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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变态出现了。 他跪在井边,双手扒在井口边缘,向下望着她。她警惕地和他对视。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浅红的嘴唇不由自主向上微翘,先翘向一边,他想要努力忍住不笑,可嘴唇只平了一下,嘴角又从另一边翘起来了,也许是光线的关系,他的双眸显得非常黑,亮晶晶的,他的头发又长了一点,额角毛茸茸的。 他和她对视着,眼睛也弯了起来,他像是想要跟她说什么,但忽然抬起头向右看去——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齐盛满头满脸土,右眼不知道进了一颗沙子还是一片树枝的碎屑,刺痛得根本没法睁开,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不戴面罩——但他还是飞快地朝陷阱跑去,虽然眯着一只眼睛。不过,他还没走到陷阱边,看到新兵从低头看井底到抬头看向他那一瞬,就知道,坏了。 果然,他冲到陷阱边,只来得及看到她左脚蹬在陷阱壁上,向上弹起,在空中旋身,再用右脚蹬在井壁上,再一转身一蹬,身法快得就像在飞笔空中用草书从下向上倒着写了一个“之”字,她跳了上来,那最后一点落笔时凌厉至极。她两手各握着一把匕首,雪亮刀锋反射弧光,无人敢近。 新兵这时脸上的神情就和那天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满脸都写着“帅啊!” 不过,她可不和他客气,脚尖刚一落地又跳起来,左肘一个肘击敲在新兵颧骨上,她做出一个追击的假动作——其实完全不用做的,新兵早就被她迷昏了头,捂着脸向后退了两步,傻站着没动。 齐盛从冲过来时到现在一直没停下,这时刚好挡在她的出路前面,她抬起右臂,左手一旋,凝立不动,像是在等待他出手,又像是实在太累了暂时喘息,她呼吸十分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但他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 她微微诧异,行动却没有丝毫犹豫,直冲而去,向着小溪跑走。 新兵这时才晃过神,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喂——停下——别走——哎小心!” 她越过小溪,落地时扭了一下脚,大概是踩在了光滑的鹅卵石上,差点摔倒。 新兵甚至追了过去,鬼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不定是想扶她一把。 她一刻都没停,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立刻又飞奔,身影在草丛和树木后闪了几闪彻底消失。 新兵惆怅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走回来,脸上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微微皱眉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拦住她?” 齐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了一声,他反问,“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新兵转头朝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闷闷地说,“她右脚受伤了。” 齐盛盯着新兵看了几眼,欲笑不笑,“是的。她右脚脚踝扭伤了。不过,不是你提议‘捕捉’她的么?” 新兵右眉挑了挑,打量他几眼,“是啊,是我提议的。可是,我好像不记得你有反对过。事实上,整个计划都是你做的!挖陷阱,再用挖出来的土砌个假墙,在假墙上盖苔藓养着,还有由我去放‘诱饵’,不全是你策划的么?”他轻轻笑了,“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齐盛觉得此时的新兵无论笑容还是语气都很欠打,但他只是微笑回答,“因为我打不过她。因为反正要挖土做陶器。” 新兵轻嗤一声,又用那种欠打的语气笑嘻嘻说,“因为你喜欢她。” 齐盛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崩溃的“土墙”走去,他从墙后提出来两个筐子,叫新兵,“0079,来帮忙把土运回去吧。要下雨了。” 天空阴云翻滚,就像有人不断往天空中注入墨水,云朵中的墨色快速晕染开,阴雨欲垂,风中弥漫着潮气。 溪边,草丛和灌木的枝叶如波浪上下起伏。 两人背着准备淘澄的泥土回到营地,新兵放下藤筐跑出厨房,“她收集的草还扔在那儿呢。” 在草叶后,有一坨毛绒绒的乱草横卧着。 新兵很快跑了回来,雨就在这时候落了下来,噼噼啪啪地敲打在厨房的房顶上,有一些水珠随着风冲进厨房,落在他们脸上。 新兵打了两个喷嚏,“我得赶快回去了。等会儿雨就大了。” 齐盛“嗯”了一声,说,“你明天就搬过来吧,我们在这边扩建一间屋子。” 新兵不置可否,反倒叮嘱他,“记得把她的草搬进柴棚,不知道她要这些草干什么,但是别弄湿了。” 他走之后,雨倒并没下得更大,齐盛把草搬到了庇护所下的柴草棚里。 她用来装草的是一个藤编的网兜,割下的草失去了根,虽然还是绿色,可是已经开始打卷。 为什么不拦住她? 既然不拦住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捉住她? 齐盛对着她收集的草垛发呆,问自己。 他从沼泽丛林逃回来那天,刚一到家,新兵兴冲冲地抱着一个陶锅冲上来,“齐盛!你去哪儿了?你知道么,这里还有别人!是一个女人!也许是和我们一起坠机到这里的海盗!” 他接过陶锅,看到了那两个指印,新兵跟他比划,“你看,不是我!我的拇指是斗,你的是簸箕,她的指印比我们小多了!” 新兵接着建议,“我们捉住她吧!” 他怔了一下,说,“也可能是个小孩子。” 新兵仿佛没听到,也可能凭直觉坚定地认为那是个女孩子,“我们捉住她吧!”他接着开始分析她可能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