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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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呗，我还挺想看的。” 台上的赵自强一脸懵懂，带着天真的笑。薛舞在下面替他着急。这能随便看么？不用想都是负面的啊，到时候你咋办？继续狂？刚刚几个嘉宾除了方向前，态度可都是很明确了，狂可以，但是要有实力，有限度，必要的时候还要谦虚。只有你小子一直一脸得意的说我能拿三国棋圣，现场的矛头正在渐渐的指向你，难道你感觉不到么？ “那好，让我们看看大宋围棋界的权威们对小天才的看法。” 歌永安手里的板子是两层嵌套的，外面那层可以逐步挪开，他一点一点的挪开板子，配合摄像头的摆动，解开了问题的答案。 你认为赵自强可以拿到三国棋圣么？ 9票选的“以现在的水平不行”，1票选的“以现在的水平可以。” 操。 台下看着节目的薛舞低声骂了一句。蔡轩耸耸肩，继续吃着王君山给他的面包。 “请问小天才，你对围棋界前辈们的评价，可有想法？你觉得，他们说的对么？” 这个问题太诛心了。 吃着面包的蔡轩看着一脸紧张的薛舞，有些理解她。都是做媒体的，他很清楚同一件事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歌永安的这个问题，不管赵自强怎么答，都会出问题。 他说“对”，就承认了自己实力不如人，也就没了张狂的资本。他说“不对”，就得罪了那投了不行的九个人。要知道，这可是匿名投票，被采访的棋手都有谁，除了导演组和棋手本人，没人知道。 而且，以大宋电视台的实力，蔡轩不觉得他们会找一些二流棋手来充数。 “我觉得，这九位前辈的选择，符合他们掌握的信息和了解的情况，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自然是没错的。” 台上的赵自强还是一脸纯真的笑，但是话，却转圜的很有技巧，“至于在我看来，我觉得，几位前辈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虽然接触围棋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自认为对围棋，还是有些感悟的。如果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的话，我会很肯定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可以！” 赵自强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很有气魄，还带着些隐隐的气势，让歌永安微微的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 “小天才对自己有信心，这是好事，年轻人嘛，不敢想不敢说，怎么对的起自己的大好年华？” 说完，歌永安又问。 “那么，小天才，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现在就拥有拿到三国棋圣的实力？” 太狠了。 薛舞咬牙切齿，赵自强很强，在围棋上确实很有天赋。但是他现在也仅仅只能在超快棋中下赢周哲远这样的职业八段，距离三国棋圣还有不少的距离。这么逼着他表态，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歌先生您不也说了么，年轻人不敢想不敢说，那哪还对得起自己的青春？” 赵自强这句话回的很有水平，薛舞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小子还有些脑子，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可是，就在她将将放心的时候，台上的赵自强已经放了一个大炮。 “所以啊，我觉得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所有关心我的人一个答复。我，赵自强，一定会在明年的三国棋圣战上，拥有拿下三国棋圣的实力！” “哗——” 这一次，现场群众是真的喧哗起来。之前的节目里，他们这些不懂围棋的人也被强行科普了一把，知道三国棋圣在围棋界的地位。也大概知道了赵自强这个职业一段的水平和含金量。以这样的实力，就敢说拿明年的三国棋圣？ 台上，歌永安的脸已经笑成了沙皮狗。他就知道，请这个小子来是没错的。其他几个人都是老滑头和小滑头，说话放炮都很端的住，虽然聊的热闹，可节目还是缺少爆点。现在好了，果然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嘴上不把门就敢光脚淌泥坑，就这小子的一句话，他的节目明天的搜索指数就低不了。 “自强同学，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拿下棋王称号，然后在之后的四个月里，拥有争夺棋圣称号的实力，对么？” 歌永安还觉得不过瘾，要继续把赵自强的话坐实。 “恩，就是这个意思。” 赵自强还是一脸天真，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分量，和即将给他带来的困难。 “我的小祖宗啊……” 台下的薛舞已经不忍心看了。心里头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绪。这小子，搞这么大，是真傻还是假蠢啊？ “可是，我觉得他真的可以啊……” 坐在一旁的王君山沉默了半晌，看着舞台上的赵自强，突然冒出来一句。蔡轩和薛舞齐刷刷的看他，继而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舞台上、聚光灯下的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自信张扬，嘴角的微笑毫无压力，就好像他刚刚说出来的话，是明天的天气或者他自己的自我介绍。 “罢了，姐就豁出去了！” 薛舞暗暗剁脚，下定了决心。这个少年，不管他怎么不着调，她都要跟着他走到黑了。 是王冠还是花瓶，就看你了，赵自强！ —————————————— 下午三点，录制结束，一行人蹭了电视台的盒饭，踏上了归途。为了省钱，他们没有买飞机票，坐的是火车，哐当哐当，晃晃哟哟。 “我说小强啊……” 坐在赵自强旁边，薛舞已经唠叨了一路，“我知道你是围棋天才，可是，你这么搞，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呀……” “没事的舞姐姐”，赵自强手里拿着王君山给他的情人梅，一会儿嚼一个，津津有味。王君山坐在他对面，看着面前的迷你围棋盘，皱眉思索。就在几个小时前，赵自强决定履行自己的小老师义务，带王君山下棋。 “……话么，说了也就说了。赢了，我就牛逼了，输了，也无非是少年轻狂，没什么的。” “可是……” 薛舞犹豫了一下，终究决定不再说之后的话。她伸手敲了赵自强一个脑崩，放弃了徒劳的劝说，一手托腮，转头看向窗外。长长的头发随着火车的节奏轻轻摇摆，带起淡淡的香气。赵自强轻轻的吸了口气，笑了。 是栀子花的味道。 —————————————— 10月28日夜，小天才赵自强回到了洛安。围棋部主任王春和李安疆，亲自在车站接站。 “哈哈，我们的小天才回来了，我看到你的新闻了。史上最厉害的自学成才职业棋手，从学棋到拿到职业资格只有两个月。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前无古人，估计也是后无来者了吧？” “那可不好说，老师”，赵自强跟着王春上车，还没忘了问李安疆好，“未来的不可知，不正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么？” “……恩，这句话不错。” 蔡轩点点头，记了下来。王君山坐在后排，也点点头，看着赵自强的目光已经有了崇拜。这一路上他和赵自强下了三盘棋，允许悔棋，允许讨论，可就是下不赢。他现在，已经是赵自强的半个脑残粉了。 “哎呀，王叔叔啊，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可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薛舞见了熟人，憋了一路的话又开始说。叽里咕噜的，王春也听明白了大概。他一手握拳，一手击掌，兴奋异常。 “好呀，要的就是这种魄力！这才是我王春的学生！” “得……没救了……” 薛舞一看王春这反应，知道这老头是没指望了。她现在从一开始的希望赵自强说些大话、狂话吸引注意力，已经渐渐的开始真的为这小子着想。这么说话做人，以后的路，不好走啊。 “行了行了，老王你别瞎参合了。” 李安疆倒是冷静些，他伸手点点赵自强，“小子，话也说了，收不回来了。距离棋王赛还有两个月，你玩命吧。不然我看王老头弄不死你，舞丫头也要弄死你了。” “我知道的。” 赵自强笑笑，“两个月，够了。” —————————————— 回到家，冯玉兰早就等在了楼下，免不了一通嘘寒问暖。王春和李安疆、薛舞等人看时间也不早了，说了两句就要回去，还没忘了把王君山带走。赵自强和冯玉兰送走了他们，回到家，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冯玉兰给他端了洗脚水、洗脸水和毛巾，坐在一旁，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 “妈，咋了？” 赵自强被他妈笑的有些发寒，开口问。 “我儿子有出息了。” 冯玉兰声音温柔，带着久违的笑意。她站起身，拿了几份报纸过来，递给赵自强。 “这都是关于你的报道，妈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也算对的起你那个可怜的爹了。” “……” 赵自强没说话，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母亲，看着她的脸庞和笑。突然感觉一直飘着的自己脚下有了实地。 狂就狂吧，玩就玩吧，浪就浪吧。 不论如何，家里有个这样的妈，也算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