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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实在太严重了,傅知雪下意识就要答应—— 台上传出敲击高脚杯的清脆声,如钟声阵阵。众人停下手头交际,看向婚礼的主持人之一徐父。 徐父致辞,笑容中依稀可见往日英俊的残影:“感谢大家百忙中拨冗前来,今天是犬子与望舒结婚的日子,承蒙白家多年来的照顾……” 有人在暗中嘀咕:“没见过嫁儿子这么迫不及待的,连遮羞布都懒得遮上一遮……” 徐青莱恍若未闻,一脸肃穆盯着红毯开头,待简短的致辞结束后,婚礼就要开始了。 宾客们自发站好位置,长笛与小提琴悠扬的歌声穿过香槟与人群,飘荡在人头上空。 由于婚礼双方都是男性,于是他们同时出现在红毯开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携手前行。 嫩白的蔷薇在拱门处盛开,撒了金粉一般熠熠生辉。门下新人的脸庞经过妆发修饰,踩着乐声与花瓣走向祭坛。 白望舒的表情是结婚时特有的紧张与憧憬,而徐式千则看起来古井无波,眼神略过傅知雪时,停顿一刻,重新收了回去。 傅知雪心头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 徐式千攥起戒指,是一颗低调内敛的铂金素圈,内里雕刻两人名字的缩写。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光芒。 徐式千久久不动,久到白望舒举起的手都颤抖起来。 “式千……哥?”白望舒恳求地问道。 徐式千凝视着手中的戒指,套上后就代表一生的枷锁,在无数利益与阴谋的纠缠下,这一颗鲜红诚挚的真心,究竟有多少保质期? “抱歉,”他说:“婚礼无法进行了。” 新郎在佩戴戒指的时间花费如此之长,众下的宾客窃窃私语起来。 江寰手指微动,圈住了傅知雪的食指,不带一丝狎昵。 傅知雪望过去,用眼神询问。 江寰轻轻摇头,表面上仍然是个冷峻又矜贵的绅士。 ——私底下,却牢牢圈住知雪的食指,正是婚戒佩戴的地方。 白望舒抓住徐式千的手腕,目光恳求:“别走。” 徐式千凝视着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西服勾勒出少年白杨般的身姿,几乎与记忆中某位少年的身影重合起来。 “我不爱你。” 徐式千缓慢却坚定地推开白望舒的手:“望舒,我不愿骗你。” 祭坛上两人的音量并不大,只有第一排的宾客和婚礼主人公本人听得清,但估摸着徐父青白交错的脸色,绝计不是什么好事。 台下的江寰却面色铁青,熔岩一般的暴戾思绪被死死压制在他花岗岩一般冷硬的外表下,傅知雪注意到了,不明所以地晃晃两人相连的手。 江寰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揽住他整个的肩膀。 藏绿鲜润的榭寄生下,徐式千轻声道:“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我把日子过得一团糟究竟是为了什么?”苦笑:“可能是为了让我错过所爱,再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悔恨半生。” 白望舒全身战栗起来,他的眼眶湿润,却死死睁着不肯落下泪。 “现在,狠狠打我一巴掌吧,”徐式千像个哥哥一样对他说,一如往昔教他一样:“让我难堪,让他们都认为是你放弃了我。” 白望舒后退半步,全身紧紧绷住。 啪! 这声音回荡在布置奢华的露天礼堂中,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子。 全场哗然。 白望舒后退数步,望着眼前陪伴他整个青葱少年的男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傅洛洛:“啊……” 傅知雪:“啊……” 众人:“……” 目送新郎之一夺门而出的身影,江城大半个上流圈子亲眼目睹了这狗血八点档一样的剧情。 徐式千维持着被打后偏头的动作,释然着将戒指重新放回丝绒盒中。 徐父暴跳如雷,跳出来狠狠打了他另一巴掌。耳边轰然一声,徐式千鼻腔腥甜,血缓缓从鼻下流出。 “混账!蠢货!王八蛋!!!”徐父怒道:“别再说你是我徐家的人,我徐某没你这么腌臜的儿子!” 徐式千无谓地拭去鼻边嘴边的鲜血,明白自己被扫地出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他并不后悔。 越过层层人群,他的目光落在傅知雪身上,他看起来对一切茫然无知,这是最好的。 但傅知雪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正侧过头对着身边的男人笑,眼里是云絮一般清浅的笑意。 花朵跌落零落成泥,皮鞋与高跟踢踢踏踏,人潮汹涌来往,婚礼现场一片混乱。江寰趁乱牵着傅知雪离开,两人来到酒店外一道僻静的街口,四周寂静无人。 傅知雪茫茫然:“江寰……怎么了吗?” 江寰自刚才起便有些不对劲,傅知雪琢磨一阵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刺激他啊,怎么一幅——老婆要被抢的样子? 江寰停下,目光垂下与他半空相交,最后开口:“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傅知雪嘴唇开合数下,只能发出“啊”一声。 “我知道有些仓促,毕竟连交往的事我也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江寰语气有些急促,但字字分明:“但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让我来照顾你、爱护你,就像我们一直以来的那样生活……或者你想的任何样子,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