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难处
佟掌柜向来沉稳，但是近来却变得毛糙了很多。 不只是林小婉会这么觉得，现在在药膏铺子帮忙的吴景每次看到佟掌柜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瞧他。不少次都被佟掌柜发现，然后被追问一番那眼神是意欲何为。 吴景如实交代，佟掌柜只能叹气，心里的情绪难以言说出来，最后留给吴景一道眼神和一个有些落寞的背影。 而书坊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并没有让他见到多大希望。 左盼右盼，终于是把林小婉盼了来。 林小婉看着佟掌柜的样子，听着这语气，就知道消息不会太好。果不其然，佟掌柜下句话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书坊那边说，这样的话本确实新颖了不少，文字也有嚼头，但是现在的内容看起来，似乎并不能引起太大的波澜。想要大范围去推广，怕是……” 后边的话没说，林小婉也清楚。 怕是消耗掉的钱银无法收回，甚至能够保本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小婉只是问：“难道佟掌柜没有把后续的故事跟他们提一提？” “我在信中提了，若非如此，现在的情况肯定就不是这样了。”佟掌柜面露愁容。他本来设想的大好局面，貌似并不会出现。 但是再看林小婉，依然是那么自信。 林小婉当然有理由自信，就金庸大师的这些书，能够在现代大火特火，各种翻拍，各种赚钱，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以现代人的眼光，都能够经久不衰的延续辉煌，可想而知其有多吸引人。 “他们不是没反对么，那就先做呗。”林小婉语态轻松，道，“不能大范围，就先小范围的。就在这里，在清河县，榆林县，清水县推一推。茶楼起来了，请一个说书的，投入不大，成效应该很快就能看到。” 然而，佟掌柜的面色却并没有变好，他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只是现在问题频出，夫人那边的压力也很大。” “姚夫人又遇到什么事了？”林小婉问道。 她说的那些佟掌柜能想到再正常不过，她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也能让佟掌柜宽宽心。但她确实没想到，姚夫人又会遇到什么事。 之前佟掌柜跟她说了姚夫人的难处，已是不容易，但想来也就是那些了，还能凭空多出什么来？ 听林小婉问，佟掌柜叹息一声，只说道：“还不是银子的事。行了，不说那么多，都已经开头了，再难也得坚持。好在绣坊最近运营的不错……说起来，多亏了你娘啊。” “拿钱做事……要这么算，还是我们要感谢佟掌柜和姚夫人的赏识，我家才能赚到银两。”林小婉笑着回应。 佟掌柜也跟着笑：“行了，咱俩就别这么客套了。先进屋，好好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溪阁，车上带的东西林小婉自不用管，有人会安排好。佟掌柜三催五请的让她来，肯定是要跟她好好商量一番。 酒楼的事小，佟掌柜也不担心，但还是请林小婉亲自过去看看。来都来了，林小婉自然不推辞。 佟掌柜说，等四人再做一段时间，就要分开了。在相邻的三个县都看好了门面，是现成的酒楼，盘下来贵是贵了点，但胜在不用过多操心，简单拾掇一番就没问题了。酒楼的事业也就算是铺开了。 这些林小婉不过多参与，一来不太懂，前世的连锁饭店经营这块她并不清楚，所以给不上什么意见。再者，也不是她的产业。 但是想到刚刚佟掌柜提起的缺银两的事，林小婉想了想，说道：“佟掌柜，既然现在姚夫人这边钱银上比较困难，那酒楼的分红我就暂时不收了吧。” 佟掌柜一听，登时惊疑起身，刚要问一声，就听林小婉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酒楼要扩张，还需要不少银两。我的这些权当入股了，等酒楼都平稳了，再收钱。” 不单是技术入股了，也有投资入股。 “那……分成？”佟掌柜犹疑。 该怎么算？ 林小婉大方道：“佟掌柜你算好就可以，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 这话一捧，佟掌柜心里舒服。 而且，林小婉分得的那部分能不支出，也算是解决了些问题。虽然看起来不多，但真到要用的时候，真是能愁死人的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并不是危言耸听的事。 若是以往，佟掌柜肯定不会盘算这些。姚家的家业在那摆着，断不会因为这么点碎银犯愁。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佟掌柜根本不敢往这上边想，怕越想越没了坚持的勇气。 他可是知道，姚夫人为了能坚持下去，已经咬碎了牙。这些年置办的家当能卖的卖，该当的当，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姚家那边，一部分人早就打算着侵吞了姚夫人的这些产业，剩下一些观望的，少数还觉得姚夫人能再次起势的人却因为人微言轻，并不能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佟掌柜也不避讳，把这些都跟林小婉说了。 听罢，林小婉心里有些想法，犹豫片刻后，也没隐瞒，直言说道：“佟掌柜，这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我还是想说……” 顿了顿，才接着道：“我怎么觉得，姚夫人此时的局面，很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呢。” 这话说的半隐半明，但佟掌柜怎么会听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确实如你所想。这才是眼下最难的……” 家中有人阻挠，远胜过外界的客观因素。 想要解除内忧外患，首先要做的，肯定还安定内部。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后方大本营安稳，才能安心的开疆拓土。 这是一个道理。 林小婉此时想：话本一事，恐怕原因也是出在这里。 这样的话…… “佟掌柜，我想，话本一事，还是不要通过姚家的书坊了。”林小婉毫不避讳，直接说道：“我怕到时候他们会将话本据为己有，彻底断了姚夫人的路。哪怕只有现在的一本，也足够他们赚个盆满钵满。而我们，将一无所得。” 佟掌柜闻言皱眉，他确实没这么想过。 一来没有把姚家人想的太绝情，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撕破脸皮。再者，书稿在他们手里，他们应该也不敢做的太明显。 林小婉见佟掌柜犹豫，继续说道：“可能佟掌柜你现在觉得他们做不到那么无情，无视姚夫人这个至亲，但如果他们本就有意巧取豪夺呢？这话我不能跟姚夫人讲，但总是要提醒您的，毕竟我还依靠在您们这棵大树身边。” “现在书坊那边不愿意大量投入，就是想观望吧。一旦利好，他们能把书稿握在自己手中，岂不就是翻身的局面？” “他们可是知道，姚夫人这里等不及，所以书稿肯定会有您一直催着。不交书稿，话本就没法印出来，到时候交与不交，由的了您么？” 佟掌柜为难，皱着眉：“我……我再想想。” 林小婉也不催，她并不了解当中的具体情况，所说所想不过是自己对现有了解情况的一些认知。 而且，她跟姚家没感情，也没瓜葛，许多话说起来就要轻松的多。 就像刚刚的建议，听起来似乎只是不合作了，实际上，却是姚夫人在主动脱离姚家的选择。即便她没有这个想法，在外人看来，也当是如此。 然而让林小婉意外的是，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佟掌柜便点了头，应声道：“话本的事就如小婉姑娘所说，不在姚家书坊运作了。只是现在没有再多的银两去印制书刊话本，所以……” 林小婉随之皱起了眉：“我的情况佟掌柜你是清楚的，多少进项、存银我也不必瞒您。想来所有的分红暂时不要，也不能解燃眉之急。” 佟掌柜点头道：“确实，我想说的也并非这些。” “那是？”林小婉疑惑。她可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了。 “我听说小婉姑娘跟辛家医馆的小姐是闺中密友，恰好辛家有一挚交，做的便是这等生意。所以我想……” 空手套白狼？ 这话林小婉明白，但是也不能说出口。只是向佟掌柜确认：“赊账？” “如果可以，自然是好的。”佟掌柜面露为难。如果不是没办法，他这张脸也断然舍不出，提出这种请求。 林小婉想了想，摇头：“怕是不行。” 佟掌柜怎么会不知道，说出来也无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现在听林小婉这么说，也不愿让她为难，索性说道：“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林小婉一看佟掌柜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是会错意了，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赊账肯定是不行。商人重利，咱们就许以利，就不是什么问题。” 佟掌柜本想说无利可许，又想看看林小婉有什么法子，所以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等她接着往下说。 “您还真是……关心则乱啊。”林小婉摇摇头，笑道：“既然有辛家的这层关系，那么我们就可以让辛家作为担保人，担保我们一定会如期缴纳足够的银两，用以话本的刊印。在此之前，则需要他们垫付。为了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定价可以高一些，或者许以利息。这样，总比直接跟他们交涉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