番，然后将之递给了冯清泉。他说：“我瞧着是如此，还请冯师爷也看看吧。” 冯清泉想说不是的，但是东西就在他手里，一眼也能看出确实是相差不多，总不能睁着眼说瞎话，所以只得说道：“我看着也是如此。” 之后林小婉说道：“刚才我每取一勺，都会向明兰小姐确认一下，是否跟她每日的用量近似。也就是说，等量的药膏，要用十次，余量才会像现在瓷瓶里的药膏量这样。” “而我也问了，明兰小姐每天用几次。她的回答是一次。” “也就是说，明兰小姐应该是十天前开始用药膏的。” 如此陈述完，林小婉看向明兰，问道：“明兰小姐刚才说记不清了，那么现在记起来了么？” 明兰有些紧张的回答：“差不多吧……” 冯清泉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关系么？” 蒋廷远心里也有疑问，如此能证明什么呢？林小婉到底要说什么？ 听冯清泉问话，林小婉视线转过去，看着他说道：“冯师爷，你这急性子得改改，不然……” 后面的话林小婉没说，只是瞧着冯清泉，咧嘴笑了笑。 这个笑看的冯清泉有点心慌，问她：“不然什么？” “不好说。”林小婉嘿嘿笑了两声，转而说道，“我接着说案子吧。” “是不是挺疑惑的？”林小婉不合时宜的笑着问道，而后她拿起明兰的药膏，说，“我刚才第一件事做的就是看了看这个瓷瓶。其他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我可以。” 林小婉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这瓶口的位置，刻了一些小字，算是我发明的。意思呢，大概就是在哪一天卖出去的。一般人看到也不会在意，就是在意了，也看不懂。” 说着话，林小婉把瓷瓶呈到蒋廷远桌上，然后解释：“这个瓷瓶瓶口上的小字，指的是，五天前的黄历日子。也就是说，这瓶药膏卖出去的时间是五天前。” “也就是说，这瓶药膏其实并不是明兰所用的那一瓶。”蒋廷远接话道。 “是了。”林小婉点头。 然而，吃瓜群众有点没明白什么意思。有人问：“小婉姑娘，你说明白点啊。” “是啊，怎么就不是别人自己用过的了？这药膏还会自己说话啊。” …… 问了一通，林小婉也没法回答，最后还是蒋廷远维持局面。 林小婉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值得提的是，十天之前的那次集市，我没有卖过一瓶药膏。当天在集市上买的，都是我那个叫刘翠的老乡所卖。也是上次在公堂上我提过的那个人。” “我说了，她的药膏，或许就会出问题。而当时为了避免混淆，我并没有卖。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 蒋廷远却是问道：“那为什么不可能是你以前卖过的？” 林小婉解释：“蒋大人您可以对比一下，新做出的药膏和放了些时日的，颜色是有所区别的。时间越久，药膏就会越偏黄一些。如果是半个月之前的药膏，颜色会深许多。而且，如果一直用的话，瓶子里也不会用这么多的。” “那也可以是一直都没开封，就十天前才开始用呢。”冯清泉插话道。 看着林小婉这副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心里就不爽。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把林小婉整治一番，结果事与愿违。 林小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冯清泉，说道：“冯师爷，我刚才说了，这个瓶子上的记号说明这瓶药是上次集市时买去的。” 冯清泉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言语。 “我觉得，还是让明兰把她真实用过的拿出来为好。”林小婉说。 谎言被戳穿，明兰早就慌了。但还是记着被交代的话，死不吐口，仍然说道：“这就是我一直用的，再没有其他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林小婉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丢在一旁的夹棍上，但立刻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不管是对是错，屈打成招都是不可取的。 冯清泉是知道明兰身份的，此时他为难了。想要帮明兰开脱，但是话已至此，根本无计可施。而明兰还死鸭子嘴硬。以往这种时候，处理起来倒是简单，刑具一上，再硬的汉子也都不硬了。 但是明兰怎么行呢…… 蒋廷远自身也极其厌恶用刑这一套，他冷着脸，问道：“明兰，证据确凿，你狡辩也没有用处。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索性你只是污蔑他人，算不得什么大罪。” 明兰想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俯首叩头，久久不起。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林小婉也算是舒了口气，但还是有事想不通，她问明兰：“为何要把药膏换做新买来的？” 但明兰只低着头，不言语。 此时公堂后，永安侯夫人怒目瞪着春兰，问道：“怎么回事？” 春兰自知不妙，但是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夫人，怪我笨手笨脚的，把原本给明兰用的药膏的瓶子打碎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夫人，是我的错……” 永安侯夫人气急打，不停点着指，“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后边的话。 春兰怯生生的说：“夫人，我也不知道这林小婉会在瓶子上做记号啊……还是这个村妇太奸诈了。” “自己蠢，还怨别人聪明么？永安侯夫人没好气的说道，真想一脚把人踢走。 但是就是把人踢死了，也无济于事。永安侯夫人不想再看，直接从后面绕了出去。春兰跟在身后，不时的向后面看看，就要出去时，春兰问：“夫人，咱们这是要走了么？” 永安侯夫人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春兰担忧，又问：“可以明兰还在呢？不等她了么？” 永安侯夫人凛然道：“这么蠢笨的下人我还留她何用？记住了，你也一样……” 马车离开，在公堂上的明兰怎么也不知，自己就这样被抛弃了。 此时明兰面对林小婉的问话，并不知作何回答。一连被问了三遍，明兰才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林小婉这就诧异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不是我做的……”明兰怯生生说道，“我就是一不得宠的丫鬟，他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药膏也是他们让我抹的，来告状也是他们让我来告的。” “他们是谁？”林小婉皱着眉头问道。 然而，不等明兰说话，便听到一声厉喝。 只见冯清泉怒气冲冲的吼道：“林小婉！这里是公堂，不是你家，不是任由你随性而为的地方。案子审完了，你且跪下等宣判，别都生是非了！” 再问下去，这明兰就什么都要说了。 让众多百姓知道，堂堂一个侯府夫人刻意刁难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农女？传出去永安侯的脸面还往哪搁。 这一声喝，直接就把明兰的胆吓破了。 林小婉看了看明兰，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将她扶起，对蒋廷远说道：“蒋大人，明兰小……姑娘需要医治，这事儿对我也没造成什么影响，索性就算了吧？” 蒋廷远点点头：“随你意愿。” 林小婉笑道：“大人英明！” 但身后的人则劝林小婉：“小婉姑娘，别这么好心。她都要害你了，你还帮她？” “是啊，小婉姑娘，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那个卖假药的，你得让蒋大人把她抓起来啊！” 林小婉道：“嘿……这是个正事儿。” 随后看向蒋廷远，说道：“大人，你也听到了，这是民声啊。我那老乡，恐怕你真得派人去抓一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