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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颂沉思良久,用钦佩又惊异的目光看了云安良久,末了朝着云安拱了拱手,重重道了一句:“多谢。” 云安笑了,拍了拍怀中的字典,对吕颂说道:“这本书算是先借给我的,等齐儿再长大一些,我定当完璧归赵。” …… 出发那日,云安又买了一辆马车,请周六到城西的宅子去把四人接了出来,一同上路,路过淟州旁边的城池时,云安又在一个僻静之地赁了一间两进的小院儿,让四个番邦人住了进去。 这是林不羡的主意:淟州是个特殊的地方,燕国几乎所有会说番邦话的人都聚集在淟州,把四个番邦人放在那里并不全然稳妥,带在身边又太扎眼,涌州离淟州不远,但城内的劳动力大量涌入淟州,导致城内居民很少,把这四人留在涌州正好。 云安坐在那四位番邦人的马车上,翻动手中的词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注释,云安再次感叹吕颂真的只是差了一点运气。 这本字典对云安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教授这四位番邦人燕国官话,但这本词典可以。 如果肯用心学的话,至少能先学会燕国字怎么写,都是什么意思,等他们的字认的全一些,云安再出高价请来一位教他们说官话的先生就行了。 云安将字典放到小几上,对四人说道:“这是字典,上面标记了燕国文字的解释,我粗略翻了下,绝大多数常见词语是正确无误的。我没有时间去教你们说话写字,既然你们已经心甘情愿地选择留下来帮我,我希望你们能尽最大的努力学会最基本的沟通,早点为我出力,我在前面州府的清净地方给你们租一处院子,会找人每隔一天给你们送新鲜的蔬菜水果,听说宅子后面还有一亩左右的田地,你们可以种植你们喜欢的东西。宅子在半山腰上,除了你们住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家,我想你们应该可以过的自由一些了。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儿,尽量不要被外人看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云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字典上,说道:“这里有一封信,上面盖了一个信物印子,还盖了一个私人印鉴,信里写明了你们的来历,以及为什么把你们暂时留在了涌州,如果……你们被当地百姓检举了,官府有人来抓你们,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逃走。到了衙门以后把这份信拿出来,交给坐在高位上的人就行了。” 这封信是林不羡帮云安想的万全之策,盖的自然是玉佩的印子以及林不羡的私人印鉴。 四人听完云安的话,自然是无比感激,其中一人拿起信,把它交给了另一位燕国名字叫:云鹿的女子手上,后者坦然接过,并把信贴身收好。 其余二人的表现也很平静,看起来这件事理应如此,云安不由得多看了云鹿几眼,看来住在淟州城西的这段时间,这四人内部已经自发地建立起了某种秩序了。 云安又按照林不羡嘱咐,拿出一张标准格式的契书,让这四人分别在上面落了手印,虽然云安不太想这么做,却不得不承认林不羡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落了这份燕国的卖身契书,云安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受燕国官府的保护,万一他们之中某人做出对云安不利的事情,云安有绝对的处置权。 林不羡还对云安说:至于你说的“平等”更多是在内心的,先小人后君子也没错。 云安直白地和四人解释了他们签的是什么,四人表示理解,云安拿着契书回到林不羡的马车上,将契书交给了林不羡。 “喏,按好手印了,在各自名字的后面。” “上次我就想问,他们的名字是你起的?” “嗯。” “云深,云时,云见,云鹿……念起来似乎有些意境,可有什么典故么?” 云安笑道:“其实是引用我们那边诗仙做的一首诗,原来半句是树深时见鹿,流传到后世这半句被人摘出来,改成了林深时见鹿了。给他们四个想名字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句话,就拆开来做了他们的名字。” 林不羡不禁莞尔,说道:“你倒是个会取巧的,可‘林’哪去了?就算是论字排位,也应该没有‘鹿’而不是没有‘林’呀,而且‘不见鹿’岂不是更加贴切?” 云安抿嘴一笑,目光扫过林不羡头顶的金钗,坠儿正随着马车而轻轻摇摆,那是一只小鹿踏在云朵上的造型,小鹿的两只角做了一个拆藏字,一对鹿角合在一起正好能组成一个“林”字。 这只金钗是云安从京城回来送给林不羡的礼物,可能是里面暗藏玄机的缘故,一直也没见林不羡戴过,今日突然瞥见,云安的心中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暖融融,美滋滋的。 她笑眼弯弯看着林不羡,用右手食指抵在心口,低声道:“‘林’在这里,所以不见。” 林不羡微微一怔,继而红了脸庞,一双美目流转,盈盈地回望着云安。 又行了快两个时辰,车门外传来由仪的声音:“小姐,姑爷,涌州快到了。” 荟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这榆木疙瘩,告诉你多少次了,在外面要叫爷和夫人。” 由仪毫不示弱地呛道:“凭什么?我是自幼服侍在小姐身边的,你们叫你们的,我叫我的,愿意叫你就自己多叫几声,值当什么事儿都攀着我么?” “你这人!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