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森林里的分岔口
大约半个小时后，林深时按照宋光日发到手机上的信息，乘车找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址。 这一片都是破旧的老楼房，再往上是一条公共的石阶梯，出租车上不去，只能在阶梯底部停下。 林深时也没什么怨言，下车付完钱后，开始沿着年久失修的阶梯路往上走去。 “大婶！怎么说大家也认识几个月了，就不能给我再宽限几天吗？嗯？” “臭丫头，你上个月不是跟我说你马上就能找到工作吗？不是说实习一定会过吗？” “哎，说就说，没事戳人家伤口干嘛？” 刚走到石阶梯的顶部，林深时还没再研究一下手机上的那条地址，前方不远处路边的一阵对话声就隐约传到了他耳中。 他下意识抬眼望去，目光顿时停住。 “姨母？房东大人？我说真的！过几天我的实习结算工资就到账了，到时候我就把欠的房租全都还上！” 林深时站在铁栏杆边上，默默注视那个正和公寓楼主人讨价还价的年轻女孩，打量对方几眼后，一抹少见的笑意就不为人知地浮现在嘴角。 总算松了口气一样。 看样子，对方并未如他想象中那样颓废，至少……在和房东讨价还价的时候还是底气十足。 “姨母，怎么说咱们也认识了一段时间，只是拖了半个月就来赶人，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把头发绑成丸子头的奉伽绮穿着身居家的运动服，对房东大婶竖起一根手指，用俨然已经相当标准的首尔话，一脸严肃地说：“就给我宽限一周，就一周！这样都不行吗？” “呀，所以说让你赶紧再去找工作啊！每天不是蹲在屋塔房上面看电视，就是跑出去到处闲逛，你到底在干什么呢你？” 奉伽绮诧异地瞅着房东大婶：“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住的地方就在对面，你每天出不出门我还不知道吗？” 房东大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最后瞧瞧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无奈地摆摆手：“一周，一周后还不交房租，我也没办法了。” “嗯！” 绷着脸的奉伽绮瞬间放松下来，还煞有介事地冲店主大婶鞠了一躬说：“谢谢！” 这番举动算是彻底冲没了尴尬的气氛，不光是那位房东大婶看了哑然失笑，连一语不发地站在后面的某人见况也是轻笑一声。 奉伽绮听见动静，不由扭头看去。 这一看，她的双眼陡然睁大了些许。 “说起来，小姐，你的合约马上到期了吧？你之后还打算续约吗？” “啊，那、那个……我自己之后再看看情况，看看情况……” 正在愣神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林深时，奉伽绮听到房东大婶的话后就随口回了一句。 紧跟着她回想起先前的那番对话，再低头一看自己今晚出门只穿了套运动服和拖鞋的简陋打扮，甚至连妆都没化，整个人立马抿起嘴，懊丧地低下头去。 哎西，早知道之前出门的时候怎么也该敷个面膜啊！ 奉伽绮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拍拍脸颊，这才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去，向等待已久的林深时鞠躬问候道：“您好，科长！” “嗯。”林深时仿佛压根没看见女孩先前的一系列举动，轻描淡写地说，“有些天没见了，过得怎么样？” 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风格。 奉伽绮的心情有些复杂，很快抬起头来对林深时明朗地笑了笑说：“还不错。虽然还没找到下一份工作，但是……这些天我过得还算轻松。” 林深时闻言微微颔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又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嗯？” 奉伽绮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她原以为今天晚上的这次碰面仅仅是一次偶遇而已，几秒前还在心中没出息地生出了点小雀跃，但眼下看林深时的反应，似乎事实并非如此？还是说她只是多想了？ 不论如何，既然林深时提出想要和她坐下来谈一谈，奉伽绮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底气。 她略微拘谨地点点头，提议说：“那边的路口有家不错的汤饭店，味道还不错……呃，您吃过晚饭了吗？汤饭……汤饭您能吃得习惯吗？” 奉伽绮本想按照自己以往招待朋友的思路，表现得自然一些，可说了没两句话仍然是透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林深时也听出了奉伽绮的忐忑与不安，便面不改色地做主说：“不用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好。” 奉伽绮只好顺从他的意见。 随后两人来到了距离奉伽绮家较近的一家便利超市外头坐下，彼此面对面坐着，一时相对无言。 “那个……” 过了一会儿，奉伽绮才想起什么，鼓起勇气问道：“科长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问这话原意是想缓和下氛围，也没指望能从林深时口中得到什么特别的回答。 结果林深时看了她一眼，就说：“你还没收到消息吗？” 奉伽绮不解地看着他。 “我马上要离开公司了，需要去集团旗下另外一家从事广告事业的子公司任职。” “什么？真的？！” 奉伽绮很是诧异。 关于这件事，她还真没听说，毕竟在hanshin内部也是今早才传出准确的消息。 “嗯。”林深时的反应比较平静，他顿了顿，忽然又说，“其实我今天晚上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 奉伽绮习惯性地老实坐好，没吭声，不过看向林深时的眼神中已然显露出了好奇和询问的意味。 “我想向你道个歉，为了之前实习考核的事情。” 一听林深时这话，奉伽绮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就说：“实际上您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您对我并没有偏见……说到底，还是我的个人实力不足。” “不。”林深时摇摇头，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我不是后悔当时的选择，因为我清楚那是正确的决定。” “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你，其实并不是因为我当时淘汰了你，而是因为……在此之前，我没有和你好好商量这件事的行为。我要为自己的这个行为向你道歉，哪怕是有合理的理由，作为你的上司，我也应该向你解释清楚这一切才对。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得不说，林深时有时候说出口的话的确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诚意，那副一板一眼的口吻反倒更给人一种讨厌的感觉。 然而，在听完他的话后，奉伽绮却是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唇角。 其实她早知道一切，其实她早就选择了原谅，但不管怎么样，今天他能找到自己，并且放下所谓上级的尊严向自己说出这一句道歉的话，这件事依然值得她为之高兴不已。 知足者常乐，这就是目前奉伽绮的状态。 只要能找到一两件开心的事，哪怕再苦难的日子里，也能有保持乐观的理由。 “另外，你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那么不留情面地调离都庆洙代理。那是因为他曾经在工作中做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我才做了那样的决定。” 奉伽绮惊讶地眨眨眼睛，这事是她至始至终都不了解的内容，此前她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你还记得服装厂的那个项目吗？那件事就与他有一定关系。为了大家，我只能选择把他踢出去。” 面对奉伽绮的视线，林深时表面上看似冷静，放在桌下的双手却悄然握了握。 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做这种事，莫名有种奇怪的紧张。 “叮叮！” 林深时缓了缓，刚想继续往下说，一声手机提示音就在两个人之间突兀地响了起来。 奉伽绮赶紧说了声不好意思，掏出手机看了看。 她没解开屏锁，可她看到了屏幕上消息通知开头的那段话—— 【您好，奉伽绮小姐。我们是hanshin综贸人事部，现在我们通知您……】 后面的话，被省略掉了。 “我想向你发出一个工作邀请。” 这时候，一道声音也毫无征兆地响起。 奉伽绮抬头看去，只见林深时满脸正色地对她说：“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这就是我今晚来找你的真正目的。我即将被调任新公司，现在身边还缺一位可以信任的助理。我认为以我们两人曾经共事过的经历来看，你会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怎么样？” 奉伽绮发愣地注视着他，又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机。 她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的上方，好像是想要点开这条未知的消息，又迟迟下不了决断。 不过，在几秒后。 她倏地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林深时那双正视她的眼睛，口中飞快而有力地回答了一个字： “好！” 她没多问待遇之类的问题，在她听到这个男人向她发出的邀请后，她就知道自身原本还在摸索中的未来道路有所决定了…… 她曾经想要走进他的那个世界，现在依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