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她眸光流转,看到俊美的青年儿郎稳若泰山,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她心里又免不得委屈。 多少人百金要买她一笑,结果她就看上这么个不懂风情、跟个斋和尚一样的。 有人又跟着起哄:“柳娘子还是哄哄我们徐大人,徐大人才不会拂你的情意。” 屋里的人都跟着笑。 徐砚握着酒杯的手背已有青筋突起。柳娘子被他们好说歹说,本就难得遇到徐砚来这种的地方,记忆里是他第一回 ,或者真是放不开? 在怂恿下,又为他气质才学折服,柳娘子脑子混混沌沌,终于咬牙端着酒壶往他身上挨。 她才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不知名的香,他没有丝毫动作已撩得她心神荡漾。举止也越发大胆,学着那些讨好恩客的艳伎矮身依偎。 她才蹲身,徐砚修长的手便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手腕。 柳娘子惊得抬眉,猛然对上他深幽无波澜的黑眸,这样被他凝视着,有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她身上酥了半截,只感觉被他握着的手软软无力。 下刻,她猛然被推开。一声受惊的娇呼高吟一半,身子已重重跌坐在腥红的地毯上,手里的酒也泼得她满身都是。 徐砚推开人,屈指弹了弹袖袍,站起身抱拳朝看傻了的众人道:“下官衣裳被酒水打湿,且先家去换过一身,扫了诸位雅兴十分抱歉。” 他话里说着抱歉,面上却冷冷清清。 众人这才看到他衣襟而下都被酒染得斑驳,这是刚才他握着柳娘子的手倒自己身上的? 握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手泼自己一身酒? 这徐砚是真清高,还是有毛病? 众人神色不一,柳娘子还怔懵在地,徐砚拱拱手,话落也就抬脚离开。 直至他身影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吴沐川在一片寂静中哈哈哈大笑:“都说庸脂俗粉入不了徐嘉珩的眼,柳娘子,你这杭州第一美人的头衔要让别人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 本就是来寻欢作乐,有人不喜欢也正常,众人一笑继续喝酒吃菜。柳娘子失神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自己手腕刺疼,撩开袖子一看,被徐砚握过的地方淤青一圈。 他当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徐砚耐性被磨光,出望仙楼时一脸阴沉,齐圳见他一身酒,嘴张了张。 “三爷,还能有不长眼的姑娘把酒倒您身上了?” 那姑娘瞎眼了? 徐砚没有说话,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齐圳当即闭嘴。 看来有内情,但三爷身上都湿了,还不在温柔乡多呆会,也太不解风情了。 齐圳默默看着他上了轿子,自己翻身上马,心里却在算数。他跟三爷快十年了? 十年都看着三爷斋着,连夜里入他帐的蚊子估计都是公的。若不是时常能看到他早晨沐浴,亵裤常有可疑痕迹,他都要认为自家三爷有毛病。 难道因为三爷一斋多年,在外头怕被人知道是个雏,怕丢了男人的面子,索性不碰? 齐圳坐在马上胡思乱想,徐砚在轿子里却满脑子都是京城的一些消息。 前来的钦差显然和吴沐川关系很好,说话也没太多避讳,提了提二皇子的事。 吴沐川面上是中立的,私底下是谁的人,他也没有完全弄明白。 明德帝准备明年给太子选侧妃,其他几个儿子也捡个便宜,一同跟着立侧室,所以现在京城里又因为开始选妃暗流涌动。 那是谁在这关头想打压吴沐川。 他明面是太子的人,吴沐川转火在船厂,是有人示意,还是向太子示警。 小小的一个杭州已经关系错综复杂,更不要提现在的京城了。 好在是徐家适龄的姑娘已经有婚配,徐家倒不用淌进这浑水中。 徐砚一身不爽利的回到府里,着急换衣常。 不但是身上的湿意,还有在醉仙楼沾的一身脂粉味,让他心情烦躁。 结果才进院子就看到廊下坐着汐楠和绿裳,两人正悠闲的打络子。 她们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想着,心里头脏就漏跳一拍,在她们喊三爷的请安声音,一袭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已经从屋里出来。 她站在门边,身形纤细,那样娇嫩明艳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不堪风雨的四月海棠。 “卿卿,你怎么在这里。”他喊了一声,初宁已抿紧唇快步走上前,抬头对上他闪过紧张的双眼:“徐三叔,我是来和您说......” 因为徐立轩提起亲事,她闷闷一中午,想了许多,决定现在就告诉徐三叔自己的想法。不过话没说完,先闻到他身上一阵浓郁的酒味,发现他衣襟湿了一片,再有是......扑面而来的香粉味。 小姑娘话音嘎然而止,杏眸里升起疑惑,然后眼神又渐渐清明,眸光再明亮不过。 ——她想起来醉仙楼是什么地方了! 徐砚看着她表情变化,微微垂眸,抵拳清咳一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进屋说。” 有生以来的作贼心虚转移话题。 初宁那头却又犯耿直的毛病了,张嘴就说:“徐三叔,您去听曲儿了!” 是上回那个柳娘子那里吗?! 徐砚被她问得深深吸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您是去见柳娘子了吗? 徐砚:没有,不是,别瞎想。 两人成亲后,初宁突然想起来,又问:当年你去听谁唱曲儿? 徐砚:没有听曲儿,没有谁,别瞎想。 两人儿女成双时,初宁和孩子们说:当年,西湖有个柳娘子,你们爹爹还去听曲儿。 徐砚:......这事就不能翻篇了?? —————— 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第47章 徐砚似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分明是清清白白的事, 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解释不清楚。 小姑娘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他, 是好奇、是惊讶, 带着不敢置信, 好像他在她心中风光霁月的形像崩塌了。 徐砚头疼。 柳娘子是唱曲儿了,他心思没在上头, 说没听又是听了。 “卿卿。”他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神色有几分严肃,“姑娘家不可以说这些。” 初宁瞳孔微微一缩,跟犯过的孩童一样垂下脑袋:“哦——” 她委屈又无辜的‘哦’一声,徐砚手心顿时汗淋淋。 他这个样子, 像极了心虚过后的恼羞成怒,听曲儿的事是坐实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有唱曲的,但我是去谈公务。” 他到底还是解释,初宁偷偷抬头,瞄到他极认真的表情,忙不跌点头。 徐砚心里咝一声。这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就该一开始解释清楚才对。 总感觉小姑娘不信。 他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去牵她的手:“进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初宁就感觉到他手心潮潮的。天气明明不热啊,难道徐三叔是紧张? 紧张自己发现他去听曲儿了? 可他为什么紧张? 初宁想着, 又偷偷去窥他的神色,不想正好瞅到他低头在看自己,吓得脖子一缩, 继续垂着脑袋。 心脏在怦怦跳,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莫名还带着些欣喜。 徐三叔一定是在紧张自己发现了,不然怎么也会偷看自己,是在意她的想法吗? 初宁就觉得心里头甜丝丝的。 其实长辈做什么,哪里有她置喙的份,何况他说了是去谈公务,她当然相信的。但徐三叔紧张自己的看法呢,也不怕把她宠上天了。 现在她就很肆无忌惮。 小姑娘在他跟前向来不隐藏什么,想得高兴了就扑哧一笑。 徐砚听得越发奇怪,她在笑什么?脊背绷得笔直。 等他换好一身衣裳再出来,初宁已经悠闲自得地捧着茶杯,见到他又跟以前一样甜甜地喊徐三叔。 “是有什么难为的事?” 徐砚换了身宝蓝色的直缀,腰间挂着块雕竹子的翠玉,撩了袍摆往屋里一坐,俊雅清贵。 初宁已经打好腹稿,闻言将杯子放下,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回道:“徐三叔,是想和您说关于我的亲事。” 她突然提到亲事,徐砚心惊,深邃的眼眸凝视她。 为什么会现在提起? 他免不得想到徐立轩,难道是侄儿已经对她说了什么。他才刚刚净过手的,又感觉到手心黏腻一片,拢在袖中,慢慢握成拳。 他笑了笑,声音仍旧七平八稳:“怎么了,难不成我们卿卿已经有倾慕的人?” 初宁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这话将头摇成波浪鼓:“不、不是的!”她激动到站起来,因为激动,声音拔高,有些尖,“我不想嫁人!” “徐三叔,我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