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那玄宏大师,今日这天崩之兆可是因为长公主蒙难?”有人怯生生的问道,想起云涵及笄之日就不由得心生冷意。 那日便是云曦受辱,才会天降凶兆,今日难道又是重蹈覆辙? “时也,命也!因祸福报,佛祖心中自有定数!”玄宏大师说完之后,便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而众人都更加敬畏的看着云曦,那眼神不是在看着一位公主,更不是在看一位美人,而是仿若在看着鬼煞修罗,仿佛云曦一个皱眉便会夺人性命。 云曦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好笑,如今夏国中人人对她畏惧恐慌,倒是免去了她婚事的烦忧,只怕这些贵族世家对她都只会避之唯恐不及,这样倒是安生! 不过云曦自是不知道,冷凌澈行事从来都不只为一事,他不仅要帮她解决魑魅魍魉,亦是意在“毁”了她的名声。 否则他远离夏国,如何会放心得下! 夏帝不好再逼问,连连派人去查,有人来报,说是皇陵一带有所震荡。 夏帝闻后脸色巨变,皇陵中安息着夏国历代的帝后,容不得有丝毫的损失,若是皇陵有变,那么夏帝便是夏国的千古罪人! “速速派人去查!” 若是皇陵震荡,刚才皇宫之中都发生了如此惊变,那皇陵可还能完好无损? 夏帝顿时坐立不安,看着跪在地上的玄净便怒火滔天,“都是你这个妖僧!若不是你妖言惑众,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是非!” 夏帝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玄净的身上,玄净身子轻颤,不敢抬起头来。 就连一向性情暴烈如火的张文修也都屏气凝神,生怕夏帝会降罪于他。 若不是因为这个玄净,陛下就不会冤枉长公主,更不会牵扯出十六年的旧案! 张文修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是他为官多年见过的最匪夷所思之事,就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搅弄风云,今日所有人都是他一人的棋子! 张文修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要真是有这个幕后之人,此人简直心智若妖,若是他想图谋天下…… 张文修赶紧停止了自己的猜想,他不敢再想下去,宁愿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巧合。 “来人!将这妖僧拖下去砍了!”夏帝的满腔怒气无处可撒,云曦动不得,六部尚书府还有用处,唯有这个玄净能让他一舒心中怒火! “陛下,玄净是佛门中人,既是犯了错也该由佛光寺惩处!”沉默不语的玄宏大师突然开口。 “大师这是何意?”夏帝神色不悦的看着玄宏大师,这个和尚将他们耍的团团转,他不杀这玄净如何解心头之恨! “陛下,玄净犯了佛门清规,贫僧身为佛光寺的主持,自是要惩戒玄净,以儆效尤!”玄宏大师坦然的迎上了夏帝的目光,对于夏帝的恼怒丝毫不在意。 “父皇,既然这玄净是佛门中人,便交由玄宏大师处理吧,生死不论!”云曦冷声开口道。 夏帝明白了云曦的意思,玄净是佛门中人,杀了他总归是不吉利的,反正玄宏也不会放过玄净,他何苦自增杀戮呢! “好!便将这妖僧交给玄宏大师处置!” 夏帝随意一挥手,不再理会。 玄净抬头看了一眼玄宏,玄宏的眸色还是一般的清澈,玄净狠狠的咬了咬牙,他知道玄宏是在救自己,可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难受! 他在一直觉得玄宏心中有男女之情,不配做这个佛光寺的主持,可是今日他才恍然惊觉他们之间的差别。 有情好过绝情,是他不配做佛祖的弟子! 云曦对这玄净自然是深恶痛绝,一个出家之人为了一己私欲竟是污蔑故去之人,更是无视他人的安危性命,可是这既然是玄宏大师所求,她便成全! 杨太后揉捏着眉间,今日的事情一件件的超过了她的预料,到底是谁在搅乱棋局? 云曦虽是厉害,却也没有这般的能力,杨太后双眸微眯,她之前便觉得云曦身后定有个厉害的人物,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追查都未能得到一点线索。 难道这次又是那个神秘之人所为? 可是之前的事情她都可以想通,这皇陵一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杨太后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如同秋风的枯叶瑟瑟发抖。 她可以不在意十六年前的案子,因为陛下还需要尚书府,对她也还有着一分母子之情。 可若是为了那件事,只怕她们整个尚书府都会尽数覆灭! 不会的! 那件事已经时隔多年,不会有人知道,绝对不会! “皇祖母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不如回去休息一下?”清冷宛如冰雪的声音传来,杨太后抬起头望去,正对上少女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那眼眸漆黑的宛若墨玉,却是散发着皎洁如月的光华,那双眼清冷凌厉,如同一把匕首刺入了她的心中。 “不必!”杨太后毫不领情,冷漠疏离的说道。 云曦也不在意,只扬唇笑笑,兀自看着殿外那飘落的飞雪。 今日的景色真是极美,可是有此心情赏景的恐怕也就只有云曦了……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他们本就起得颇早,连早食都未用,今日寿宴又是变故频频,他们此时都是又累又饿,只盼着去皇陵视察的人能够早些回来。 杨尚书与杨太后相视一眼,两人皆是难掩忧色,杨尚书更是悔不当初,当时他就不应该听杨太后的命令,若是他们所做之事被发现了,那可是要命的啊! 殿外的雪不知疲惫的簌簌而落,积雪压在了梅枝上,树枝不堪重负,轻颤下抖落了满枝的雪花,露出了里面那如血的红梅。 云曦不喜欢红梅,不仅是因为它生在苦寒之中,更是因为在白雪的映衬下,它鲜红若血,那刺目的颜色像极了母后去世时落下的血泪。 云曦收回了视线,身子依然端坐挺拔,宽袖下的手却是紧紧握着,母后,曦儿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情,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报!” 尖锐的声音响彻殿内,震落了满树积雪,踏破了院中的平静和美好。 箫牧可以说得上是最忙之人,先是奔波于佛光寺,如今又奔赴于皇陵之间。 他的铠甲上全是白雪,头发上也一样挂了一层白霜,殿内温度高,头上的积雪融化,浸湿了他的头发,显得甚是狼狈。 “皇陵到底怎么了?”夏帝急切的问道,眼中是紧张与关切。 “皇陵突然震荡,却是……却是不知何因!”箫牧为难的说道,皇陵守卫森严,虽是不及皇宫,却也有精兵把守。 可是皇陵中未见有人进入,却是在突然之间便仿若地震山摇,整个皇陵都颤动起来。 “什么叫不知何因?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夏帝只觉的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发生了宁淑仪和丽贵妃一事,如今竟又出了这些变故! “那皇陵可曾受损?” 箫牧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夏帝,咬牙说道:“陛下,惠德太后的陵墓塌了……” “什么!?” 夏帝和杨太后齐齐开口,惠德太后便是夏帝的生母,可惜芳华早逝,先帝便将夏帝养在了杨太后的名下。 “可还有其他的陵墓有损?”夏帝复又急迫的追问道。 箫牧只摇了摇头,皇陵里发生了那般的变故,却偏偏只倒了这么一座陵墓,实在匪夷所思。 杨太后紧紧的握着座椅的扶手,心里默默祈祷,就算是陵墓塌了也无事,那棺材深埋地下,断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箫牧却立即给了杨太后当头棒喝,箫牧声音颤抖不止,哀声说道:“陛下,惠德太后的棺木不知为何浮出了地面!” “怎么可能!”这次的尖叫是杨太后发出的,她看起来仿佛要比夏帝还关注此事。 夏帝来不及怀疑,连忙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帝对惠德太后虽然已经没有了记忆,可那毕竟是他的生母,他一直遗憾生母早逝,没有享受半点清福,如今见生母死后都不得安生,心里更是难受。 “陛下,臣到达之时,唯有惠德太后的陵墓遭到了破坏,皇陵中的禁军已将惠德太后保护起来,以防被人所扰。可是……” “可是什么?” “惠德太后的棺椁乃是水晶冰棺……” “朕知道!继续说!” 当年惠德太后十分受先帝的宠爱,惠德太后早逝,先帝十分悲痛,竟是用水晶打造了一方棺椁,以此来保全惠德太后的遗体。 箫牧心一横,咬牙说道:“正因为是水晶冰棺,臣才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惠德太后身穿破布麻衣,长发覆面,嘴里……嘴里还塞着东西,实在是……” 箫牧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语,当他看到这水晶棺之时,其心情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不敢想象那是帝王生母的棺椁,身穿破衣,以发覆面,口中塞糠,死者如何能够安息? 众人都立刻跪在地上,低头掩饰着震惊的神色,惠德太后深得先帝宠爱,这水晶棺便足以彰显龙恩。 一些老臣也都还隐隐记得,先帝因为杨太后与惠德太后关系亲密,才将夏帝养在了杨太后的名下。 因唯恐其他妃嫔苛待了惠德太后,便将惠德太后出殡之事权权交给了杨太后。 如今惠德太后的尸体如此之惨,这罪魁祸首便无须言明了! “陛下,陛下,你听哀家说……”杨太后欲上前与夏帝解释,却是被夏帝一把甩开。 杨太后跌坐在椅上,神色惶恐,夏帝双目赤红,眸中含泪,他看着杨太后,眼中一丝情意也无。 “来人!备马!朕要亲自去皇陵!”夏帝不敢相信,他的母后竟会这般凄惨。 若不是这次变故,他还被那些奸人蒙在谷里,却是可怜了他的母后…… 不对! 一定是母后在提醒他,否则母后的陵墓为何会突然崩塌,她的棺木又如何会突然出现! “母后!儿臣来了……”夏帝跌跌撞撞的走下高台,宋公公连忙搀扶住夏帝。 “陛下,雪日路滑,小心龙体啊!” 夏帝目光阴沉,赤红的眼眸里满是悲痛与憎恨,“是朕不孝,竟使得母后久久不能安息!朕一定要去,一定要去母后墓前赔罪!” 夏帝刚想迈出殿外,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封锁寒香园,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不论是谁,杀无赦!” “陛下!”杨太后面如死灰,她如何不知道这道命令是为她所下! 杨尚书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若被人夺走了三魂七魄。 “完了……完了……” 杨尚书喃喃自语着,定国公和韩丞相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屑再落井下石,只怕今日之后将再无尚书府! 贤妃眼神莫测的扫视着殿内众人,今日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本是想让杨太后和云曦两败俱伤,却是并没有想彻底毁了哪一方。 因为她现在需要一个平衡的局势,等她羽翼丰满再一举拿下! 可是今日之后,杨太后和六部尚书府只怕会彻底消失,云曦却是毫发无损,届时岂不是云曦一家独大?